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雨林蝶咒

第9章雨林蝶咒

湄公河的晨雾裹挟着腐烂的芭蕉叶气息，我蹲在吴哥窟的蛇神雕像下，看藤蔓在崩裂的浮雕上织就翡翠色的茧。萧暮雪的斗笠斜挂在菩提树枝头，笠檐凝结的露珠正缓慢生长成蝴蝶形状。她赤脚踩过积水的石阶，趾间水蛭吸饱了血，却仍哼着高棉语的摇篮曲，仿佛我们不是来寻石，而是迷失在热带雨林的旅人。

“小寒寒的寒气很适合滋养这个。“她抛来鎏金蛇形臂钏，鳞片缝隙的冰晶与腕脉共振，“四百年前冰裔巫女用它豢养鬼蝶——你猜咒文里刻着多少殉情者的生辰？“

臂钏在掌心融出一汪腐水，倒映出穆宁雪在冈仁波齐结印的残影。我触到蛇眼镶嵌的琥珀，恍惚听见她在雪峰诵经的六字真言。萧暮雪突然用象牙梳击碎臂钏，冰晶碎屑中浮出断裂的星轨：“第五颗霜月石在崩密列地宫，被真腊祭司当作镇魂珠封印了七个轮回。“

三更梆响时，我们立在蛇神那伽的巨口前。月光穿透树冠在浮雕上流淌，四面佛的第三只眼正渗出蓝莹莹的磷火。我呵出的白气在湿热的空气中凝不成霜，却在触碰石壁时瞬间冻结成曼陀罗纹。萧暮雪的银镯撞击门环，震颤声惊醒了沉睡的虫瘿。

“跟着我的呼吸走。“她纱笼下的火焰刺青开始游移，“错半拍就会触发阇耶跋摩的噬魂阵。“

苔藓在脚下蔓延成湿滑的路，我数着蛙鸣避开移动的星图。第五十五步时，阿修罗浮雕突然张开第三张嘴，獠牙间旋转的吴哥符与王冠冰纹共振。萧暮雪突然拽我后仰，青铜降魔杵擦着腰腹掠过，杵尖滴落的尸油在地面蚀出骷髅图腾。

“冰裔的守陵人。“她碾碎袭来的尸蹩，“被情咒禁锢的巫女亡魂...“

话音未落，湿婆神像的手臂突然屈伸，蛊虫锁链自地缝钻出。冰晶王冠骤然发烫，绝对零度领域自主展开的刹那，我看见十二位银发巫女在雨林中起舞。她们的骨笛每吹奏一声，就有新的藤蔓活化成型。

萧暮雪的火鞭化作迦楼罗撕开重围：“用王权印记唤醒蛇神血脉！“

砂岩在触碰王冠的瞬间玉化，露出翡翠雕琢的冰裔祭坛。坛心悬浮的霜月石被蛊虫锁链缠绕，链节上錾刻着扶南王朝的星历。我触到最近的锁链，穆宁雪十二世的名字突然渗出尸蜡，在石壁蜿蜒成“莫忘“的咒文。

“真是痴缠～“萧暮雪突然用骨针扎破我的指尖，“借点情蛊用用～“

血珠坠入祭坛的刹那，整座地宫响起人皮鼓的闷响。霜月石迸发的绿光中，我看见穆宁雪被蛊虫锁链贯穿丹田，十二位巫女正将她的欲念抽离躯壳。她的银发在瘴气中散作鬼火，唇形分明在说：“别碰曼陀罗...“

“当心！“萧暮雪的火鞭卷住袭来的尸毒藤。守陵巫女们从浮雕剥离，霜月石脐钉在她们肚脐燃起魂火。我徒手捏碎最近的尸香魔芋，结晶化的右臂迸裂出翡翠裂纹，却见穆宁雪的虚影在雨雾浮现，她起舞的腰肢与我的魂频完美契合。

“冰裔第十八式·婆娑无相！“

剑气裹挟着四百年的雨幕涤荡地宫，石雕仙女在共鸣中崩解。萧暮雪的火鞭趁机贯穿它们魂核，爆散的瘴气里浮现出冰帝的蛇冠投影。当最后一尊神像化为泥浆时，我跌坐在圣池边呕出冰蛭，结晶化已蔓延至右腹。

“真是疯魔。“萧暮雪用火焰烘烤我颈间的尸斑，“但姐姐偏生贪恋这般痴妄...“

晨光刺破树冠时，我们在祭坛底部发现半张人皮星图。冰裔文字记载着骇世秘辛——真腊王族实为冰帝血裔，历代巫女的献祭只为维系情蛊封印。而穆宁雪十七世，正是冰帝重生最关键的药引。

我摩挲着复苏的霜月石，突然参透她消散前未尽的舞姿。那不是在跳“阿普莎拉“，而是“湿婆之舞“。七个轮回前吞下情蛊的穆宁雪十二世，早在我们相遇前就种下了破咒的业火。

暴雨又倾盆而下，冲淡星图上干涸的精血。萧暮雪哼着《罗摩衍那》走远，火焰刺青在雨帘中明灭如萤。我握紧霜月石走向崩密列废墟，冰晶王冠正在显现第六颗星辰的方位。僧侣的木鱼声穿透雨幕，像极了扶南时期不灭的冰裔魂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