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文在家窝了月把,突然向吕母提出要到定陶经商,“得为儿女治点家产。”吕母当他还疯,数叨起来:“你们魏人就是好贾趋利,可你不是行商的料呀?你有钱吗?用什么籴货?嘴?”
吕文也不回嘴,因为妻子是曲阜人,王城根下长大的,优越感自然强些。早先单父也属鲁国,后来因为战国七雄并起,日渐衰败的鲁国一点点被周围诸国侵蚀,最终为楚国所灭。单父便是此时期被魏国兼并,民风也随之转变,好贾趋利,为鲁国遗民吕母所不耻。吕文只当听不到吕母的唠叨,不做声地从床底下拉出带回的两条葛囊,摸索半天,掏出一把石头来。吕母以为他掏什么宝贝呢,见是石头,不觉扑哧笑出声来。可吕文往另一只葛囊一掏,她笑不出来了,在她吃惊的眼眸里映出的是黄橙橙的金子,有几十镒。吃惊过后,吕母更不放心,先是问金子的来历,自然问不出个所以然,便又唠叨,有这么多黄金留着过日子多好,折腾啥。吕文态度很坚决,吕母见劝不住,只有依了他。只是吩咐吕释之、吕雉同去照看着点,“经不经商的,人别再丢了。”吕媭闹着去玩,吕母因有吕雉,也便答应了,刚开春,田里的活也不多,由吕泽一担挑,自己也到大儿子家吃住,顺便照看孙子,牛车便由他们赶了去,“权当玩吧。”
临别时,吕泽两口送到里门口,董桂手里纳着鞋底,嘴里也不闲着:“爹,你们都去了,只留我们在家,家里活倒没什么,可来日赚了钱,得有我们的份,是吧,爹?”吕文显然还不适应董桂的利口,未作声,只是点了一下头。
定陶虽然不是郡会,却有两条大道通往都城咸阳,并且是济、菏二水的交汇地,水陆纵横,密如蛛网。早在春秋末年,定陶已是西通韩魏可达秦晋,南经睢阳而下江淮,东走齐鲁远涉瀛海。陈夏千顷漆,齐鲁万亩桑,河、济之间亿树萩;东顾海盐、丝织,西治皮革、铁器,南事矿冶、珍禽,北富家畜、枣栗,汇聚于此,发散而去。贱进贵出、囤积居奇的商贾赚得盆满钵溢,一时间素面朝天的定陶被物欲喧嚣浸洇得姹紫嫣红,气象非凡,是谓天下之中,繁华之地。古时的陶邑,地不过百丈,户不足百家,而今已是方圆千丈,户居万家,五里之城,九里之郭。城西北的南北街衢两侧,云集商贾,蜂起数市。东市最为繁盛,乃物流集散之地。市内一条主道、三条辅道将东市一分为九,商贾错于路,货殖列于道,舆辇杂沓,冠带交错。斗鸡走狗、占卜相面、吹竽击瑟、盘鼓舞袖,搅得定陶聚蜂炸窝般热闹。
已是秦始皇二十九年春盛时分,定陶薮泽四伏,水气足,清明刚过,四野望去,桑含葚,麦孕蕊,水清陂绿;街道上更是人比肩,车接毂,烟云相连。
吕文进城便向一老伯打听馆舍,赶巧这张伯儿子奉皇命举家迁往都城咸阳,留下老两口在家,房屋闲赋了几年,一拍即合,一家四口便在张家落下脚。安顿俩女儿在屋里呆着,吕文和吕释之来到了东市。
叮铃当啷,一挂马车迎面而来,几乎是同时身后的儿子拽住他的衣服向路边拉,他急忙向边上躲,却与对面的一位后生躲在了一起,两人左躲右让,马车都过去了,两人才中邪似地停住同步的让道,不好意思地一笑,这才侧身相过,各奔东西。吕释之跟得更紧,对父亲的担心全写在脸上。
吕文全然没有儿子那般担忧,看着比比皆是眼花缭乱的店铺,兴奋异常。吕释之看到父亲倾心于行情,没有什么异常,慢慢地松下绷紧的心神,不由自主的将眼光移到繁闹的街市。
