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上海表
- 1986:我不想重生了
- 三千年神树
- 3500字
- 2025-03-10 12:50:09
“胡大姐你是我的妻啰,”
“刘海哥你是我的夫哇。”
“胡大姐你随着我来走啰,”
“……”
药材收购站门面不大,生着红锈铁门旁边挂着一块掉漆的牌子,门房里老头正就着盐水花生听收音机,看到有人过来理也不理,继续剥他的花生。
周至虽然对戏曲一窍不通,但花鼓戏刘海砍樵的名段子他还是能听得出来的,他把自行车停在门口,在小窗口里打了声招呼,“大爷,听戏呢。”
今天被一个小姑娘堵在门口让他耿耿于怀,这次他可得活泛点,别吃闭门羹。
“有事吗?”老头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继续剥了花生往嘴里送。
“大爷,您这收音机声音可真清亮,是熊猫牌的吧?”他看着金属网罩觉得眼熟,猜了个大差不差。
“嘿,你小子还真识货,”老头看到有人懂行,一下子就来劲了,从椅子上唰的站了起来,拿起那台军绿色的录音机,想好好显摆显摆。
“这是我女儿去南京出差给我带回来的,一百多块呢,正儿八经的熊猫牌,音质可不是市面上那些普通红灯可以比的。”
熊猫和红灯都是国产收音机,都曾经红极一时,没必要硬分个高低,怎么还拉踩上了。
“嗯,是个好东西,就是还有点瑕疵。”周至没心思和他细聊,挂着笑脸直接问道:“收药材的老胡在这儿吗?”
“你找老胡啊,他在里边,过来登个记。”老头拿出登记册,面色和气多了,习惯性问道:“来送药材啊!”
“嗯。”周至好久没写字,笔在手里不大听使唤,字写的歪七扭八。
“你的货呢?”
周至在腰间竹筒上一拍,“这儿呢。”他拉着小妹的手径直朝青砖楼走了进去。
“这能装什么货?哎,哪里有瑕疵你还没说呢。”
周至只是挥挥手,却不说话,弄的老头心里边直痒痒。
没多远周至又想起来自行车还放在外面,回头朝老头喊道:“大爷,帮我看着点单车,先谢谢您了。”
“二哥,我脚好痛。”周晚晚拉住他的手臂不走,伸出左脚给他看。
周至以为她在故意撒娇,就让她坐在石榴树下的凳子上,原来塑料凉鞋旁边已经开裂,他帮小妹缓缓脱了鞋袜,看到小拇指边上红了一块,还磨出了一个大水泡。
周至心中有些自责,满心只顾着自己的事,忽略了小妹的感受,“你在这等我,卖了麝香,给你买新凉鞋。”
“不要,我和你一起。”她语气中更是娇气。
周至无奈,又给她穿上鞋袜,扶着她慢慢走。
青砖楼前面的园子显然经过专人的打理,灌木剪得齐齐整整,石榴树上结满了朱红色的果实,各种药材的味道混在一起,还挺香的,楼里面又大又空旷,能感到微微的凉气,很是舒爽。
周至进去一问就找到了老胡,他嘴唇上留着两撇小胡子,正坐在凳子上抽烟,周至说了三叔的关系之后,老胡板着的一张脸忽然就热情起来。
谈起要卖麝香,老胡摇了摇算盘,把把烟蒂随手丢在了地上,“东西小,按克来算,连毛11块1每克!净仁15.2。”算盘珠打得噼啪作响。
周至脑子里一时间转不过来,把竹筒拿出来放在玻璃柜台上,小心翼翼的倒出麝囊。
又把烟拆开了,递了一根给老胡,悄声问道:“怎么卖才划算?”
老胡把烟接过来别在耳朵上,“你这是麝囊刚摘下来是毛的,可以卖……嗯……我称一下。”他拿出一杆黄铜小秤,仔细滑动着秤砣找到平衡,捏住准绳指给周至看,“6钱6,折合33g,你这个香囊是我经手的最大的货。”
其实周至哪里看得懂这个小秤,幸亏父亲在出门时已经告诉他大概重量,要不然这会儿自己都没数。
又是几声算盘声响,“366块3毛,直接卖可以卖这么多钱。”
周至一盘算,这个价格还挺满意的,比上辈子120块强太多了。
“这么多钱。”小妹惊的目瞪口呆,“你要成土财主了。”
“老主顾我还会告诉他除壳卖,看你是周医生介绍来的,我也告诉你。”老胡说起来眉飞色舞相当得意。
“其实就是除掉二成五的毛壳,当净仁卖,我先算一下。”
周至耐心的等待他拨弄算盘,眼神却注意到旁边小黑板上写着收购各种药材的价格。
“除去毛壳就算你25g,乘以15块2……380块,这个价怎么样?”
