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你坏我姻缘!”晗瑶揪着陈帆的耳朵,指尖紫电闪烁,“那公子可是苗疆蛊师,你懂什么登徒浪子?”
“手机上学的呗!”陈帆龇牙咧嘴,腕间金丝悄然缠上晗瑶的手腕,“姑,你再揪我耳朵,我就告诉娘你养蛊!”
“你敢!”晗瑶袖中银铃轻颤,蚕丝裤腰带“嗖”地勒住陈帆的腰,“走,找你娘评理去!”
屋内,仉妇正对着手机直播,蚕丝绣成的衣角在镜头前泛着微光。
“家人们,今日的蚕丝特价,买一送一……”话音未落,门外传来“咚”的一声闷响。
仉妇抄起直播杆,蚕丝针无声滑入掌心:“谁?”
“弟妹,是我!”晗瑶一脚踹开门,拎着陈帆大步踏入,“瞧瞧你这宝贝儿子,一天天学些什么!”
陈帆挣脱束缚,窜到仉妇身后:“娘,姑姑在外面养蛊,还跟人对情歌!”
“小兔崽子!”晗瑶指尖一弹,一枚蚕茧“啪”地砸在陈帆脑门上,茧壳裂开,金丝如蛇般缠上他的嘴。
仉妇叹了口气,撩起衣角下的钱袋:“阿瑶,这些年多亏你照应,这点心意……”
“弟妹!”晗瑶打断她,目光落在仉妇腕间的玉石手环上,“你这手环,是不是又裂了?”
仉妇一怔,手环上的裂纹深处渗出一缕血丝,蜿蜒如活物。她急忙用衣袖遮住,强笑道:“没事,老毛病了。”
“娘!”陈帆忽然扯下嘴上的蚕丝,指着墙角,“蚕宝宝又吐金丝了!”
仉妇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蚕匾中的蚕茧泛着诡异的金光,茧壳上隐约浮现出符文。她瞳孔骤缩,快步走向屋内角落,转动茶几上的蚕丝绣球。
“咔嗒”一声,地板裂开一道缝隙,露出地下堆积如山的金锭。
晗瑶倒吸一口冷气:“弟妹,你这是……打劫了哪个倒霉蛋的金库?”
仉妇苦笑,指尖拂过金锭上的蚕丝纹路:“这是陈斯留下的……他说,若有一日蚕皇现世,这些金子便是启动‘九天织梦’的钥匙。”
“九天织梦?”晗瑶喃喃重复,袖中银铃无风自响,“难怪兰帝这些年疯了一样找你……”
“嘘!别告诉帆儿,”仉妇压低声音,指尖拂过金锭上的蚕丝纹路,“这些金子是陈斯留给他的……若他知道,怕是会惹来杀身之祸。”
晗瑶盯着金锭上的符文,袖中银铃轻颤:“弟妹,你瞒了他十年,瞒得住兰帝的狗鼻子吗?”
“能瞒一日是一日,”仉妇苦笑,腕间的玉石手环又渗出一缕血丝,“我只盼他能平安长大,娶妻生子,远离这些是非。”
“娘!”陈帆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你看,蚕宝宝吐金丝了!”
仉妇慌忙用衣袖遮住手环,转身望去。陈帆捧着一只蚕匾冲进屋,匾中的蚕茧泛着诡异的金光,茧壳上隐约浮现出血色符文。
“帆儿,这蚕……你从哪儿弄来的?”仉妇声音发颤。
“后山坟地,”陈帆眨眨眼,“我给它上了香,它就活了。”
“上香?”仉妇瞳孔骤缩,“你哪来的香?”
“昨日下山,遇到个老翁,”陈帆比划着,“他带着一群人,吹着古怪的调子,抬着比人还大的盒子。他说咱家宅被坟地诅咒了,得上一炷红香才能解咒。”
仉妇指尖掐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那老翁……长什么样?”
“记不清了,”陈帆挠头,“只记得他腕间缠着金丝,跟娘你的一模一样。”
“帆儿!”仉妇猛地抓住他的肩膀,“那些人还说了什么?”
“他们说……”陈帆顿了顿,“只要我在爹的坟头蹦迪,死人就能安息。”
“你爹的坟?”仉妇如遭雷击。
“你不是说那是别家的坟吗?”,
“娘,你骗我!”陈帆瞪大眼,“你连爹的坟都不敢认,还指望我记住他?”
屋内骤然死寂。
仉妇松开手,踉跄后退,腕间手环“咔嚓”裂开,血丝如蛇般窜出,缠上她的脖颈。
“娘!”陈帆扑过去,却被晗瑶一把拽住。
“别过去!”晗瑶指尖紫电闪烁,袖中银铃无风自响,“那是血咒……兰帝的人来了!”
