第11章 街坊促销活动开始

“行！活儿就这么定了！今天就算工钱！”韩春明大手一挥，声音穿透午后燥热的空气，带着九十年代初个体户特有的果敢劲儿。

他特意卷起的“的确良＂衬衫袖口，露出腕子上那块半旧的上海牌手表——这是他上个月咬牙买下的“行头”，此刻在阳光下泛着沉稳的银光，仿佛也在为这场买卖背书，“涛子，掏钱！给婶子大妈们现结！一分不许少！”

“好嘞！”涛子的声音在胡同里激起回音。他慌忙扯了扯洗得发白的的确良衬衫，从怀里掏出那个特意找裁缝缝了暗袋的旧挎包。

拉链拉开的瞬间，一沓崭新的深绿色“大团结”倾泻而出，在斜射的阳光里泛着油墨清香。这是刚从银行取出来的票子，每张都挺括得能立在桌面上，边角还带着机器裁切的锐利。

“嘶——！”最先反应过来的王婶倒抽一口凉气，布满老茧的手不自觉捂住嘴。她今早刚为儿子下个月的学费愁得睡不着觉，此刻看着那摞票子，浑浊的眼睛里泛起水光。

“哎哟喂！真真是大老板啊！”李大妈的搪瓷缸“当啷”一声磕在青石板上，溅出的凉茶渍在地上洇出深色痕迹，“这一把怕不是有二十张？抵我半年工资哩！”

“啧啧啧，瞧瞧这票子，嘎嘎新！”张婶凑近两步，老花镜几乎要贴到钞票上，“这防伪线、这水印，比我家压箱底的传家宝还金贵！”

此起彼伏的惊叹声里，突然冒出句突兀的调笑：“小伙子，有对象没？婶子厂里纺织女工可水灵了！”人群瞬间爆发出哄笑，惊飞了墙头打盹的麻雀。

涛子的手微微发抖，却强装镇定地数着钞票。一元面值的“女拖拉机手”纸币在他指间翻飞，每递出一张，都能换来一双颤抖着接过的手。

有的大妈对着阳光反复查看水印，有的用牙齿轻轻咬一下纸币边缘，确认是真钞后，才小心翼翼地折成小块，塞进的确良衬衫最里层的口袋，还不忘用手紧紧按住，仿佛怕钱长了翅膀飞走。

“谢谢老板！”领完工钱的赵大妈把传单往腋下一夹，花白头发随着动作晃动，“俺闺女在纺织厂三班倒，今晚下班就让她去厂里发！”

韩春明刚要开口叮嘱注意事项，人群已经像炸开的蜂窝。大妈们攥着传单，脚步比去副食店抢购凭票供应的白糖还急切。她们的的确良衬衫在巷子里扬起阵阵白浪，转眼间，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借过借过”和若有若无的“奶油面包”甜香——那是韩春明早上特意买的“定心丸”，此刻正随着大妈们的脚步在胡同里飘散。

“我的妈呀……”涛子看着空荡荡的巷口，抹了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虚汗，“哥，这帮婶子大妈，也太生猛了！刚才差点把我给分喽！”

韩春明被逗得哈哈大笑，拍了拍涛子的肩膀：“这才哪到哪？等着吧，好戏还在后头呢！走，回咱们的‘大本营’！”

两人回到那个堆满废旧自行车零件的小院。韩春明二话不说，撸起袖子蹲在零件堆里。生锈的链条在他手中翻转，变形的车架经他三两下矫正，磨损的齿轮上油后重新咬合。扳手与钳子的碰撞声里，一辆七八成新的自行车逐渐成型。

“涛子，现在有个重要任务。”韩春明头也不抬，拧紧最后一颗螺丝，“带上钱，去废品回收总站找刘厂长。咱们要大量废旧零件，跟他谈独家供应，价格可以比市场价高一点。”

涛子一听要“高价”收破烂，心里直犯嘀咕：“哥，那刘厂长精得跟猴似的，能谈拢吗？”

“记住，对付这种人，一是钱到位，二是画大饼。”韩春明擦了擦手上的油污，眼神锐利，“告诉他只要独家供应，每月按供应量给提成。这叫利益捆绑！”他顿了顿，又压低声音补充，“钱当面点清，让他签字画押，搬货时尽量低调——财不露白。”

涛子揣着钱出发了。他心里既忐忑又期待，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来到废品站，刘厂长果然不好对付。起初拉着脸爱搭不理，直到涛子提到独家供应和提成，对方的态度瞬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三十块！一分不能少！”刘厂长敲着算盘，露出一口大黄牙。

涛子磨破嘴皮子也没能压下价格，最后咬咬牙付了钱。三辆板车满载着用破麻袋遮盖的零件，晃晃悠悠地往小院驶去。

“哥！这也太黑了！”涛子卸完货，一屁股坐在小板凳上猛灌凉白开，“三十块就这么一板车破烂！”

韩春明却不慌不忙，捡起树枝在地上划拉：“收一辆破车五块，拆解组装算五块，总成本十块。卖出去至少六十，一辆净赚五十。这板车零件拼出五六辆没问题，能赚多少？”

涛子掰着手指头一算，眼睛瞬间瞪大：“五六百？！”

“还没完。”韩春明继续引导，“大妈发一天传单，一块钱加面包。只要带来一个顾客——卖废车的，我们低价收高价卖；买车的，直接赚差价。就算一天只来五个顾客……”

“二百五十块！”涛子激动得声音发颤，“这生意……简直是捡钱啊！”

“这不是捡钱，是利用信息差和资源整合。”韩春明拍了拍涛子的肩膀，“只要口碑传开，生意就会像滚雪球一样越做越大。”

话音未落，院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大嗓门：“老板！老板！快出来！生意上门啦！”

两人快步迎出去，只见王婶拽着个穿工装的小伙子往院里走。小伙子推着一辆除了铃铛不响哪都响的破旧二八大杠，眼神里满是狐疑：“你们这儿真能用旧车换新的？别是蒙人吧？”

韩春明露出自信的笑容，指了指院里整齐排列的“新车”：“兄弟，您看这些车，哪辆不比您那辆强？咱们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小伙子将信将疑地走进院子，目光扫过那些焕然一新的自行车。涛子见状，立刻殷勤地介绍起来：“您瞧瞧这辆，飞鸽牌车架，永久牌轮子，骑个十年八年都没问题！”

在两人的热情推销下，小伙子渐渐放下戒心。当他得知用旧车折价后，只需再加二十块就能换辆八成新的自行车时，终于心动了。

“行！就这辆！”小伙子一拍大腿，“不过丑话说前头，要是骑两天就坏，我可找你们算账！”

“放心！三个月内有任何问题，随时来找我们！”韩春明递过一张手写的保修单，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地址和联系方式。

看着小伙子骑着新车，哼着小曲儿远去的背影，涛子兴奋地搓着手：“哥，开张了！照这么下去，咱们很快就能赚大钱！”

韩春明望着夕阳下的胡同，目光坚定。他知道，这只是开始。在这个充满机遇的时代，只要抓住机会，敢想敢干，就能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