周至有些惊讶,换种卖法能有这么大差价,“那就照这个价格卖了吧,多了十几块钱呢。”
当他从老胡手中接过这笔“巨款”——38张大团结,心里反而很平静,远没有从香獐子身上割香囊的亢奋,他拉过小妹的手来,打开荷包,把钱叠好整齐的塞了进去。
“二哥,其实我可以不买凉鞋,你能不能带我去买几本书?”两人走出门,周晚晚可怜兮兮的提了一个要求,这也是她出门的目的之一,这会儿手头有了钱,当然要去买书。
“不用你的钱,用三叔给的钱就行。”她知道二哥对看书没什么兴趣,怕他不答应。
“不行。”周至故意停顿一下,小妹一听就泄气了。
“凉鞋要买,书也要买,这点要求还能不满足你。”
“二哥,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也顾不上脚上的水泡,开心的跳了起来。
周至打心底认为,重生一趟就是老天爷在给机会,前世的亏欠让他这辈子弥补。
经历了社会的磨练,看透了人情冷暖,到了30多岁他才真正的感觉到对家人亏欠,他也真正的走向了成熟。
两世为人,也算是清醒了,这辈子一定要对家人好,不能再把苦难丢给他们了。
……
两人走出收购站大门时,大爷跟着跑出来,“哎,瑕疵你还没告诉我呢?”
周至回过头,一脸遗憾的说,“这个机子调频的机械旋钮阻尼过大,精确选台很困难。”
其实选台困难是当时国产收音机的通病,周至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一辈子没听过收音机,他哪懂这个,不知道这句话当年从哪里听来的。
“小同志,你说的真准,看你这样子是个技术员吧,我这台机子就是不好选台,你能不能帮我调一调。”
艹,赶紧跑,吹吹牛还可以,还真把我当成高科技人才。
“谢谢大爷帮我看着车,我这会儿没空,我妈喊我回家吃饭。”
老头有点迷惑,看了看手表,4点钟不到吃什么饭?现在的年轻人着急忙慌的一天天不知道干些什么。
钱到手了,周至蹬车都有劲了,一阵风驰电掣,周至带着小妹闪到了供销社,一路上小妹咿咿呀呀叫个不停,扶在他腰上的手到后来成了掐在他腰上。
刚下车周晚晚伸手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二哥,你骑这么快干嘛,我的屁股都要裂开了。”
周至把自行车后座一提,用脚扒拉支架撑起,这次没忘记用钥匙把车锁锁上。
“腿忽然有劲儿了,骑快了点,再说你看看我的腰,肉都被你掐肿了。”周至撩开衣服,腰上果真有红红的手指印。
周晚晚看着有点过意不去,扶着周至的手,“走吧,我给你揉揉。”
进了供销社,柜台像一列列火车车厢,食品、日用品、农具、工业品,全面覆盖人民的生活需求,周至看了都有点震惊,十八线小县城资源配给这么丰富的吗?
他印象中80年代啥都没有,村里只有书记家和丁静家有自行车,家家户户穷的叮当响,哪知道县城如此的繁华。
周晚晚看得眼花缭乱,镇上的供销社哪里有这么多东西,电视机、自行车、手表动辄就要上百块,麦乳精、水果罐头她都没见过,她不禁疑惑,城里人用得了这么多东西吗?
周至让小妹自己去买吃的,他的目标很明确,直接去了“奢侈品”区,各种款式的手表在玻璃匣里闪着冷光,他只知道要买上海牌,却不懂款式。
金镯子售货员正和对面扯闲篇:“我家那口子昨儿又输......哟!买什么。”
“我想看看上海表。”
小妹买完零食马上也凑了过来,给周至嘴里喂了块桃酥,自己也小口嚼着,低声问他:“二哥,这么贵你买它干啥。”
“回家你就懂了,不要和别人说。”周至想帮爹营造神秘感。
金镯子抹匀了口红,才不疾不徐地迎上来,一脸鄙夷的神色,“上海表很走俏的,已经只剩下两款,半钢表壳无防震的80块钱,全钢防震的115块钱,你想要哪只?”
手表作为非必需工业品,全国大部分地区已经在1984年取消票证,正是如此,手表在农村也开始流行。
书记的老婆过年的时候买了一块手表,戴着到处炫耀,看得申慧云心里直痒痒,这也是周世忠想要送手表的原因,至于为什么是上海牌,因为他们只听过上海牌。
两只表拿在手上反复比较,什么全钢半钢,防震不防震,他也看不出什么名堂,只知道机械表针滴滴答答走动的声音还挺好听的。
“就买这只吧。”
周至看着下面其他品牌的手表,价格都在120元上下,决定就买80块钱那只,毕竟自己预算不够,“送人的,帮我包的好看一些。”
金镯子撕下一页去年的挂历裁成方形,两个旋转两个翻身就包好了,系上一条红色的丝带,精致又漂亮,刘晓庆的笑脸裹着表盒子,看起来贵气十足,别说,庆奶年轻时在气质这块真是霸气十足,一种带有侵略性的美。
买完了手表,周至去给小妹买了双红色凉鞋,又把1块2一袋的大白兔奶糖买了三袋,打算一袋送给三叔家两个小胖子,另一袋拿回去给丁静,一袋带回家里让他们尝尝。
小妹换好新鞋,把一双旧的拎到周至眼前,“二哥,这双旧的怎么办。”
“带回去,熬汤喝。”
周晚晚哼了一声,“就知道逗我。”提着鞋丢到了外面垃圾堆上。
在卖零食这里周至也看见了北冰洋汽水,只要1毛5一瓶,也就是在小卖部买的汽水贵了一倍,发现被宰之后再打橘子味的嗝儿都不香了,虽然只有几毛钱,却在心里暗骂黑心商家。
周至看时间已经到了四点多,离五点半的班车还有一个多小时,他还要去趟书店,然后再回三叔家拿药,时间还有点紧张,要赶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