路对面是打耍卖艺的地界,打着闹的、叫着闹的,空手闹的、使着家伙式闹的,此起彼伏。这边正热闹着,却见一彪形大汉虎虎走来,身后跟着一个豆牙般的小女孩,头上还极不对称地顶着一个大铜釜。大汉并未在打耍卖艺场子停下,而是引着小女孩顶着铜釜满街转悠,最后才在艺场十字街一小块空地儿停下,冷不丁抓起铜釜,两手交换着在身前身后旋转。小女孩情急之中双手攥住釜脚,随着大汉上下翻飞,引来路人一片欷歔。看到人们围过来,大汉放下铜釜,随手往地上一扔,小女孩顺势跃立釜旁。大汉冲四周拱手作揖,瓮声而道:“甥女颖儿自幼丧父,而后丧母,跟了在下也是别无生计,靠耍把式过活。今日来在贵地,献个丑,有钱你帮衬些个,没钱你站脚助威些个。刚才你老觉着不过瘾,接下个,你便瞧着。走!”
大汉嘴里说着,随手已将釜中倒进些油,小女孩则跃身登釜,飞快地踩着釜沿旋转起来。大汉在釜底下引上火,又捡些个地上的石子丢进釜内:“油太少,穷呀!那位小哥,帮个忙,对,脚地下那个石子……谢过。”说着话釜沿已被烧得淄淄冒烟,釜中浓油也咕嘟嘟冒起泡来。小女孩依旧脚下生风在热釜上旋转不停,眼睛却求救似的望着大汉。大汉正眼不瞧,自顾自地吆喝。眼看小女孩被熊熊火焰包围着,脚不敢沾釜,只有飞快地旋转,随时都有掉进油釜或着火中,人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这时,只见大汉一把抓住小女孩,向上一抛,又随手接住小女孩的双脚。人们松下一口气,已有人开始向场子里丢起钱来。然而,大汉并未将小女孩放下,而是倒提着小女孩悬在铜釜之上,突然手一松,小女孩一声惨叫,一头扎向油釜,那大汉在小女孩双手插进油釜之中的瞬间又反手抓住小女孩双脚,从油釜中提起,放在地上之时,小女孩双手各抓一颗滚烫的石子,人群中暴发出一片惊呼,一个个铜钱飞进场子。小女孩被大汉牵着向众人致谢,一时间丢过钱的没丢过钱的均是一轰而散。
吕释之在桃溪邑见过不少打耍卖艺的,也算是见过世面之人,此时见到小女孩惊艳的技艺还是让他惊讶不已。愣怔半天,突然想起父亲,刚要转身找寻,却被一人撞个正着。
“怎么回事?会不会走路,撞着我啦!”
吕文回过头,见一脸疑惑的儿子被两个人拦住,接着又听那人说道:“看,把我玉璧摔了,赔!”
吕释之一脸无辜:“我没有,没有撞着你。”
“还不承认?我这兄弟全看见了。”
旁边那位接口道:“兄弟,明明你撞了人,我看见的。”
吕释之立时明白,这是被这几个讹上了。以前在家时遇见过骗外地人,当时挺好玩,现在自己成了外地人。他气乐了:“我说兄弟,我离你八丈远,你横着过来,我撞了你?拍拍胸口,日头可在天上挂着呢。”
“管你日头在哪挂着,我这玉璧花五千钱买的,你看这雕工,你看这成色……”
“只这一点绿,还五千呢?别让一万听着。”
“怎么着?点翠胜过全翠。赔我!”说毕,昂着头,逼上前来,拉开动武的架势。
吕文听明白了,是儿子不小心撞了人了,也难怪,一心操在爹身上,难免。他刚要开口劝儿子服个软,别吃眼前亏,这时旁边一位好心人站出来:“兄弟,刚来定陶吧?撞了人家,便赔吧;再说这两位可不是省油灯,别到了挨顿打,还得赔。——这位兄弟,卖我个面子,也别五千,各半。”
“卖你个面子?你面子值几个钱?不成!”
