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澳门街市胭脂劫
十月初五街的杏仁饼香裹着咸鱼腥。沈鹤鸣数着第三间凉茶铺前的趟栊门停步,鎏金匾额“三山会馆”下悬着褪色红绸——正是当年姨父殒命时缠在腰间的戏带。苏雪抚过门柱潮州木雕,鲤鱼的鳞片突然弹起,露出微型发报机的摩斯电键。
“沈先生,食碗猪油膏啦!”
傅老榕的贴身马仔递来青花碟,猪油膏表面凝着层蜡膜。沈鹤鸣用银叉轻敲边缘,《雨打芭蕉》的节奏惊起梁间燕子。蜡膜应声碎裂,露出底下用蚝油写的密令:“戌时三刻,妈阁庙火工道人。”
突闻街尾传来《帝女花》梆簧,卖花女捧着白兰穿行人群。当她唱到“落花满天蔽月光”,篮中白兰突然炸开——每片花瓣都印着林佩璇的唇印。苏雪扯断珍珠项链,三百颗珍珠滚落石板路,竟在傅老榕保镖脚下拼出“有诈”篆文。
二、神功戏台生死簿
妈阁庙前的榕树垂下血符。沈鹤鸣扮作火工道人蹲守香炉,灰布袍下藏着淬毒鹤嘴锄。当子夜钟声与《香夭》唱段共振时,青烟突然凝成三山会馆的立体投影——军火库的位置正在观音像瞳孔处。
“【快中板】——且看这,降魔杵破修罗阵!”
沈鹤鸣的鹤嘴锄劈向香案,暗格里滚出十二个檀木匣。每个匣面都雕着不同粤剧脸谱,打开竟是港英高官与日军往来的血书密约。最后一匣的潮绣蟒袍上,赫然别着林佩璇的南洋珠耳坠。
突闻破空声。十八支弩箭穿透《六国大封相》戏棚帆布,箭尾系着的香云纱展开成追杀令。苏雪甩出水袖卷住沈鹤鸣脖颈,袖中暗藏的八斩刀却抵住他心口:“那夜浅水湾,你的手放在她腰上时,可还记得西关老宅的酸枝衣柜?”
三、葡京惊魂宴
傅老榕的宴席飘着二十年花雕香。林佩璇的巴黎高定旗袍开衩处,勃朗宁枪柄雕着《紫钗记》唱词:“剑合钗圆会有期。”她将澳门地图卷成烟卷,吐出的烟雾里浮出三山会馆立体图。
“沈先生,尝尝这道古法龙虎斗。”
眼镜蛇胆在青花盅里泛着幽光。沈鹤鸣用汤匙轻搅,蛇胆表面竟现出苏雪在太平山顶的狙击坐标。当他抬头,正撞见苏雪扮作侍女端来砒霜炖盅——盅底暗纹是他童年戴过的长命锁。
“【口白】——这碗及第粥,状元及第还是魂归故里?”
傅老榕突然亮出掌心翡翠扳指,扳指内侧刻着“任白”签名。宴厅水晶吊灯轰然坠落,三百块棱镜将人影割裂。沈鹤鸣在破碎光影中看见两个苏雪——一个持刀刺向林佩璇,另一个正用珍珠耳坠发射毒针。
四、镜海双生谜
郑家大屋的月光浸着鸦片膏。沈鹤鸣被缚在酸枝太师椅上,看林佩璇用鎏金指甲挑开苏雪的人皮面具——面具下竟是白雪仙的脸。妆台铜镜突然映出双影:林佩璇的锁骨樱花刺青与苏雪的珍珠项链,竟拼出完整的“任白”戏班徽记。
“那年台风夜,白驹荣把双胞胎女儿分别托付给沈、林两家。”
林佩璇的勃朗宁枪管划过沈鹤鸣喉结:“阿姐守着粤剧衣钵,我被培养成帝国谍花。”她突然撕开旗袍,腰腹枪伤处纹着澳门航道图:“鸣哥,选她还是选山河?”
苏雪的八斩刀突然刺穿地板,暗格里的《帝女花》戏本喷出毒雾。当沈鹤鸣挣断绳索时,发现两人腕间都系着西关老宅的银虾酱瓮碎片——那是他父母留存的最后信物。
五、莲花血咒
观音堂的百年睡莲突然绽放。沈鹤鸣跪在血泊中,左手攥着林佩璇的南洋珠,右手握着苏雪的翡翠领针。当《香夭》唱段穿透硝烟,两姐妹的旗袍突然自燃——火中浮现1938年台风夜的场景:真正的双胞胎早在婴儿时期就被日军调包。
“【煞板】——且借这并蒂莲,祭尽未亡人!”
沈鹤鸣的八斩刀劈向莲花池,池底暗门轰然洞开。十八箱钨矿石泛着冷光,每箱都贴着港督府火漆印。当他点燃导火索,瞥见林佩璇用最后气力在池面写下:“永庆坊第七块青石板下......”
爆炸气浪掀翻郑家大屋时,澳门夜空升起双色烟花——红的是苏雪的血,白的是林佩璇的骨灰。沈鹤鸣在火海中拾起半张戏票,日期指向1945年8月15日,太平戏院《再世红梅记》的水牌正在灰烬中显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