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请吧,若是你这琴声真如你所说那样,能令人安心凝神,我便将你留下来,若是不能...”金娘子嘴角含笑,纤细的手中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敲着桌面,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开始吧。”
姜冉指尖在琴弦轻触,忽而一挑,弦音铮然跃起,按弦时指腹在徵位间轻轻颤动,音色如涟漪荡开,余韵如云雾般悠悠扩散。
“金娘子觉得我弹得如何?”女子温婉的声音传来,不知何时这琴早已没了声响。
“弹完了?”金娘子好似还在陶醉于刚刚的琴声之中。
“你弹得是何曲子,之前我并未听过。”
“不过是平日里无事,随便写的,并未取名。”
金娘子仔细端详着面前的女子,笑容依旧不减,“姑娘说话与怎么与其他胡姬不同,温柔细语得,似乎有点像我们城内的女子。”
女子不急不缓地抬头看向对面的人,“金娘子好眼力,我母亲是江南人,父亲平日最喜母亲温婉小意的样子,耳濡目染下,倒也不似其他姐姐般热情开放了。”
“难怪。”金娘子拿起茶盏喝了口茶,有上下扫视了眼姜冉,“生得也像。”
“你这琴弹得不错,就照你之前所说,每日两个时辰。”
“多谢金娘子了。”姜冉站起身,行了个礼,“不过还需金娘子替我宣传一下,我这刚入景阳城,只怕是无人会来听我弹奏。”
“那是自然。”金娘子说完朝姜冉会心一笑。
自然得好好宣传,这技艺可不是谁都有的,弹得好的景阳城内比比皆是,若是能够有特殊之处的人可是不多,更何况她免费弹奏两月,不要月银,稳赚不亏的买卖,多说两句也不妨事。
“金娘子,你这眼光是越来越差了。”裴宁扇着扇子,好似担忧地叹了口气。
“扇扇扇,小心一会染上风寒。”白宣礼站在傅砚初的身后,贱兮兮的开口说道。
“嘿,你这小子。”裴宁收起折扇,佯装起身。
白宣礼往傅砚初身后站了站。
“我不与小孩一般计较。”裴宁靠回座椅,又打开他那扇子自顾自地扇了起来。
金娘子笑着将话头岔开,“揽月楼新来一舞姬,虽舞姿平平,但那琴技了得啊,各位若是有闲,我将那人唤来,弹奏一曲。”
“哦?”白宣礼又从傅砚初身后钻出,看向金娘子,“怎么个了得法,金娘子都会夸人了。”
金娘子想了想,竟说不出那琴技到底不同在何处。
“那弹琴的技艺哪里不同我倒是说不出来,不过听那女子弹奏,有种心旷神怡,平息凝神的感觉。”金娘子笑意盈盈地看向白宣礼,“白小公子下次来,我替你安排。”
“二哥,你也来听听,竟有如此神奇。”白宣礼眸子转了转,又笑嘻嘻地开口道,“那女子长得如何,要是个美人,就更好了。”
金娘子笑答,“容貌我未曾得见,虽是胡姬,那谈吐身形却似江南女子,温婉动人。”
“二哥......”
话还没说完,傅砚初淡淡开口,“要去你自己去。”
......
“小姐。”兰芷见自家主子回来,那悬着的心稍稍落了下来,“事情可还顺利?”说着,递了杯茶。
“嗯。”姜冉将面纱取下,接过茶盏,“明日你去寻做小宅院,离闹市远一点的,不容易引人注意。”
“好,我明日去寻。”兰芷拿着一盏烛火走到姜冉身旁缓缓蹲下,“小姐今日可有见到什么大人物?”
姜冉沉思了一会儿,回想当时场景,她自小长在梅影阁,对那些权贵的脸记得也不甚清楚,不过那张脸她倒是印象深刻。
当今靖安侯的嫡长子,傅砚初。
不说容貌出众,弱冠之年便已稳坐执金吾中尉的位置,这手段计谋必然不可小觑。人人都说这傅砚初如表面一般放荡不羁,姜冉自是不信,这种手握实权的职位,没点手段怎么可能坐得稳当。
那雅间出现的年轻男子正是当朝陛下亲封的皇家禁卫首领,自然也不能轻视。
“小姐?”兰芷见她迟迟没有反应,又唤了一声。
姜冉回神,没有继续想下去,继而开口,“今日那执金吾中尉与羽林中郎将都出现在揽月楼,只怕是这揽月楼也不简单。”
“为何?”兰芷不解,“这两人不是死对头吗?”一个有权无兵,一个有兵无权,这两人应该恨不得把对方除之而后快,好将这些都握在手里才好。
“直觉。”姜冉低头转着茶盏,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那怎么办?要不要先解决掉他们。”
“无妨,先不要打草惊蛇,他们走他们的路,我们行我们的事。”姜冉说完放下茶盏,按了按眉心。
“小姐可是又不舒服了。”兰芷担忧地看向对方。
“无碍,你先下去吧。”
兰芷没再多问,退了出去。
姜冉起身走到窗边,一阵微风吹来,将女子的发丝微微吹起,那双如水般明亮的眼睛盛满了心事。
“桐清、桐父、桐母...”女子望向远处喃喃低语着。
姜冉不知道芸娘为什么要杀肃王,也不知道她到底想从肃王府拿到什么东西,也不知道她到底怎么让桐清知晓后面会发生的事情。
她除了知道当天有人突然给桐清下了任务,将她支走,宜苏担心她独自一人会有危险,便也跟去,谁知中途说自己落了东西,又去而复返,待宜苏回去寻她的时候,就看见那大火已将那屋舍重重裹挟。
大火扑灭后,只寻到两具焦黑的尸身,所以姜冉想桐清是不是还活着,但是派人寻了那么久,竟一点消息都没有,她想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只寻到那残缺的玉佩外,再无其他线索。
“你只要完成我说的,你自然就能见到她。”
姜冉又想到那晚芸娘对自己说的话,她找不到线索,但是她知道桐昭没死,也许她真的知道桐清的下落,至少她一定知道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那个任务到底是谁派给桐清的,芸娘还是自己的母亲?亦或是那平日里最是温和的丞相大人?
她不知道,但这梅影阁是什么地方自己再清楚不过,芸娘与丞相府的关系好似也很紧密,一介文臣养那么多死士,定然没表面上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