同行的那位开了口:“哥,人家也是好心帮忙,听人劝吃饱饭。再说这位小兄弟也不是故意的,都认个倒霉吧。”
吕释之看着这几人一唱一和的,真跟自己撞了人似的,又好气又好笑,有心争辩个青红皂白,可看这架势势必动手,初来乍到,不好惹是生非,可明摆着让人讹诈,心里咽不下这口气。正寻思,吕文已出来店铺,打圆场。见又出来一人,打头的那位心中一怯,但旋即又凶上了:“快着点,我们可耽误不起功夫。”
同行那位接道:“兄弟,我做主,你拿一半,两千五,各走各路。不然我兄弟脾气上来,谁也劝不住。”
吕释之拦住趋前的吕文,说道:“是我撞的,一钱不少我赔你;不是我撞的,一钱也别想让我拿。什么世道,晴天大白日的,这不是明讹么。”
“看来你是非逼着动手了?”
吕文看势不对,忙挤到儿子前面,赔笑道:“犬子不懂事,两位多担待,在下赔,赔。”
旁边那位说道:“我说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好说好散,互不耽搁。”
“别说没这么多钱,即使有,也不给。什么事,我还不信没人管了!找官府去。”说着拉开架势四处张望。
那位好心人拉住他:“兄弟,这事,要么官家不理,要么把你们都关起来,各打五十,犯不着那么折腾。听我的,错不了。”
吕释之还想争辩,但毕竟人生地不熟,心中没底,他突然感觉到了一种窝囊,可又有口莫辩,有劲使不上,只好默认。吕文掏出一镒金,阳光下一闪,那几个人吃惊非小,想不到来人出手如此大方,伸手便抢,吕文本能地抽手,“得找钱。”好心人道:“我找地儿帮你兑。”
店家都看不下去,冲吕文使眼色,可吕文此时只想息事宁人,哪还顾得。眼看镒金就要易手,正在这时,刚才与吕文让到一起的年轻后生又匆匆赶回,只瞥一眼,便明白怎么回事,冲几个人嚷道:“好个枣核,到东市撒野来了!”
那个叫枣核的先软半截,但还不死心:“他撞坏了我的玉璧,真不是我找事。”
吕释之刚想申辩,那后生一扬手拦住,对叫枣核的又道:“我说兄弟,识相的快走,不然,郑公说话便到,想不想吃家伙?”
一听说“郑公”俩字,枣核彻底蔫了,冲好心人和同行的一招手:“得了,不演戏了,给张哥哥面子,刘生、成子,走路。”又不甘心地冲吕释之一咧嘴:“今儿便宜你了,兄弟,后会有期。”
吕文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谢过后生。后生一笑:“这是几个混混儿,经常假碰讹外地人钱。这东市可容不得他们给搅和乱。二位来东市经商也好籴货也罢,尽管放心。”他又转向周围:“对不对?”一时众人附和,吕文也按下方才的惊吓,不自觉地点头。后生莞尔一笑,笑容里不易察觉地有着一丝骄傲,然后又谦恭地同大家打着招呼,点着头带着笑容消失在市里。
吕文继续在东市转悠,终于发现最里家的店铺,别看货物单一,人也不多,而且似谈交易似闲扯的,一看便是大买卖,这才是他要找的。他有钱,而且是足色的官金,五十镒。他这次动身带了两个包,一个是他随身的麻橐,一个是不起眼的葛囊丢在牛车上,镒金便在其中。
