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尘埃落定

众人皆是一惊，没想到永宁公主也来了。

不容多想，片刻间，周映荷身着华丽宫装，头戴珠翠凤冠，迈着优雅的步伐走了进来。

这次，她罕见的穿着盛装，没有像平日一般随意。

贾母忙带着府内众人向着周映荷行礼。

周映荷坦然受之，并没有回礼。

她的目光在屋内扫视一圈，最后落在周之桃身上，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挑衅，道：

“好姐姐，你倒是来得早啊。”

周之桃不见恼，冷哼一声，“你不也来了。”

周映荷笑容更胜，径直问向贾母，“谁是贾琮？可在？”

贾母连忙笑着指着贾琮，道：“回公主，此乃我那不成器的孙子。”

“还不上前？”她迅速朝贾琮使眼色。

贾琮刚要上前答话，周映荷突然抬脚踹翻了身旁的黄花梨雕花凳。

“啪”地甩开手中金扇，呵斥道：“好个没规矩的！见了本宫竟敢直视凤颜？”

众人心头皆是一沉，好一个下马威。

永宁公主之刁蛮，名不虚传。

方才周之桃进门时，贾琮也是这般抬头看的。

“永宁公主恕罪。”贾母慌忙要跪，却被周映荷用扇骨抵住肩头：“老太君且慢，本宫说的是这个没眼色的庶子。”

她斜睨着贾琮，“那幅观音图就是你画的？”

“回殿下，正是在下。“贾琮垂首盯着地面，心里却是气得牙痒痒。

好个刁蛮任性的公主，等着瞧。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本宫要那幅《观音送子图》。”周映荷突然将扇子往案上重重一撂。

“作为你今日冒犯本公主的赔偿！”

“至于银子，不会少你一分！五千两？本宫赏你六千两，万两也行！”

“可好？”她又用扇骨托起贾琮下巴，使贾琮抬头与她对视。

贾琮毫不畏惧，不闪不避盯着周映荷高傲的双目，接着笑了笑。

他本来还在想着尽量都不得罪，现在看周映荷如此态度，心中已然有了主意。

“我觉得不好。”他不卑不亢答道。

一语激起千层浪！

贾母、凤姐等人皆惊骇不已，谁也没想到贾琮会这样说。

倒是角落里的黛玉有些高兴，只不过稍纵即逝。

她担心刁蛮的周映荷会向贾琮发难。

什么？

周映荷完全没料到贾琮这样说，一时没反应过来。

没等有些呆滞的周映荷作任何反应，周之桃突然轻笑出声。

“好妹妹，看来贾公子是明白人。”她慢悠悠走到贾琮身侧，“贾公子，真是少年英才啊。”

“依本朝律例。”周之桃继续说，却被打断了。

缓过来的周映荷突然抓起茶盏砸向地面。

茶盏应声而碎，茶水溅射的到处都是。

破碎的声音像一根针刺在众人的心田。

荣禧堂隔壁的屋子里，站满了贾府的人。

贾赦、邢夫人、贾琏、王夫人等皆在，还有看热闹的探春、迎春、惜春三姐妹。

王善保家的时不时偷偷将荣禧堂内的情形传过来。

一众人听在耳里，心中剧震不已。

这会听闻刚刚光临贾府的永宁公主发飙了，邢夫人立即辱骂道：

“果然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孽畜，得罪了永宁公主，哪里还有活路可言。”

“也不知道从哪里偷的画侥幸入了那两位的法眼，真以为是自己的本事？”

她又对贾赦道：“老爷，难怪这孽畜近来这么嚣张，这下算是为咱贾家惹祸上身了。”

贾赦冷笑一声，“真惹了祸，百死难辞其咎。”

王夫人沉着脸，一声不吭。

贾琏在一旁止不住的唉声叹气，惹得贾赦骂道：“少在这丧眼，你平日里怎么当兄长的？”

“我.....我”贾琏有心要辩解，话到嘴边不说了，头用力甩往一侧。

王夫人突然想起了什么，忙对小丫鬟道：“你去告诉袭人，让她看好宝玉，别让宝玉来这。”

“是，二太太。”小丫鬟行了一礼，“我这就去。”

荣禧堂里，周映荷大声质问，“律例？“

她冷笑道：“本宫就是律例！上月父皇才许我随意出入内库，昨日母后刚赐我金丝楠木画匣。”

“青禾姐姐莫不是要拿宗人府压我？“

周之桃不甘示弱，也冷笑道：“好，那就宗人府评理。”

执掌宗人府的正是周之桃的父亲礼亲王。

周映荷撇下话头，又回头直勾勾盯着贾琮，“差点忘了，你刚才的意思是画不卖我？”

“是。”贾琮拱手道：“我贾家世受皇恩，家风淳正，我贾琮自小饱读诗书，克己守礼，自是时刻铭记于心。”

“殿下可曾读过宋梅尧臣《宛陵文集》——'何作嗟迟疾，从来有后先，所期皆一到，我到尔应还。'”

周映荷柳眉倒竖，正要发作，却见贾琮整肃衣冠，又向着皇城方向一揖。

“今上常以太祖皇帝《帝鉴图说》训示世人：'欲正人先正己，守礼如守玉。”

“方才听郡主言明，那画是她先看上的。那么在我看来，只要郡主出得起五千两银子，那画自然就是她的了。”

“你——”周映荷满腹怒火正待发泄，却不知如何说。

贾琮搬出了太祖皇帝和当今皇帝，她身为皇室子嗣，再蛮横也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去反驳。

真那样做的话，执掌宗人府的叔父真可能会找自己聊一聊的。

此乃不孝之举。

“好好好！”周映荷连说三个好字，喘着气道：“姐姐，恭喜你，那画是你的了！”

事已至此，她自知再争下去已经没有了意义。

画的主人都开了金口，自己还能当着这些人的面强买强卖不成？

青禾郡主虽然从名分上低自己一等，但也绝不会任由自己欺压。

“本宫该走了。”她深深地看了眼贾琮，忽然笑了笑，“我记住你了。”

言罢，扭头便走。

浩浩荡荡的宫女鱼贯而出，簇拥着她出了荣禧堂大门。

拥挤不堪的荣禧堂顿时显得宽松了不少。

贾母和王熙凤对视一眼，分明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担忧。

凤姐见周之桃心情很好，上前躬身道：“郡主，既然得了那画，斗胆请公主多照拂照拂。”

话不必说的太明白，周之桃已然明白。

但见她笑道：“这是自然。”

她端起茶盏抿了口茶，再道：“我周之桃也不是那种吃干抹净扭头就走的人。父亲常教导我，做人要知恩图报。”

“贾公子，多谢。”她竟冲着贾琮行礼。

“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