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32.废弃孔

“啊...呃......嗯嗯......”

刹那坐在尸山上，抬手按在喉咙上调整着自己的声音。

因为并未持有什么与声音有关的能力，在之前那场超绝耐久战中他也就没有对声带之类的器官进行恢复。另一方面，到了后期他也没有与敌人交流互喷狠话的余裕了。

虽然没有分出心思去特意记录时间的流逝，但刹那也可以确定自己大概已经有几十年都没有正经的发出除了嘶吼与咆哮之外的声音了。

对包括身体、灵子、灵力等等方面在内的操作精度、灵敏度、反应速度也有不同程度的下降，考虑到这里是精神的领域，这些表现的主要因素还是精神的驽钝。

长时间的高强度工作会让人了无生气，战斗也是同理。

如果能在战斗中见到些新东西也就罢了，但在这片鲜血淋漓的荒野上回魂的敌人可都是刹那当年挨个打死的，这帮老玩意儿都有什么招数他可是一清二楚。

而且刹那战斗的时候那么奋不顾身，是为了用肉体的疼痛对抗身心的饥渴，在这里他又不会饿，那挨打不就只剩下疼了吗？

被几百号人围着打了几十年，你挨揍你也麻。

好消息，身体在虚圈那边应该没什么事。

坏消息，他好像都快要变成弱智了。

明显觉察到自己的思维出现了延迟，刹那不由得感到悲从中来。

那很坏了。

虽然战斗风格与行事作风一向激进，但刹那自认还是个脑力派，沦落成那种阿巴阿巴阿巴的淌口水的弱智也太可悲了一些。

都说傻人有傻福，但虚圈没有傻人，只有傻逼，而傻逼在虚圈里是活不久的。

“啊...啊啊↑————嗯嗯，咳。”

像在疾驰时张嘴吞风那样发出傻了吧唧的怪声，刹那在借着调整声带状态来复健自己的操作能力的同时，思绪却在思考着另一件事。

在成为基力安之后，需要与曾经吞噬过的虚的意识来争夺主导权这件事是事实，刹那对于自己面对的敌人的来历也算是心知肚明。

虽然敌人确实超标，但他也不赖，这样也算是正常的对局。

但在战斗结束的现在，他却仍旧停留在这片荒野之上，没能像虚圈流传的‘常识’那样回归到身体之中。

这就不太对劲了。

相较于在虚圈流传了百万年的说法有谬误这种可能，刹那还是觉得这是因为自己的异常。

虚与整，在本质上只不过是灵体的两种分歧姿态罢了。

在现世中，整魂因各种因素化为虚的情况并不稀少。

人类死后，灵魂若是没能前往尸魂界，而是因各种原因长期滞留在现世，就会逐渐被负面情绪侵蚀。造成这一点的原因，大概是由器子构成的现世灵子极度匮乏，构成灵魂的灵子不但无法得到补充，反而还会不断流逝。

这种情况可要比单纯的水土不服更加严重。

构成物质的缺失也会导致存在的情报流逝，那种潜移默化的‘遗忘’会让灵魂更加沉浸在生前的遗憾、怨恨、孤独、欲望等等执念之中。

越是这样，灵魂的行为也会越发极端而单调。

从情绪到行为都极端化就很容易让整魂的内心出现空洞，进一步演化为象征魂魄缺憾的虚洞。

就算没有经历这样的过程，只是单纯的遭受了虚的灵压的影响，整魂也有不低的概率染上虚的性质，从而堕落成虚。

而相应的，虚越是进化，其形态便越接近人类，到了瓦史托德的层次，虚与整之间姿态的差别基本上也就只剩下了虚洞与假面。

假面是虚的灵核，再怎么进化都很难发生改变倒是可以理解，但虚洞的存在就比较耐人寻味了。

虚洞代表的是内心的空虚与缺憾，那是虚最为本质的象征。这一点，就和基力安要在精神领域里跟大量虚魂进行空手应酬之后才能‘凭依’回身体一样，是虚圈的常识。

但在刹那看来，这个空洞更像是‘流出’的通道。

缺憾带来空虚，空虚引发渴望，渴望驱使精神。于是，虚便在追寻着过往曾拥有的事物的过程之中，犯下了罪孽。

杀死亲人、吞噬恋人、毁坏财物、伤及无辜......不胜枚举。

然而这样的理由，其实只能解释现世的整魂堕落来的虚的行为。

像刹那这样天生就在虚圈降生的虚，压根就不存在什么‘曾经拥有’的事物，更别提追寻那些不存在的东西了。

在虚圈诞生的虚，追寻的从来都只是‘完整’本身。

在此之后的诸多变化、成长方向的分歧、追寻事物的差异，尽是后天的遭遇与环境的影响造成的。

因为不完整，所以虚都很极端。留不住太多东西的虚，只会选择自己最关注、最在意的事物。然后，将其他的所有东西都尽数舍弃。

行事时会妨碍到自己的东西、无关紧要的事物、以及因为虚的独特生态，被吞入腹中的敌人所产生的留恋、怨恨、思念...丢弃那些恶性资讯的场所，对于虚来说是不可或缺的机构。

而虚洞这表现在虚身上的孔洞，大概也有这种含义吧。作为魂魄的缺憾，虚洞不仅向外散发着一只虚的自我追求，塑造了虚最为‘诚实’的表里如一的姿态。同样的，也是象征意义的积蓄着那些恶性情报的机构。

基力安精神领域中的争斗，其实也是一种打扫冗余，让自己更加纯粹从而夺得继续成长的空余的环节。

只不过会不会被家里的蟑螂先生杀害就是另一回事了（不是）。

但无论如何，像刹那这样杀完蟑螂之后发现自己也被困在垃圾桶里了的情况都未免太过吊诡。

“奈落？奈落？诶...果然听不到吗......”

刹那抬头眺望着那轮漆黑的太阳，轻声呼唤着奈落，不出所料的没有得到丝毫回复。

虽然在晋升基力安的时候她已经陷入了沉睡，但过去了这么久也该苏醒了。

“所以从一开始，我的意志也是多余的东西啊~”

自己当初如果没有听到奈落的声音，或许早就沉沦在那片黑暗之中，最后坠落到这片荒野里了。对此深有自觉的刹那，对自己的‘身世’多少又有了些眉目。

不过那些事，对他来说也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尽快离开这个垃圾桶。

“啊，不对，说成是垃圾桶未免有些太难听了，就叫这里‘废弃孔’好了。”

张开背后的虫翅，刹那一飞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