吕文终于选中一家宽敞整洁的店铺停下,自然开口又是“相君之面,”但这次不是自然流露,而是为了套近乎。等到他把“大富之人”说出,店主欲拿出几个小钱打发他,他忙接口言说是要谈买卖的,遂与店主攀谈起来,山南海北,询货问价。
到这时候,吕释之感觉到父亲与先前判若两人,也便放心了许多。这边心放下,那边又惦记起两个妹妹来,这都大半天了,别憋不住跑出去,也忘了交待张伯看着。眼看着太阳西斜,旗楼上的旗杆影子拉到了东墙,心下着起急来。吕雉他倒放心,甚至比自己还有分寸,可吕媭便不行了,那是个惹事精,万一吕雉架不住吕媭缠磨,定陶城人生地不熟的,跑没影了找都没地儿找。他再看看父亲正与店主谈得起劲,便耐着性子等着。他来的任务只是陪着父亲,行不行商挣不挣钱无所谓,别出事便行。
约摸又过了半个时辰,见父亲的声音小了一些,便插嘴催父亲回去。吕文痛快地答了声“行”,又回头对店主说:“就这么定了,货到了你支会一声。”
店主应诺一声,又说道:“吕公,这上万钱的买卖,你得交点定钱;这是行规。”
“行,多少?”
“少说二成。看你也是痛快人,看着给吧,就是百十钱你也不舍得扔,对吧?”
“行,好说。”说着,吕文便要掏钱。
吕释之急了,这什么呀便交钱?来的时候母亲交待的另一条便是任父亲闹腾,别管,但动真格的不行。于是伸手拉住父亲:“爹,这才什么呀,交钱?”
吕文显然不高兴了:“爹谈了半天,你没听不是?”
吕释之还真是没听到他们说些什么,他原本不操心的人,加上心里尽顾着担心,脑子里根本没有这根弦,声音入耳意思却全无印象。店主眼看生意要谈成了,却不想局外人似的小伙子居然会挡道,心下不快,脸上却带着笑:“小哥尽管放心,我是坐贾,又不是行商;即使行商也是有行规的。这么大铺子竖着,还跑了不成?”
“可不嘛,”吕文也想速战速决,瞥一眼儿子,又转向店主:“这么着,哎,你怎么称呼来着?”
“敝姓唐,早年到过咸阳,被呼作‘客’,大家叫我唐客。”
吕释之更不放心了,连姓名都没问,便要成交,这哪是做买卖,分明是开玩笑。但面对的是父亲,也不好多说,只一个劲劝:“爹,买卖再好,也不在一时,回去好好盘算盘算;再说天也快黑了,也办不完。——俩妹妹要等急了。”
吕释之连拉带劝拽走父亲,回头对唐客抱歉,口说明天一早来。路上吕释之问明白了,原来父亲看中了贩鱼生意,这里鱼价每斤不足一钱,而单父至少一钱一,两成多的利。
“若是明天涨了,看怎么办。”吕文埋怨儿子。
“哪会这么快?再说了,这么多鱼你怎么运?对了,运费要多少钱?”
吕文一下子懵了头,他确实没考虑。吕释之见自己的话起了作用,越发激灵起来:“再说鱼这种东西,拉上两天,会不会死?死鱼卖不卖上价?有没有人要?臭了烂了卖谁去?”
吕文被儿子说的哑口无言,脑袋发蒙,话也走了样,喃喃半天道:“吉事在左,凶事在右。在左在右?”
吕释之听不明白,但左右是知道的:“你在右,他在左。”
“这便对了。”
“对什么对?我看去你在右他在左,但在店里应该是你在左他在右。”
吕文让儿子给绕糊涂了,从鼻孔哼了一声说道:“弃智则利倍。”
吕释之虽不明白,却品出点味,因道:“别人糊涂,你才能利倍。那要是你糊涂了,岂非别人利倍?”
