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酷晒，还好夜晚凉风习习，她喜欢夜晚的清凉，突然想到可以安排米非语与一个人在凉爽的夜晚重逢。只是怎么对话呢？对了，还没想好给那个人安排什么身份、性格、名字，许多信息都还没确定。她叹了一口气，不知道两个人重逢时要说什么。
“怎么了？”
她转过头看着他：“我觉得这么凉爽的夜晚很适合重逢，可是重逢的人要说什么话呢？”
“你在想你的小说？”
“对。”
“好久不见。”
“啊？”她愣住了。
“我是说，重逢的时候人们会说，好久不见。”
“没新意，不行。”
“可是人们自然而然就会说这句话的。”
“真的吗？即使曾经闹得很僵？”
“如果关系不好，大概就不会说话了。”
“我感觉自己就像拼图一样拼凑情节的对话、行为、表情，有时候实在编不出来，勉强的拼凑也很呆板，不像人物自身。”
“那我每天帮你留意着，也许我听到的对话可以给你启发。”
“算了，你大概一回家就忘光了，脑袋里只有第几条第几款法律。我自己留意就好。”
“你说的对，我就不用听别人讲话引起怀疑了。”他左拐弯，笑了起来。
“也许我也不用，可能我会突然想到巧妙的对话。”
“会的。”
“希望自己被赐予灵感。”
下车后，他们去二楼给爸妈、大哥、嫂子和侄子买礼物。
他先踩着扶梯上去，但她突然之间不敢踩台阶，眼前一片眩晕，试了两次都不成功。她担心别人嘲笑她，就立刻让开，本来也想学着前面的人踏出一只脚踩到一级阶梯，但她刚要提脚，那一层阶梯就升上去了，她担心夹到自己就又退回来。明明以前提着重箱子也可以有胆量踩上去，可今天她又和曾经偶尔的几次一样不敢踩上去。看着阶梯一级级升上去，她不相信自己会及时踩到台阶中间的位置。她小心翼翼，避免别人看出来她不敢乘扶梯。
他在半路往后一看，发现她没跟上来，而且还在原地愁眉不展，试图踩上去又缩回脚。等到了二楼后，他立刻折返下楼，来到她身边。她咬着嘴唇，心里羞耻。
“你觉得晕吗？”
“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一看着这个扶梯一级级往上升，我就晕乎乎的，不敢踩上去。”她的声音微弱，极力压制难堪。
“没事，我们找楼梯或者升降梯。”
他拉着她找到了升降梯，她的手心湿漉漉的。
“不要担心，我妈妈有时候也会很晕，不敢踩上去。坐直梯就好了。”他知道她不仅仅是因为头晕的原因，不敢踩上去，还因为她害怕自己来不及踩到正确的位置而夹到自己的脚。
“喔。”她努力保持镇定，站直身体。
买好礼物后，他们下楼。她说：“我们从扶梯下去吧。”她想再试一次。
“嗯，走吧，把袋子给我拿着。”他接过她手里的一个手提袋，以免她拿着袋子更放不开自己。
她环顾四周，商场里人很少了。他站在她身边，等她踩上去，但她说：“你先下，我跟着你。”
他踩上去，没有往后看，他担心她会因为自己盯着她更不敢踩阶梯。
她再次看了四周，没有人要下去或上来。看着他的背影，她想，必须要勇敢，就像以前一样，大胆一点踩上去就可以下去了。她拍拍心脏，看准一层台阶，犹豫的时候错过了，然后又错过了第二层。我不敢，她心里说。她后退一步，又上前，看准第一层台阶快速踩上去，弯起嘴角下楼。她为自己没有再次丢人觉得开心。下楼时没有看见他，转身寻找，他正乘扶梯下楼，白色衬衫配天蓝色西裤，让她有身处清澈海水边的凉意，舒适。她脸上的疑惑瞬间变成喜悦，他也在笑。
“不晕了？”
“嗯，不晕了。”她伸手拿过一个手提袋。
街边卖西瓜、小甜瓜、苹果、凉皮的小摊或者货车在夏夜显得萧索，没有人围在周围。路灯以及家家户户窗子里透出的光亮让路人的脸一半明亮一般阴影。
回家后，柚柚从舅舅怀里下来冲到爸爸身边，抱住爸爸的腿：“爸爸，你会飞吗？”
