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上进的芙蕾莉雅

维拉低头扫了一眼，手指轻轻拂过那串产量数据，眉毛微微扬起。

“一座盐池……三天，一千二百公斤？”她轻声念了一遍。

“如此夸张的效率。”

她顿了一下，又认真地比对了几个细节，像是在核算一件珍贵物品：“风车、分层盐池……居然真的能达到这个程度。”

“甚至品质和纯度也远远更高。”

罗彦挑了挑眉：“你觉得如何？”

维拉抬起头，目光里多了些许凝重：“如果这是常态产量，不是偶然，那盐湾领，已经触碰到了贵族盐商的利益底线。”

她很清楚，在王国的旧贵族和大型商会眼中，“盐”是个大生意。这生意好就好在，谁都离不开盐，乃是必需品。而罗彦所在的王国又没有什么盐专营，也因此，不少贵族都有利益掺杂其中。

更不用说，一些大商会的背后都是大贵族，商会的利益受到打击，那就是贵族的利益受到打击。盐湾领这个原本不值一提的海边小地，正在做的事情，就是损害他们的利益。

维拉将报告放回桌面，，语气不急带着一丝警醒。

“如果这种产量和品质可以持续，那么……”

维拉顿了顿，抬起头，目光透过窗户投向远方的海岸线。

“盐湾领的大量粗盐，将会扰乱价格。粗盐一向是市场的根基，遍布各阶层。只是小规模自产自销，他们懒得理你。”

“可一旦产量拉起来，品质还高出一截，再流入周边市场……”

罗彦表情肃然。

俗话说，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这是大仇，凭借盐湾领目前的实力，显然没有底气去应付大量涉及粗盐生意的贵族。

这与瓦里安伯爵那时候不同。

瓦里安伯爵，意图谋夺他的领地，哪怕对方是王国伯爵，身份尊贵，势力庞大，罗彦也不怕。

因为，那是踩着贵族底线的事。

贵族世界的最大规矩是什么？

传承。封地。血脉。

不管是男爵，子爵，伯爵，还是公爵，只要是合法册封的贵族，只要是世袭领地，王国的贵族圈子都会下意识地维护这套体系。

因为今天可以随便吞掉一个男爵的领地，明天，可能就有人盯上自己的。

所以，当初罗彦和瓦里安伯爵的冲突，哪怕势弱，可在这条规则的保护下，瓦里安伯爵不敢明面上乱来。

他都不会承认赫尔曼是受他主使。

若是撕破了脸，把矛盾公开，罗彦会有舆论，有立场，有其他大大小小的贵族撑腰。

换句话说，那时候，他站在了所有贵族共同利益的一边。

而现在……

这件事，却恰恰相反。

如果盐湾领大量粗盐流入市场，低价高质，砸掉了贵族盐商的利润，破坏了他们的利益格局。

这事，不是触动某个贵族。是触动了一整群贵族。

而这一次，他罗彦，会站在贵族共同防备的对立面。

各种暗箭是免不了的。

罗彦沉默良久，指尖缓缓敲击着桌面。

所以，罗彦会放弃吗？

开什么玩笑，当然不会。

罗彦沉默良久，指尖缓缓敲击着桌面。

他当然清楚。这条路，一旦走上，就不可能回头。

但是，想都不用想。他不可能停下盐湾领的产业升级。

一个领主，如果主动放弃自己的产业升级，那跟主动割掉自己未来的命脉有什么区别？

领地的繁荣，盐湾的富足，他特恩瓦尔家族的崛起……全都别谈了。

最主要的是，重活一世，罗彦必然不会选择蝇营狗苟。

哪怕前方是暗箭密布，荆棘遍地，他也只会想办法走过去。

而不是停下。这，才是罗彦。

维拉在一旁，看着他陷入沉思，她很清楚罗彦的性格，所以她也没有劝说停止。

而是直接给出了解决方案。

“男爵大人。若您准备将盐湾的盐，大规模投入市场，那我建议，至少有几件事，必须提前布局。”

罗彦抬起头：“维拉有什么好建议？”

维拉神色平静，娓娓道来：

“我之前在紫罗兰商会做过代理人，倒是有一些粗浅的想法。”

“首先可以考虑遮掩。”

“盐湾的盐，不能一开始就打出‘盐湾生产’的旗号。可以通过商队，通过外来中间商，以不同的渠道，分散出售。这样一旦出事，表面上是商人之间的竞争，暂时不至于追溯到盐湾。”

罗彦颔首：“这主意不错，不过只能短期使用。”

“是的。贵族们各有各的消息渠道，时间长了还是会被溯源。第二，我们可以主动接触一部分的实力贵族，拉他们入局，分享收益。”

罗彦不置可否，有实力的贵族大部分的尊重都是看得爵位和领地，他一个小小男爵，很难被人看得起，更不用说平等合作。

“最后就是加强武备了。”维拉叹道。

罗彦眼睛一亮，笑道：“正合我意。”

没错，这就是罗彦一开始的想法。

产业升级我要抓，武备建设我也要。

众所周知，我屯粮邻居屯枪，我家是邻居粮仓。

又有古之先贤说过，种地不暴兵，为人做嫁衣。

就像是跳探戈。种地与武备，是一左一右的脚步。

必须齐头并进。

若是种地成大肥羊，而防线空虚，那就是给人送肥肉。

但若只知道屯兵养将，财政跟不上，那就是穷兵黩武。

当然，第一步，不是做得多，而是做得“巧”。

他要卖盐。但不能一下子冲进市场，把贵族盐商们的脸打得啪啪响。

那是找死。

他要做的，是像水一样渗进去。悄无声息地渗透。

所以，他打算先按照“市场上高品质粗盐的标准价格”定价。一年要卖出的粗盐数量，严格控制在“不会明显影响市场价格”的水平线上。

还有就是通过跟洛塔人贸易，把粗盐换成其他物资出售。

…………

忙完盐池的事，确认了各项安排都步入正轨后，罗彦这才终于得了片刻清闲。

书房内，夜色温和，烛火摇曳。

而他，正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往后靠着，闭着眼，一副被揉得快化开的模样。

肩膀上，传来小心而认真的按捏力道。

“唔……舒服。”

罗彦发出一声极为惬意的低吟，整个人都有点不想动了。

给他按摩的人，正是芙蕾莉雅。

这姑娘，显然很有上进心。

“男爵大人。”

耳畔传来芙蕾莉雅软糯又带着些小骄傲的声音：“我最近，可是很认真地学了呢。”

“按摩、煮茶、整理、清扫、熬汤，我都跟着后厨和维拉小姐学了。”

“还有……还有照料大人的生活，怎么伺候，怎么松肩。”

她边说，边小心翼翼地调整着力道，揉着他肩颈那块最容易酸痛的位置。

力道不大，却拿捏得极准。

罗彦舒服得眼皮都懒得抬，嘴角却忍不住勾了勾：“哦？我怎么觉得，你最用心的，好像就是这按肩膀的活？”

芙蕾莉雅一听，顿时有些小窘迫：“谁、谁让大人总是累成这样。”

“我、我也是看着心疼嘛。”

说完，她又认真地问：“大人，力道合适吗？还有哪里不舒服？我可以再学。”

罗彦听着她这小心又卖力的语气，忍不住笑了一声。

“继续。”

“今晚，你的课业，就从把我这老肩膀揉开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