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33.和班尼特刹那一起攻克难关

刹那朝着那轮漆黑太阳的方向已经进发了数日之久，然而他的终点却始终悬在遥不可及的高度，如同镜中倒影。

虫翅震动发出单调的蜂鸣，作为这种徒劳无功的行动的背景音，更加惹人烦躁。

心烦意乱之下，刹那干脆停下了振翅的动作，大头朝下的向下俯冲了回去。

与他向上行进所花费的时间不相称地，坠落反倒是只用了片刻的功夫。还未等坠落的速度提升到最大，耳畔掀起呼啸的风声，那片尸骸遍野的血之荒原便已经映入眼帘。

噗叽一下，他这具形体与抱脸虫有着几分相似之处的身躯就像是深埋进地里的胡萝卜一样，扎进了那些软绵绵的尸体堆中。

以尾巴撑地探出手臂，又用手臂支撑着把身体拔了出来，刹那相当烦闷的摇着头把脸上粘着的碎肉甩了出去。即便从他那八只分不出瞳孔与虹膜，只有一片熔金色彩的眼睛里也能看得出显而易见的烦躁。

“啊啊↑精神的领域就是这点非常麻烦啊......”

刹那收拢起翅膀，像耍赖的小孩子那样一边发出语调明显上扬的抱怨，一边在尸堆上滚来滚去。他浑身坚硬而锐利的甲壳把身下的血肉蹂躏得支离破碎，偶尔还会跟什么东西碰撞一下，迸发出细小的火花。

若要说刹那对自己飞不出去这件事有没有什么眉目？

何止是有，简直就是有。

作为‘无惧死亡，无畏遗忘’的个体，刹那对于废弃孔的认知与理解在虚圈也算得上是一流的水平，甚至很多大虚在这方面都不一定比他懂得多。

但问题也就出在了这里。

所谓废弃孔就是堆砌‘无意义的恶性情报’的地方，其存在意义就是确保这些冗余不会泄露出去影响本体。换言之，这里就是有进无回的无底的坑陷。

在具备着这种含义与性质的同时，废弃孔也同样是位于精神领域的区域。

心胜于物的性质，在这里也依旧生效。

一般情况下，无论是对废弃孔的意义并无概念，还是坚定的认为自己不属于此处，都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最多也只是被堆砌在此处的恶性情报稍微干扰一下情绪，只要回到躯体中，魂魄的‘惯性’就足以洗净那些淡薄的腐臭。

但刹那可算是把这两个雷全都踩干净了。

首先，他是虚圈最清楚废弃孔作用的那一批虚之一。

其次，他也通过自己过去的经历联想到了自己的身世、进而意识到自己的意志对于最初诞生的‘自己的存在’来说也是冗余。在这种情况下，他也很难保持‘我不属于此处’的意识。

哪怕只是一丝一毫的动摇，在这精神的世界中也会被无限放大，化作沉重的镣铐将他拖拽下去。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算得上是‘知识的诅咒’了。

“你说我闲的没事解析这儿究竟是什么地方干什么呢。”

一拳砸烂了身旁的一块龟甲，刹那干巴巴的挤出了这句没什么道理的抱怨。

当然没有道理。

刚刚结束那一战的时候，他要是不找点需要思考的东西，想要恢复思维能力可就不一定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而以当时的境况，发散开的思绪也不是那么容易收敛的。

不过说起发散思维......

“欸......”

刹那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拳头————不，确切的说，是被他一拳砸碎的龟甲上。然后，是那些被他再度摧毁斩杀，连绵不断的散落在荒野之上的无数尸骸。

“对啊，还有这么一手啊！”

他忽然想起了，自己从漆黑的日轮中坠落之前所见到的情景。

这些尚未回魂的残渣以身躯垒砌成塔，试图把他拽到下面去。那个时候，他们堆起的高塔可是货真价实的‘近在咫尺’。

因为他看到了，所以能够确信。既然是能够确信的事实，那就完全可行————虽然听起来像是114514式的homo论证，但在精神世界这种全靠‘相信的心’的领域里还真是货真价实的正解。

再怎么才思敏捷，刹那也并非精神领域的常驻民，即便对这里有着远超常人的了解，在思考的时候终究还是会被往日的‘常识’限制，一时间难以想到这种看似摆在了明面上的答案。

不过那也无所谓了，只要能够想到结论，中间花费了多少时间都不算重要。

刹那原本因烦躁而明暗不定的眼眸迸发出鲜烈的光彩，作为货真价实的行动派，他立刻投身到了践行这个计划的行动中。

委实说，这实在是件非常麻烦的工作。

收罗散落在这片无边无际的荒野上的尸骸固然麻烦，但只是单纯的重复劳作罢了。况且在这个过程中，刹那也并非一无所获。

为了应对不同场景而变换姿态，从残渣上弥留的些许思念来分辨情绪，刹那总是能在各种角度找到‘锻炼’的方式。

真正麻烦的环节，实际是在堆砌登高的塔上。

因为先前的一战，此处的残渣已经被刹那洗净了很多。而残留下的尸骸也并不完整，更多的还是只需轻轻触碰就会支离破碎，放着不管也用不了多久就会自行消散的痕迹。

想要用这些从质量到数量，都决定性的匮乏的‘素材’建造高塔，实在称得上是在为难自己。

倾覆、垮塌、类似的场景不知发生过了多少次，然而不断重复着垒砌高塔这一工作的刹那却并未感受到丝毫的烦躁。

即便被碾碎、解净，残留在此处的恶性情报也应该继续对他的精神产生影响，但现在刹那的心境反倒十分平稳，就像是沉入那片漆黑时感受到的‘安心’————

“厚礼蟹！在这儿等着我呢是吧！”

被一块残骸的边缘划破了掌心，刹那的眼神忽然变得犀利了起来。

他抬头眺望着垒砌完成的高塔，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情真意切的咒骂。

不管他诞生的理由是什么，他的意志是否是多余的东西，以刹那的身份驱使着那副躯壳近千年的一直都是他。

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心甘情愿的将一切拱手让出。

“我会继续存在下去，与奈落一起，直到这个世界的尽头————”

将身躯压缩到不会对高塔结构产生影响的程度，刹那一步一步的踏上塔底稳步上升的台阶。

攀岩登高的时间，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