他把手提袋递给她放好，腾出手来拉着柚柚：“爸爸不会飞，柚柚长大可以带我飞。”
“我要怎么带你飞，爸爸？”
“柚柚可以自己开飞机。”
她放好衣服出来，手里拿着一顶绘有枫叶图案的绿银色帽子给柚柚带上去，带他到穿衣镜前看看。
柚柚说：“妈妈，我喜欢这个颜色，绿绿的。”
“哦，这是爸爸给你挑的，爸爸眼光好吧。”
“好。爸爸可以戴吗？”他把帽子取下来要给爸爸。
“柚柚头小，爸爸头大，戴不了。”他又给柚柚戴上去。
“妈妈，我很酷对吧。”柚柚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身板挺直，笑眯眯地轻声说。
“嗯，当然。”她把柚柚的眉毛捋顺。
弟弟在一旁看着他们，想着：小孩子确实是天使，无论说什么都会给人快乐。旋即想起姐姐说过柚柚顽皮，实在看不出来。可能偶尔吧，那也挺可爱的。
夜深了，她给柚柚洗澡。弟弟和姐夫在一块儿聊天。
“未来有什么打算？”他递给弟弟一个黄元帅苹果。
弟弟说了感谢，让姐夫也吃。
“我想要么去公司，要么考公。但家乡这边似乎没有很好的事务所，考公的话应该也很难。我很犹豫。”
“确实，这边没有那么多企业可供选择。而且学法的人毕业后常常进入其他领域。”说完，他咬了一口苹果。
“嗯，我似乎也对法律没有兴趣了
。”弟弟语气绵软，很愁。
“你当初怎么想到学法律？”
“我的分数中等，为了报考好一点的学校，就填了几所某些专业录取分数线比较低的院校，没想到被录取读法律专业。”
“要不全力以赴考公。”
“我爸妈也这样说。”
“不着急，你仔细考虑一下。其实干什么都差不多，但如果能做自己很认同的事情就不会那么郁闷了。”
“明白了，姐夫。你工作一天了，早点休息。我先回房间了。”
“嗯，不要那么大压力，轻装上阵。”弟弟点头，起身回了房间才想起自己手里拿着苹果，边看手机边吃起来。同学发给他一张云朵照片，说很像微微蜷曲的手掌。他仔细看着照片，笑了起来，很赞同她的比喻。
柚柚不断踢掉薄被，她只好盖住他的肚子，虽然天气热，但着凉也很容易。他洗漱完躺在柚柚身边，柚柚眼睛半睁半闭快睡着了。
“今天睡得好快。”
“嗯，非要从床上、窗台上往下跳，应该累了。”
“很勇敢。”
“顽皮。”
“对，顽皮，可爱。”
“睡吧，好困。”她关掉灯。
“嗯。”
房间安静下来，房外似乎风吹得树叶簌簌。她想是不是忘记关窗了，如果风太大，会把风尘吹进房间。她起身下床。
“怎么了？”他眯起眼。
“我关一下窗，外面似乎风很大。”
“那我去看看其它房间。”他穿鞋出去。
外面风很大，天气阴森森，可能会下雨。她关上窗，看着天空：月亮没有出来，还是我的视线被楼层挡住了呢？又或者被乌云掩住了。她想知道今天是农历多少号。
他进来：“已经关好了，怎么还不睡？”
“睡了。”她拉上窗帘，走向床。
黑暗中，她睁着眼，翻来覆去，睡不舒服。突然想起傍晚她让他先洗手的事情，一下把被子蒙住脸，觉得自己有点小题大做，大概让他心里不舒服。太热了，又把被子掀开，长长吐气。
“睡不着吗？”
她想自己吵醒他了：“没事，你睡，我一会儿就睡着了。”
他伸手摸摸她的头发：“要不我哄你睡。”
她推开他的手：“你才要人哄！我睡了。”
他笑了笑，闭上眼睛：“对，以后我睡不着，你哄我吧。”
她认识他的时候以为他有点严肃，看起来不是那种风趣会逗人笑的人，后来相处中，她发现他有时会很无赖、倔强且显得搞笑，最令她惊讶的是他很会。对，妈妈常常说几位表姐很会。她觉得他也是那种很会的人，比如很会逗弄她。她又长长出了一口气，忘记刚才想的事情，笑着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