话音未落,屋外传来一声尖啸。
仉妇夺门而出,踉跄奔向竹林深处的坟包。陈帆挣脱晗瑶,紧随其后。
坟包前,仉妇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坟土裂开,露出一具漆黑的棺木,棺盖上刻着陈斯的名字,却被血丝缠得面目全非。
“帆儿,快跑……”仉妇回头,眼中血丝密布,“别管我!”
“仉氏,我发现你了!”
一道黑影从棺木中跃出,腕间金丝如活物般蠕动,直取仉妇咽喉。
恐惧如毒蛇般攀上仉妇的脊背,她的指尖触到脖颈上的血丝,冰冷黏腻,仿佛死神的呼吸。
“嗞——”
血丝骤然收紧,仉妇的喉咙被割开一道细痕,鲜血喷溅而出,染红了坟前的青苔。
“娘!”陈帆的嘶吼撕开裂帛般的风声,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按在原地。他眼睁睁看着娘亲倒下,坟包上的棺木“咔咔”裂开,露出里面腐烂的尸体。
三十余具棺材,整整齐齐竖立在坟包上,像一座座墓碑,宣告着仉氏与陈氏的灭族之灾。
陈帆的双腿如灌了铅,动弹不得。他的视线扫过棺木,忽然定格在一具半开的棺材上——那是外祖父的尸身,十年前亲手安葬的老人,如今被刨出坟墓,暴尸荒野。
“兰帝……”陈帆咬紧牙关,指甲掐进掌心,“我要你血债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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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后蚕王阁】
墨翟在蚕王阁蛰伏的第六年,早已摸透了这里的腌臜规矩。
阁楼分三重天:
一层是敞亮的丝绸铺子,绫罗绸缎挂满鎏金木架,贵妇们翘着兰花指挑拣蜀锦,却不知头顶横梁上悬着成串蚕茧,每只茧里都塞着外邦商贾的密信;
二层是赌蚕场,终日弥漫着汗臭与桑叶发酵的酸味,庄家的算盘珠子拨得噼啪响,每一声都沾着农户的血泪;
至于地下蚕庄,入口藏在后厨泔水桶下的暗门里,墨翟曾亲眼见阁主将一箱箱黄金熔成蚕卵大小的金豆,喂给笼中通体漆黑的“洗钱蚕”。
“你……还有蚕可斗吗?”
独眼老汉佝偻在赌桌旁,手中的蚕蔫如枯叶——那是他典当了女儿换来的“断尾蛊蚕”。
三日前这蚕还威风凛凛,此刻甲壳却被啃得千疮百孔,渗出腥臭黏液。
老汉哆嗦着去抓墨翟的袖角:“墨爷,再借我一只蚕……我把老宅地契押上!”
墨翟甩开他的手,蚕盅中的黑将军忽然躁动起来。这蚕每逢有人押亲眷做赌,背甲便泛起血纹,仿佛在啜饮人间的贪欲。
阁外忽起骚动。
一道身影逆光踏入赌场,素袍蒙面,步履轻得像踏着蚕丝。
他怀中懒洋洋趴着一只蚕,通体莹白如玉,唯有额间一抹朱砂红,宛如一滴陈年血渍。
“你这蚕养得过于臃肿。”男子指尖划过墨翟的蚕盅,黑将军竟瑟缩后退,“不是斗蚕的料。”
墨翟眯起眼——六年前师傅羽化时,刻道上浮现的蚕皇图腾,与这白玉蚕额间血痣分毫不差。
“你确定?”墨翟屈指叩桌,黑将军猛然暴起,獠牙暴涨三寸。
男子轻笑,随手将白玉蚕抛上蚕台。那蚕打着哈欠翻身,露出肚皮上一道扭曲的符文,竟与墨翟袖中刻道的纹路遥相呼应。
“哈哈……这小子居然想跟蚕王斗!”赌徒们哄笑着围拢,却在下一秒齐齐噤声。
黑将军的獠牙距白玉蚕仅半寸时,后者忽地张口。没有獠牙,没有毒丝,只一团混沌黑雾自其喉中涌出,雾中伸出无数苍白人手,将黑将军生生拽入虚无!
“呲溜……”
白玉蚕咂咂嘴,继续酣睡。蚕台空空如也,唯余几缕黑烟缭绕。
墨翟掌心渗出冷汗。他认得那黑雾中的手——师傅下葬那日,棺木缝隙里探出的,便是这般惨白嶙峋的指节。
“蚕皇现世……要变天了。”阁主不知何时现身,手中捻着一串人骨雕成的蚕茧念珠,“墨翟啊,你可还记得至善老道的话?蚕皇吞的不是蚕,是因果。”
角落里,三个戴斗笠的男人悄然按住刀柄。他们袍角暗绣的孤煞纹在烛火下泛着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