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的晨雾里浮着诡异的甜香,如同一层无形的蛛网,悄然笼罩了整个街巷。月无痕踩着青石板上凝结的露珠,右瞳的星芒纹路突然泛起涟漪,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线,正将她拉向某个未知的方向。街角茶棚里,几个妇人正围在一起窃窃私语,她们的指尖不约而同地抚过眉心,那里隐约可见菱形纹路的阴影。
“第三十七个了。”沈无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手中的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终指向城西的望夫崖,“那些姑娘们晨起梳妆时,镜中倒影会突然长出菱形瞳孔,然后她们就会对着镜子说‘你才是该站在阳光下的人’……”话音未落,月无痕已看见前方的石桥上,一位身着红衣的少女正对着河面凝视,她的倒影在水中扭曲变形,竟化作另一个眉心有星芒印记的自己。
少女突然转身,眼中的菱形纹路渗出微光:“姐姐可曾想过,为何护刀人总在替刀主赴死?”她的指尖划过月无痕腕间的星芒细链,河面倒影竟分裂成两个一模一样的身影,“慧明说,初代用刀灵篡改记忆时,不小心碎了半片执念在镜中……现在,镜灵要收集足够的‘遗憾’,让刀主与护刀人的倒影取代真身。”
月无痕的斩龙刀在鞘中震动,刀柄处的双色梨花纹路突然渗出微光,照亮了少女身后的巷口——那里倒着具石像,男子的手还保持着替少女挡雨的姿势,而石像眉心有朵正在枯萎的莲花印记。沈无心翻开从星象阁盗出的密卷,泛黄的纸页上染着初代的血渍:“慧明本是初代的刀灵分身,他嫉妒初代对阿箬的感情,所以创造‘护刀人’这个身份,让刀主与护刀人注定相爱相杀,以此滋养刀意。”
少女突然扑向月无痕,菱形瞳孔里映出的竟是白晨晨的幻影。月无痕本能地挥刀,却在刀刃触及对方前一寸停住——她看见少女颈间挂着的,是白晨晨前世留给刀主的珊瑚珠。“他说过,我的眼睛像星星。”少女的眼泪滴在珊瑚珠上,竟凝成菱形晶体,“可镜中的我有星芒纹路,为什么他看的还是你?”
城西望夫崖传来山崩般的轰鸣。月无痕赶到时,看见上百座石像围绕着悬崖中央的青铜镜,每座石像都面朝镜子,而镜中映出的,是与石像主人容貌相同、却带着星芒或莲花印记的倒影。镜灵的虚影从镜面渗出,它的身体由无数菱形晶体组成,每个晶体里都封存着护刀人与刀主错过的瞬间。
“看看这些遗憾。”镜灵的声音像碎玻璃摩擦,“第三世,她为他种了满院梨花,可他直到死都以为她爱的是刀;第七世,他化作流民陪在她身边,却在她认出他的前一刻,替她挡下了刺客的刀……”镜中突然浮现白晨晨化作星光的画面,月无痕右瞳的星芒纹路剧烈震颤,竟在镜面投出另一个自己——那身影穿着阿箬的婚服,眉心是暗红的刀形印记,正用斩龙刀刺穿白晨晨的心脏。
“这才是你们该有的结局。”镜灵尖笑着挥手,石像们同时转身,眉心的莲花与菱形纹路亮起,“用护刀人的血喂刀,用刀主的泪养镜,这样,所有的‘遗憾’都能变成‘圆满’。”月无痕的斩龙刀突然自动出鞘,刀刃却在接触镜面时碎成齑粉——那是镜灵用历代护刀人的执念凝成的“心障之镜”,专克刀主的战意。
“原来你怕的是这个。”沈无心突然将《隐月天志》掷向镜面,书脊里掉出初代与阿箬的婚书,“当年慧明篡改记忆时,漏掉了一样东西——刀主与护刀人的命魂本是双生,就像莲花与星芒,看似对立,实则共生。”月无痕望着自己右瞳的星芒纹路,突然想起白晨晨化作星光前的眼神——那不是诀别,而是重逢的期许。
她毅然将手按在镜面上,任由菱形纹路与镜面的晶体共鸣。识海深处,白晨晨的声音突然响起:“试试用你的光,照进我的影子里。”月无痕左瞳的莲花印记绽放出温暖的光芒,右瞳的星芒纹路则化作柔和的光晕,两种光芒在镜面交织,竟凝成一枚双色光茧。镜灵发出刺耳的尖叫,晶体身体开始崩解,露出里面蜷缩的小小身影——那是个眉心有莲花印记的小女孩,正抱着膝哭泣。
“我只是不想再被关在这里……”小女孩的眼泪落在镜面上,竟融化了所有石像,“慧明说,只要收集足够的遗憾,就能让镜中的人代替他们活在阳光下……”月无痕轻轻抱住她,发现小女孩的衣摆上绣着与阿箬婚服相同的并蒂莲图案,而她的瞳孔里,正缓缓浮现出白晨晨的星芒纹路。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晨雾时,青铜镜化作万千光点,每个光点都带着一对男女的笑容——他们的真身与倒影终于重合,眉心的纹路也变成了莲花与星芒交织的图案。月无痕的斩龙刀重新凝聚,刀鞘上多了面小镜,镜中映出的,是她与白晨晨半透明的身影,正隔着镜面指尖相触。
沈无心捡起从镜心掉落的玉简,上面是慧明的忏悔:“我嫉妒初代能得到阿箬的爱,所以用执念织了千年的网,却忘了,真正的光从不畏惧影子,因为光与影本就是一体两面。”月无痕望着腕间的星芒细链,发现链尾的鱼形银饰正在发光,银饰里渗出的光点,竟在她掌心拼出白晨晨的字迹:“镜碎之时,便是我归期。”
洛阳城的甜香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梨花的清甜。月无痕站在望夫崖上,望着远处梨树林里若隐若现的白色身影,右瞳的星芒纹路轻轻颤动。她知道,下一次风起时,那个总在她眼底藏星星的人,终将带着满身光尘,穿过千年的遗憾与等待,回到她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