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深心里清楚，在那个年代，破伤风的发病概率虽说比狂犬病稍低一些，但死亡率也高达一半。
这可不是什么闹着玩的小事。
要是真的疏忽了，如果运气不好，那可真的会要了患者的命！
他心里一慌，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常志宏，眼神里有些焦急。
他心想，自己要不立刻去把罗汉武叫回来，及时补上这一重要信息。
若是对方真的拿这个疏忽说事儿，埋怨他，或是不依不挠，他也认了。
安全胜过一切。
然而当他抬起头，却看见常志宏嘴角微扬，挂着一抹轻笑。
“你放心，处方单上我早就勾了破伤风的注射，还等着你去找补？自会有护士跟他解释说明的。”
常志宏的声音依旧沉稳而淡定。
他转头看向吴明，点点头道，“小吴这次表现得不错，前不久我记得你才接手过一个重症破伤风患者，那人全身肌肉痉挛，呼吸衰竭，合并肺部重症感染，在咱们ICU住了一个多月，好不容易救了一条命，却留下了很重的后遗症。”
“你知道么，刚才我一看到这个病人，就想到了你。若是其他人忘记破伤风，我还能原谅。”
“但要是你敢忘了，哼哼，那可就等着吃鞭子吧，以后别说跟我学过。”
说着，他又恶狠狠地瞪了吴明一眼。
后者则回以憨憨一笑。
气氛一时变得有些诙谐。
陈深见状，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但同时又多少有些怅然。
医者仁心。
没有人希望自己的患者出事。
陈深自然也不例外。
所以他既为自己的失误没造成严重后果而感到庆幸，又为自己的能力不足感到沮丧。
经此一役，他算是看出来了。
哪怕他一直看不太起的李吴二人，在临床经验的处理上，从某种程度而言，都要比他老练得多。
“我说自己是个菜鸟，却没真想当个菜鸟啊……”
“唉，看来系统也不是万能的，起码现在不是。”
陈深在心底暗暗叹息的同时，眼神里多了几分谦逊和认真。
他的路还有些长。
…
…
当第一个患者被处置妥当后，外科6诊室内，后续病人的问诊进程就明显快了许多。
一回生，两回熟，看病亦是这般道理。
常志宏没再让陈深他们每个人都逐一详细问诊，而是调整了策略：
每个病人先由一人打头阵问诊，待问完之后，其他人再适时补充完善。
在这整个过程中，他还会不时地提问，就比如：
“这患者的初步诊断是啥？”
“诊断依据在哪？”
“得和哪些病鉴别？”
等等……
这几个年轻的住院医里，当属林乔木被提问的最少。
归根究底，他资历最深，经验也相对丰富。
只有当其他几人给出的回答都让老常不满意时，常志宏才会提问他。
而每次被提问，林乔木也总能给出一个还算准确的答案。
至于陈深，他被提问的次数紧随其后。
说实话，这让他多少有些无趣。
因为在急诊科，一般接诊的都是一些常见病、多发病、甚至是微不足道的小毛病。
这里罕有疑难杂症。
所以，这些患者以陈深初级圆满的西医综合水平来说，应对的绰绰有余。
不过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在接连几个病人的接触过程中，他将理论与实践一一结合，倒也收获颇丰。
这些收获实实在在的表现为：
【生物点数+1】
【生物点数+1】
【生物点数+1】
……
总共7个病人，拢共为他攒了3点生物点数。
积少成多，心里也有些畅快。
至于说这几人中，被提问最多的，自然还是黄雨瑶同学。
“小黄，这个年轻女性患者，右下腹痛一小时，你要考虑什么疾病？与哪些疾病相鉴别？”
急诊室的灯光亮得晃眼。
陈深看的真切，黄雨瑶那白里透红的脸庞上，鼻尖总是顶着紧张的汗水，双颊绯红，像一颗青涩的红苹果。
整个晚上，她几乎不是在脸红，就是在脸红的路上，紧张得像只不断受惊的小鹿。
这不，很快又有一个新来的患者，常志宏的目光紧紧锁住黄雨瑶，语气中带着几分严厉。
“常…常哥……右下腹痛，可能是阑尾炎、宫外孕？”
“还有……肠绞痛？”
“又还有……肠胃炎？”
黄雨瑶声音细得像蚊子叫，也没了往日的活泼，只是眼神不断飘忽，不敢和常志宏对视。
“还有呢？”
常志宏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急躁。
“还…还有……”
黄雨瑶支支吾吾，大脑却一片空白，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
“算了，小李，你来补充。”
李想略作思索，试探着回答：“常哥，应该还要与肾绞痛鉴别，少数肾绞痛患者是以腹痛为主要症状就诊的，我们不能放松警惕。”
“不错。”常志宏微微点头，但紧接着又问，“那还有么？”
“额…还有、还有……”
李想讪讪一笑，支支吾吾，也说不出话了。
常志宏暗叹了口气，又看向吴明，却见他也是这样一副茫然无措，就差说“求求您别问我了”的可怜表情。
常志宏担心自己再问下去，会实在忍不住发火，便索性直接将目光投向了陈深。
“常哥，女性患者还有可能是急性盆腔炎，卵巢囊肿蒂扭转，或者黄体破裂……当然了，还有肠道相关疾病，比如疝气嵌顿、肠套叠，等等。”
陈深的回答干净利落，条理清晰。
见状，常志宏终于微微颔首，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的目光再度落在黄雨瑶身上，语重心长道：“小黄，你看看，小陈回答得就很全面，你可得加把劲啊！医学知识博大精深，容不得半点马虎，你得多向几位师兄学习，把基础打扎实了。”
“嗯呐，常哥，我知道错啦，我会跟几位师兄好好学习的。”
黄雨瑶红着脸，连连点头，也不敢反驳常志宏话语中的病句。
陈深，又不是她师兄。
而且医学浩瀚，哪有这么容易就能扎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