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哭泣

东海鲛人泣血成珠的夜晚,月无痕掌心的菱形印记突然灼烧。白晨晨替她敷上鲛人冰绡时,指腹触到她锁骨处新蔓延的刀纹——那些纹路像活物般吞噬着莲花印记的微光,而他自己掌心的星芒,昨夜为她挡下刃儿残留的刀意后,已裂开蛛网状暗纹。

“别瞒我了。“月无痕按住他欲缩回的手,触到他掌心结痂的黑血,“沈无心说,刀主与护刀人的契约正在异变...你每次用星芒护我,都是在用命魄喂养刀灵。“白晨晨低头替她系紧鲛绡带,珊瑚珠串在他腕间轻响,那是前日她用自己的莲花鳞片为他编的护身符:“比起让你被刀意吞噬,我更怕你眼底的光熄灭——就像当年初代失去阿箬那样。“

沈无心的传音符突然在案头炸开,鲛绡地图上渗出暗红水迹,标出珊瑚洲深处的坐标:“速来!祭师说初代骸骨的指缝里...攥着半片带刀痕的鲛绡。“三人乘船赶到时,眼前景象令月无痕手中的斩龙刀剧烈震颤:直径百丈的珊瑚坟场中央,竖起十二根骸骨巨柱,每根柱子都缠绕着与刃儿相同的菱形晶体,而正中央的初代骸骨跪伏在地,胸腔裂开成祭坛,里面躺着具刀鞘形状的珊瑚棺椁,棺盖缝隙里露出一角绣着并蒂莲的鲛绡。

“这是阿箬的婚服残片。“月无痕指尖抚过鲛绡上的刀痕,识海突然涌入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红盖头下,阿箬含泪将斩龙刀刺入初代心口,刀刃却在触及皮肤时碎成齑粉,“原来当年...是阿箬先动的手。“沈无心翻开从骸骨指缝取出的铜片,背面刻着被腐蚀的铭文:“以我魂血,封君刀意,若违此誓,永堕寒渊。“祭师突然发出尖锐的鲸鸣,指向棺椁底部——那里用鲛人秘银刻着初代的字迹:“她以为毁了刀就能让我回头,却不知刀毁之日,我的刀灵已入她血脉。“

白晨晨的鱼叉突然自动飞向棺椁,在触到珊瑚的瞬间爆发出刺目星芒,竟将棺盖震开半寸。月无痕看见棺中少女的面容时,手中刀“当啷“坠地——那分明是她每日在镜中所见的容貌,只是眉心的莲花印记呈暗红刀形,发间还缠着与刃儿相同的阿箬发带。祭师通过水镜投射出千年前的画面:大婚夜,初代将阿箬按在斩龙刀前,刀灵化作锁链穿透她心口,而他眼中竟泛着与慧明相似的狂热:“只有你的魂成为刀鞘,我的刀才能斩尽世间贪念!“

“原来沈无心说的'篡改记忆'...“月无痕踉跄着扶住珊瑚柱,菱形印记突然蔓延至眼底,“是初代用刀灵篡改了所有人的记忆,让阿箬背负自愿献祭的骂名,而他自己...成了守护苍生的英雄。“白晨晨想伸手扶她,却因掌心剧痛踉跄半步,咳出的黑血滴在珊瑚上,竟开出妖异的曼珠沙华——那是刀主吞噬护刀人生命力的征兆。

海底突然传来龙吟般的轰鸣,十二根骸骨柱同时亮起,菱形晶体里涌出黑色刀雾,在祭坛中央凝成慧明的虚影:“千年了,你们终于触到真相。“虚影抚过初代骸骨的刀疤,“他用阿箬的魂做刀鞘,用护刀人的情魄养刀灵,却在最后关头动了情,竟想毁掉刀意与她相守——可惜啊,刀灵早已与阿箬的血脉融为一体,他毁刀之时,就是她魂飞魄散之刻。“

月无痕的莲花印记与菱形纹路开始激烈对抗,她看见阿箬残魂在识海深处哭嚎:“他说要斩尽天下贪念,却不知自己对'天道'的执念,才是最毒的贪!“白晨晨突然将她拽进怀里,用鱼叉划出星芒结界,任由刀雾灼穿自己后背:“当年初代不敢面对自己的错,所以用刀灵编织了千年谎言...但我们可以。“他胸前的星芒印记化作锁链,强行将她菱形纹路压制在锁骨处,“阿箬的魂被封在刀鞘里,而你的血...是解开一切的钥匙。“

沈无心突然将《隐月天志》拍在祭坛上,书页自动燃烧,露出夹层里的鲛人血书:“刀主现世,需集护刀人三世情魄为引,但真正的解咒之法...是让护刀人自愿将命星融入刀主心脉。“月无痕抬头看向白晨晨,发现他眼底竟有与初代相似的决然,只是多了抹温柔:“初代不敢赌人心,我敢。“他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星芒印记化作流光涌入她体内,“试试...用你的光,烧掉我的执念。“

剧痛中,月无痕的莲花印记突然绽放出金色火焰,那是阿箬残魂与历代护刀人执念共鸣的征兆。她看见初代在临终前刻下的忏悔:“原来刀意再强,也斩不断人心的贪嗔痴爱...若有来世,我愿做你的刀,护你看尽人间星光。“祭坛中央的珊瑚棺椁开始崩解,阿箬的残魂裹着刀鞘虚影浮现,她眉心的刀形印记化作莲花,轻轻落在月无痕掌心:“替我告诉他...星光从未熄灭,只是需要有人学会抬头。“

十二根骸骨柱同时崩塌,菱形晶体里溢出的不再是刀雾,而是带着温度的光。白晨晨的身体开始透明,星芒印记化作万千光点融入月无痕的菱形纹路,在她心口结成护心镜的图案:“这样...你的刀就有了两层鞘,一层是阿箬的魂,一层是我的星。“月无痕想抓住他,却见自己掌心的莲花与菱形纹路竟开始融合,变成星刀交缠的图案,而白晨晨的声音从光点中传来:“别难过,你看——“

东海水面突然升起十二道星光,每道星光都牵着一枚菱形晶体,晶体里映出历代护刀人收刀时的微笑。月无痕的斩龙刀重新凝聚,刀鞘上的莲花与星芒纹路缓缓转动,而刀柄处不知何时多了行小字:“以光为鞘,以心为刃。“沈无心捡起祭坛上残留的鲛绡,发现并蒂莲图案里藏着阿箬的血书:“若后世有人能解此劫,请替我将这半片婚服...葬在初代骸骨掌心。“

当月光洒在相拥的骸骨上时,奇迹发生了:初代与阿箬的骸骨竟开始化作光点,在星光中重新凝聚成少年少女的模样。阿箬的发带缠上初代手腕,他眼中的狂热早已褪去,只剩温柔:“原来放下刀意的瞬间,我才能真正看清你的眼睛。“两人化作流光融入月无痕的斩龙刀时,刀鞘里落下颗透明的珠子,里面封存着他们最后的低语:“谢谢你,让我们的星光,终于照亮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