儿子气他,他倒不生气,还点点头:“不争,不争。”
吕释之虽在故意气父亲,兴致蛮高,可父亲东一句西一句也搞得他头大。因为父亲平时说话还正常,可一沾上相术便高深莫测,令人似懂非懂。感觉父亲似乎要放弃这笔买卖了,他也就无心恋战,听父亲自言自语,便不再搭腔,紧着步往回赶。
二人回到张伯家,进院门一瞧,西厢门朝外锁着,心想不好,吕释之赶忙找到张伯询问,才知姐妹俩人晌午便出去,到现在也没回来。“八成是出城了。”吕释之一听便上了火,头“嗡”的一下子便大了。这定陶城车多人杂,遇上坏人如何是好?但是口中却说道:“还真长本事了”。看着没事人似的父亲,便向张伯交待一声,帮忙看住父亲,等他回来,别回头再丢一个。然后简单问了张伯出城的路,便夺门冲出了院子。
吕雉二人还真的出了事,只是不像吕释之想的那样遇到了坏人。原来,吕雉、吕媭在房子里闲了半晌,闷得难耐。吕雉知道轻重,还没什么,吕媭憋不住,几次三番地咕叨吕雉出去。到底,吕雉架不住吕媭纠缠,心想只去门口转转,记着路,大白天的也不会有什么事。这样姐妹俩锁了房门,犹如两只无意间叨开笼门的小鸟,小心翼翼、试试探探地来到街上。二人出里门,左右看看,哪里都是新奇。忽见右边不远城门口车马不断,便移步过去。也只半里来路,她们很快便来到城门,这会儿二人已慢慢胆壮起来,吕媭又蹦又跳,眼馋地看着一辆一辆马车从身边驶过,惊羡不已。
南城门紧邻一条东西便道,他们来时便走这条。再往南不远,是驰道,那是皇帝出巡的官道,两边各有一人多高的护墙挡着,护墙上的松柏才两三年光景,已是执手比肩,连起一片荫凉。吕媭一溜烟沿着田埂跑过去,等吕雉追上时,她已借势冲上坡顶。吕雉毕竟年龄大些,不似吕媭那般疯癫,犹犹豫豫举步上坡,只几步便滑下来。
“姐,紧跑几步,准能上来。”
吕雉后退几步,似乎是下了决心,一咬下嘴唇,扯着长长的衣摆,快走几步,逐步加速,半闭眼睛,冲上护坡,与妹妹拥在一起。姐妹嬉笑一团,牵着手冲下护坡,在松柏间如穿梭的玉兔,直冲到路中才止住脚步。驰道乃秦皇帝专为自己巡游而建的车道,吕雉姐妹在吕堌里从未见过,两人被驰道的宽阔惊呆了,笔直的驰道,五丈多宽,水平如镜,一望无垠。吕媭心性大开,扯开嗓子吆喝起来:
桃叶青,桃叶黄,何时遇得如意郎?桃叶黄,桃叶青,何时嫁得如意公?
吕媭一遍一遍地吟唱,吕雉也跟着哼唱起来。这是吕雉教给吕媭的歌谣,只是她只在桃花溪放羊时一个人才敢唱。桃花溪离吕堌里不远,她天天来放羊。羊饿了,便上半坡啃草,渴了便下溪边饮水,困了便到树下打盹。溪谷中长满桃树,每当桃花盛开,枝头挂满粉红的桃花。到了桃花将败之时,桃花瓣纷纷飘落,桃树下满地桃红。这是她最高兴的时刻,甚至比桃熟时分更令她兴奋。
“姐,赶明儿你嫁人便走这官道,看颠不颠?”显然吕媭的心思在这宽敞的驰道之上。
“去!恶心人,看不撕烂你的嘴。”接着又叹口气,“这是官道,恐怕一般人家没有福分。”
“那你便嫁个大官,县令。”
“去!”
“去哪?爹不说你贵不可言吗,怎么贵?县令最大,就嫁他了。难不成你当县令?”
姐俩一路打闹,忘了远近,而且驰道的弯大,不知不觉便转了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