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被迫服药

李周乾的目光依旧锐利如刀，并未因白芷的自报家门，递来丹药而放松丝毫。

国师？

皇城内有占天阁，阁楼悬空而建，高耸如云。

传闻国师就在占天阁内，替景和帝谋定天下。

如今，他为何会关注自己这个“废物”皇子？又为何会派这司药使前来相助？

“生肌化玉散。”李周乾的声音嘶哑却异常冷静，他并未去接那盒珍贵的“净元守心丹”。

只是指着旁边药柜上贴着“生肌化玉散”标签的抽屉。

“烦请司药使，替我取来此药。”

白芷清澈的眸子眨了眨，似乎有些意外李周乾的戒备和选择。

她看了看自己手中那盒价值连城的丹药，又看了看李周乾身上渗血的伤口。

秀眉微蹙，粉唇无声地抿了下。

“殿下！”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那出尘的气质被一种近乎孩童般的执拗打破。

“您伤在根本，非只皮肉！净元守心丹是稳固内息、安抚神魂的必须之药！单靠生肌化玉散，只能勉强愈合外伤，内腑震荡、经脉灼伤之隐患仍在，稍有不慎便会留下永难痊愈的暗伤，甚至……甚至折损道基！”

她说着，下意识地将手中的玉盒往怀里收了收，仿佛怕李周乾真不要了。

“我自有分寸。”

李周乾不为所动，体内残存的龙气在经脉中艰难游走，对抗着那几乎要将意识撕裂的剧痛和虚弱。

“还请司药使取药。”

白芷看着他惨白脸上那不容置疑的固执，清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无奈。

她突然上前一步，速度快得让重伤的李周乾根本来不及反应。

李周乾瞳孔一缩，下意识地想抬手格挡，但身体的迟钝远超他的意识。

只见白芷左手闪电般探出，精准地捏住了李周乾的下颌，力道不大却巧妙地迫使他微张开口。

同时，她右手玉盒中一枚温润如玉、散发着浓郁药香的“净元守心丹”已被她纤纤玉指拈起，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肉痛，毫不犹豫地塞进了李周乾口中！

“唔！”李周乾闷哼一声，丹药入口即化，一股冰凉清冽的药力瞬间顺着喉咙滑下，直冲肺腑！

那精纯磅礴的药力所过之处，狂暴的龙气被安抚，灼痛的经脉被滋养，效果立竿见影。

“八百两……”

就在李周乾被这突如其来的药效冲击得心神微震时，一个极其轻微的嘟囔声，如同蚊蚋般从白芷唇边溜了出来。

她飞快地瞥了一眼瞬间空了一颗丹药的玉盒，清冷的脸上闪过一丝真实的痛惜，那表情，活像个被抢走了心爱糖果的孩子。

李周乾：“……”

他体内奔腾的药力都似乎因为这声嘟囔顿了一下。

八百两？！一颗？！这女人……刚才强行塞药时那股狠劲呢？

现在倒心疼起银子来了？

他心中那股被冒犯的怒气，莫名地被这声嘟囔冲淡了几分，甚至觉得有点荒谬的好笑。

“你！”李周乾本想怒斥她的无礼行径，但“净元守心丹”的药力实在太强！

太对症，那抚平剧痛、安定神魂的舒畅感让他硬生生把话憋了回去。

他只能狠狠地瞪了白芷一眼，立刻闭目凝神，全力引导这股磅礴而精纯的药力在受损最重的经脉中流转，配合着体内残存的龙气，修复着千疮百孔的身体。

身上的赤红和狰狞的裂纹，随着药力的生效，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化。

白芷见他虽然脸色难看至极，但终究没有再强行吐出丹药，反而闭目运功吸收药力，这才悄悄松了口气，紧绷的小脸舒展开来。

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李周乾的状态，见他周身气息渐趋平稳，不再像之前那般如风中残烛随时会熄灭，这才放下心来。

转身走到旁边的药柜前，伸出素手，指尖在“生肌化玉散”的抽屉前虚点数下，指尖泛起微弱的、与药柜上符文同源的灵光。

只听“咔哒”一声轻响，那看似严丝合缝的抽屉竟自行滑开一小截。

一股浓郁沁脾、带着奇异生机的药香顿时弥漫开来。

白芷从抽屉里取出一个莹白的玉瓶，轻轻晃了晃，里面是细腻如雪的白色粉末，散发着柔和的微光。

拿着玉瓶走回李周乾身边，递给他时，手指微微蜷了蜷，似乎对这瓶药粉也带着点不舍。

时间在寂静的药阁中缓缓流逝。

李周乾全力运转功法，配合着“净元守心丹”的药力修复内伤。

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吐出一口带着淡淡血腥味的浊气，睁开了眼睛。

虽然脸色依旧苍白，眉宇间难掩疲惫，但那双赤红的眼眸已然恢复了清明，眼底深处那令人心悸的狂暴与痛苦也消散了大半。

体内的剧痛虽然未完全消失，却已从撕裂般的灼痛变成了沉重的钝痛，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至少行动已无大碍，不再有即刻毙命的危险。

“感觉如何？”白芷一直安静地守在一旁，见他睁眼，立刻开口问道，

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清冷，但眼底还残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以及……对他浪费药效的担忧？

“多谢…此丹确实有效。”

李周乾撇过头，躲过白芷的视线，支支吾吾。

他终究还是承了情，尽管方式让他不爽。

他指了指白芷手中的玉瓶，“生肌化玉散。”

白芷将玉瓶递给他，语气带着一丝职业性的叮嘱：“外敷即可，药力温和，能生肌续骨，平复裂痕，滋养皮肉。只是……”她顿了顿，

看着李周乾身上那大片大片的伤口，补充了一句，声音轻了些，“省着点用，这药粉……也不便宜。”

李周乾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他接过玉瓶，入手温润。

拔开瓶塞，倒出一些如雪似玉的粉末，小心翼翼地涂抹在手臂上一道最深的裂口上。

粉末触及伤口，带来一阵清凉酥麻的舒适感，那翻卷的皮肉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微微蠕动，血迅速止住，裂口边缘开始缓缓收拢。

果然有效！

他心中暗赞一声，开始仔细地处理身上其他伤口，动作下意识地比平时“节省”了几分。

白芷看着他专注处理伤口的样子，尤其是看到他似乎听进去了自己“省钱”的建议，

嘴角似乎弯起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弧度，随即又恢复了清冷。

她忽然开口，声音依旧清澈，却问了一个似乎有些突兀的问题：

“殿下，那……今晚的宴会，您会去吗？”

“宴会？”李周乾正小心地往胸口涂抹药粉，被白芷这跳跃的问题弄得动作一顿，指尖沾着的珍贵药粉差点抖落。

他抬眼，这才想起那个‘石头人’三皇子临走前，

用命令般的语气——戌时，本王府上小宴，务必赏光。

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谬和强烈的抗拒感瞬间涌上心头。

赴会？赴个屁会！

他和那些高高在上的皇兄皇弟们，除了那点可怜的血缘，何曾有过半分情谊？

从小到大，他李周乾在他们的眼中，不过是“废物”、“耻辱”的代名词，是衬托他们光芒的尘埃。

李周乾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冰冷而自嘲的笑意。

“赴会？我和他们，不熟。”

“哦。”她淡淡地应了一声，声音依旧清泠悦耳，听不出什么情绪。

然而，就在她准备转身，似乎打算就此离开时，却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脚步微顿。

她没有回头，只是侧着身子，用那空灵的声音，仿佛自言自语般，轻轻飘来一句：

“可是殿下……三皇子府上的鸿门宴，国师大人说，您最好……还是去看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