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鲛墟星泪

第10章鲛墟星泪

印度洋的月光在珊瑚礁间碎成银箔，我潜行在沉船残骸的阴影里，看磷虾群在舷窗孔洞中织就流动的星河。萧暮雪的氧气面罩泛着幽蓝冷光，减压阀凝结的冰晶正缓慢生长成海百合形状。她鱼尾裙摆随洋流舒展，腰间的火焰纹身被水波扭曲，仿佛我们不是来寻石，而是参加人鱼婚礼的异界来客。

“小寒寒的体温很适合保存这个。“她抛来鎏金罗盘，盘面冰纹与腕间血管共振，“两百年前冰裔海巫用它测绘归墟——你猜磁针里熔着多少溺亡者的指骨？“

罗盘在掌心融出一涡咸涩，倒映出穆宁雪在崩密列起舞的残影。我触到铜鲨齿缝间凝固的鲸歌，恍惚听见她在雨林深处吟唱的梵咒。萧暮雪突然用潜水刀击碎表盘，冰晶碎屑中浮出断裂的星轨：“第六颗霜月石在玛丽皇后号底舱，被海盗当作镇船珠供奉了五轮黑潮。“

午夜潮涌时，我们悬停在锈蚀的船锚旁。月光穿透四十米深的海水，美人鱼雕像的眼窝正渗出蓝莹莹的魂火。我呼出的气泡在面罩内壁凝不成霜，却在触碰青铜舵轮时瞬间冻结成六分仪纹。萧暮雪的钛合金匕首敲击船钟，震颤波惊醒了沉睡的藤壶群落。

“跟着我的脉搏游。“她耳后的火焰鳃裂开始翕张，“错半拍就会触发安妮女王的噬魂网。“

海葵在脚蹼间绽放剧毒触手，我数着心跳避开游弋的幽灵水母。第八十一次划水时，船首像突然咧开第三张嘴，獠牙间旋转的航海符与王冠冰纹共振。萧暮雪突然拽我侧身，锈蚀船锚擦着肋侧掠过，铁链滴落的尸蜡在沙床蚀出骷髅图腾。

“冰裔的守船人。“她碾碎袭来的食人藤壶，“被海咒禁锢的水手亡魂...“

话音未落，船长室的门窗突然洞开，珊瑚锁链自舷梯蔓延。冰晶王冠骤然发烫，绝对零度领域自主展开的刹那，我看见十二位银发海巫在沉船间起舞。她们的珍珠项链每断裂一颗，就有新的海怪活化成型。

萧暮雪的电击枪化作雷鳗撕开重围：“用王权印记点燃幽冥灯！“

船体在触碰王冠的瞬间钙化，露出砗磲雕琢的冰裔祭坛。坛心悬浮的霜月石被珊瑚锁链缠绕，链节上錾刻着东印度公司的星历。我触到最近的锁链，穆宁雪十一世的名字突然渗出龙涎香，在舷窗蜿蜒成“莫弃“的船歌。

“真是执拗～“萧暮雪突然用注射器扎破我的颈动脉，“借点魂血用用～“

血珠坠入祭坛的刹那，整片海域响起塞壬的哀歌。霜月石迸发的蓝光中，我看见穆宁雪被珊瑚锁链贯穿鳃裂，十二位海巫正将她的记忆抽离躯壳。她的银发在暗流中散作荧光水母，唇形分明在说：“别信潮汐...“

“当心！“萧暮雪的电击网罩住袭来的巨螯龙虾。守船水手们从舱室剥离，霜月石脐环在她们腰间燃起魂火。我徒手捏碎最近的鹦鹉螺，结晶化的左腿迸裂出珍珠母贝纹，却见穆宁雪的虚影在气泡群浮现，她游弋的尾鳍与我的魂频完美契合。

“冰裔第二十一式·归墟潮升！“

剑气裹挟着两百年的海啸涤荡沉船，美人鱼雕像在共鸣中钙化。萧暮雪的电击枪趁机贯穿它们魂核，爆散的珍珠母里浮现出冰帝的三叉戟投影。当最后一尊船首像化为珊瑚砂时，我漂浮在减压舱内呕出冰海星，结晶化已蔓延至左肩胛。

“真是愚顽。“萧暮雪用电流刺激我痉挛的鳃部，“但姐姐偏生痴迷这般疯癫...“

晨光穿透海平面时，我们在船长日志夹层发现半张羊皮海图。冰裔文字记载着骇世真相——东印度公司实为冰帝爪牙，历代海巫的献祭只为维系深渊封印。而穆宁雪十七世，正是冰帝苏醒最关键的锚点。

我摩挲着复苏的霜月石，突然参透她消散前未尽的鲛人歌谣。那不是在唱“葬海曲“，而是“归乡调“。五轮黑潮前自沉船舱的穆宁雪十一世，早在我们相遇前就埋下了破浪的引信。

洋流又湍急起来，卷走海图上晕染的墨迹。萧暮雪哼着《水手悲歌》游向水面，火焰鳃裂在深蓝中明灭如磷。我握紧霜月石仰望波光，冰晶王冠正在显现第七颗星辰的方位。虎鲸的呜咽穿透水幕，像极了蒸汽时代不灭的冰裔魂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