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雨破空的尖啸声中,卫廉的耳膜被震得嗡嗡作响。
战斗来的如此迅速,没有给他半分准备的机会三人便迅速投身进混乱的战场。
一群黑压压看不清数量的豺狼人挥舞着长刀利爪突袭了营地,
在门岗哨位预警的怒吼声中军士们迅速结阵御敌。
或是因为陷阱地刺的阻碍,或是因为鹿角栏杆的迟滞,
豺狼人的突袭没有如它们预想中的快速撕裂人类的阵线。
卫廉此前早已严令禁止所有战斗单位卸甲,包括休息的人。
有条不紊的将军士老兵与农奴混编结阵,此时哪怕是农妇也都在卫廉的指挥下在后方丢起了石子。
在刻意的精挑细选之下那些农奴也并非简单的农奴,都受到过简单的军事训练,
此时正颤抖着挥舞长矛配合正规军战斗,是战场上一份不小的助力。
戈德温的大剑划出半月弧光,剑锋切入豺狼人颈部的刹那,鲜红温热的血液如泉涌般喷涌而出。
一具具兽尸在简易木栏外堆成矮墙,却又被后续涌来的豺狼人踏成肉泥。
骑士胸前的钢甲此刻布满爪痕,
内衬处染血的精钢锁子甲环片一片片崩落,
叮当的脆响淹没在兽群的咆哮中。
就在他与一只体型稍大的豺狼人血战时,
刚才被他切断一半脖子的豺狼人竟幽然起身!
它溃烂的喉管里挤出气泡翻涌的嘶吼,
挥舞着长刀裹挟腥风劈向了戈德温的后背。
“小心!”卫廉的嘶吼混着铁器碰撞的轰鸣,他想要挥剑劈开扑来的豺狼人去援救对方,
但豺狼人劈砍而来的骨刃与钢剑相击居然丝毫不落下风,
挥剑格挡的瞬间,豺狼人的骨刃竟在钢剑上擦出火星!
虎口传来的剧痛让他险些脱手,心中暗道一声不妙。
来不及了……
戈德温此时战况十分焦灼,他对身后的危险毫无察觉,
在听到卫廉的提醒声时早已来不及闪避。
那豺狼人挥舞的长刀上闪烁着墨绿色的光芒,
上一个来不及躲避的军士只在须臾之间便七窍流血倒地不起。
戈德温的甲胄早已残破不堪,
天知道被劈到了能不能承担格挡的重任!
电光火石之间,一面犹如门板般厚重的巨大长盾轰然砸落,
偷袭者的脊椎瞬间被压出爆竹般的脆响,手中挥舞的长刀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那偷袭的豺狼人本就半死不活,此时被如此巨物压倒更是彻底没了声响。
看到巨盾的瞬间,卫廉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
放下心神专心与眼前的豺狼人缠斗。
戈德温听到提醒声后来不及多做思考,
突然爆发一股巨力将剑尖直面捅进扑来的豺狼人眼窝。
没有多余的动作,他抽出长剑迅速向前一冲,
想要躲避身后可能的危险。
但向后看去,只剩下一面巨盾……
他喘息着咧开干裂的嘴唇,扯出一丝笑意。
“又欠那家伙一条命……”
突然他神情一变像是是想到了什么,用靴跟碾住脚下抽搐的兽颅,
剑尖直直的捅进眼窝,瞬时粘稠的浆液四溅而起。
手腕翻转,泄愤般将剑刃在颅腔内狠狠搅动。
“这下总不能再诈尸了吧…”戈德温心中后怕,
他嘶哑的低语混杂着粗重喘息。
确认威胁暂时解除后,他用余光望向丢出巨盾的主人。
如同小山般的身躯在豺狼人的兽群中横冲直撞,
钉头锤每次挥落都带起颅骨爆裂的闷响,
红白相间的脑浆在锤刺之间拉成了丝状。
在队伍里,能使的动如此巨盾的只有一位,
卫廉下属的另一位骑士哈维尔。
哈维尔就如同阵线的基石般岿然不动,
总能在关键时刻堵上豺狼人隐隐撕裂的阵口。
好在这帮畜生的战斗技艺并不高超,
更多是根据嗜血的本能在胡乱的战斗毫无章法,
军士们应付起来不算困难。
而许多死在卫廉剑下的豺狼人都算得上愚蠢。
卫廉,哈维尔,戈德温三人在公爵府都受到过良好的军事训练,
骑士考核也全部都以优异的成绩通过,
通常情况下对付这些畜生都是砍瓜切菜般随意。
卫廉左肩微沉佯装踉跄,
只是简单一个虚晃便骗到了眼前的豺狼人,
剑锋倏然上挑的刹那,精钢刃口沿着下颌贯穿刺入。
真好骗……
豺狼人高举的弯刀僵在半空,暗红血柱顺着剑柄雕花喷涌,
随着利刃拔出,它扑通一声便栽倒在地,
痉挛的挣扎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些许温热的血流顺着剑柄纹路渗入甲胄带来些许粘腻,
他背靠身后空放的辎重车贪婪的呼吸着满是血腥的空气。
沐浴在鲜血中早已让他麻木到只剩下战斗的本能。
他有些记不清这是杀的第几个了……
“呼……”趁着难得的喘息之机卫廉迅速环顾着四周。
长时间的战斗让他有些体力不支,
但他明显感觉到这帮畜生的攻势似乎减弱了许多。
众人结成的战阵如山般岿然不动,
就算有人倒下后面的预备队也迅速补上,
纵使豺狼人如何撕咬都无济于事,
竟已经隐隐有了败退的迹象。
体型,战斗技巧都不占优的它们此时撕不开阵线人数优势发挥不出,
看得出来打的十分难受。
那些原本被挤在后面嗷嗷直叫的畜生看见前辈们的惨状也都夹紧了尾巴双腿震颤,
不再鬼哭狼嚎。
满地的残尸绝大多数都是那帮畜生的尸体。
亚伦身先士卒,一把大刀挥舞的虎虎生风,杀的豺狼人是避之不及。
哈维尔那小山一般的身躯在战场上最为显眼,
却是缠斗中豺狼人最不想招惹的那一个。
其手拿的钉头锤被染的五颜六色,
也不知道耗费了多少豺狼人“漆匠”才能将其染成如此模样。
而戈德温就更不必多说,那家伙像是带了什么私人恩怨,
就数他杀的最起劲身前堆积的尸体最多。
卫廉作为领袖,更多的是绞杀那些突入阵线的漏网之鱼。
无论他想还是不想,两位忠诚的骑士都不愿让他身处险境。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事实就是他的两位骑士在武艺方面的天赋确实比他要高……
火光与鲜血交织,哀嚎与怒吼合鸣,
激烈的战斗将时间拖得十分漫长。
直到……一阵急促的号角声刺破夜空,
嗜血好杀的豺狼人突然如退潮般隐入黑暗……
潮湿的地面上只留下数千道凌乱的脚印与数不尽的鲜血残尸。
农妇们蜷缩在辎重车底,手中紧握的碎石早已被体温焐热,
幸存下来的军士嘴巴下意识的一开一合,
瞪大的瞳孔里似还残留着豺狼人挥舞的爪刃残光。
残存的火把将满地断肢投射成舞动的鬼影,
某只尚未死透的豺狼人正用指爪抠着泥土爬向阴影,
拖出的肠子在月光下泛着青绿色的幽光。
亚伦突然一声咆哮撕裂死寂,他冲上前去用铁钳般的大手揪住了那垂死豺狼人的鬃毛,
虬结的臂肌青筋暴起,染血结痂的络腮胡随着怒吼颤动:
“干你*的臭狗,你们就只配夹着尾巴吃谢特!
有种的继续来啊!杂种!”
铁靴重重踏上兽人脊背,腰椎断裂的脆响中,
他竟徒手扯下那颗狰狞的头颅高举头顶!
鲜红的血柱喷溅,黏连的脊髓垂落如钟摆般摇荡,不断甩出细碎的血珠。
“吼!”亚伦一声饱含怒意的战吼响起。
他是北境的汉子,在他们家乡的习俗中,
一场荣耀的胜利,要以一声荣耀的怒吼结束!
火光照亮他扭曲的面庞,碎裂的甲胄混杂着血肉,
身上的血迹早已分不清到底是他自己的还是敌人的。
麻木的众人在怒吼声中回过神来。
“吼!”哈维尔率先捶打胸甲应和。
“吼!吼!”
一声声怒吼中夹杂着啜泣,所有活下来的人都无不庆幸劫后余生。
某个年轻军士正用断矛反复戳刺早已稀烂的兽尸,
浑浊的泪水在布满血污的脸上冲出两道苍白的沟壑。
一位秃头的老兵正用牙齿撕扯绷带缠绕自己发抖的右手,
断指的剧烈疼痛使他冷汗直流。
“要追吗?”
哈维尔走向卫廉身边,
将滴血的巨大钉头锤杵在地面倚靠着微微喘息。
卫廉摇了摇头:“不,原地休整,黑夜不是我们的主场。”
“好。”
这显然只是一场试探性的进攻,
若是贸然去追万一中了埋伏就得不偿失了。
卫廉不喜欢打没准备的仗。
回想起自己的部署,只觉庆幸,
若不是他天性谨慎凡事都以最坏的打算准备,
只怕他早已成为了那帮畜生的口粮。
好在地形选的不错,L型的山谷让他们不至腹背受敌,
只需要结阵进行守角战术就行。
不然让那些数之不尽的豺狼人铺开阵型,自己这么点人可抵挡不住。
这场袭击非常奇怪,从深水镇沦陷到夜袭他的营地,
没有给他丝毫喘息的机会。
如果说对方用极为灵敏的嗅觉找到了营地情有可原,
那其来去如风,令行禁止的行军规范根本就不像一支常规的豺狼人军队,
贵族间从小培养训练的私兵怕是也没这帮畜生那么听话。
事出反常必有妖。
卫廉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但他还需要更多的证据……
“统计一下损失,召集所有剩下还能动弹的人挖坑,埋尸。”
潮湿的空气,温暖的气候再加上数之不尽的尸体,简直就是超级细菌培养皿。
卫廉暂时还没有投靠纳垢老爷做神选的想法,
暂时也找不到比这里更好的地形扎营,
现阶段一场瘟疫对于他来说远比那些豺狼人要可怕的多。
至少豺狼人必须烧掉。
“另外…让戈德温那家伙别补刀了,那畜生都成烂肉了怎么还在那捅?
有这力气不如让他留着一起过来挖坑!”
看着远处仍旧沉迷于眼眶消消乐的金发骑士,卫廉嘴角一扯。
这家伙还真是精力充沛……
“是。”哈维尔笑着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