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大帅的回忆

函谷关的秋雨淅沥敲打着瓦当，王大帅蜷在藏书阁的角落修补残简。

竹片上的“上善若水“四字被蠹虫啃得斑驳，他突然想起那个同样潮湿的梅雨夜——二十六岁的自己缩在上海出租屋的飘窗上，笔记本电脑的蓝光映着《道德经》扉页的折痕。

那是他毕业的第三年，头顶“算法新星“的光环挤进互联网大厂。

工位名牌上的“王博士“三个字还泛着丙烯酸漆的刺鼻味，组会上总监拍着他肩膀说：“小王的神经网络模型，能让推送效率提升 300%！“掌声中没人注意他胃部抽搐的灼痛，那是连吞三杯冰美式赶工的后遗症。

深夜的写字楼像座精密运转的永动机。

王大帅盯着代码库里成山的 PR（Pull Request），忽然在注释栏敲下一行：“大道甚夷，而人好径“。

隔壁工位的实习生探头问：“王哥，这注释要翻译成英文吗？“

“不用。“

他按下回车，屏幕上的损失函数曲线陡然下跌，“这是给机器看的玄学。“

竞品的诞生

晋升答辩前夜，总监的邮件躺进他邮箱：「鉴于战略调整，你的推荐算法项目由 Alex总负责」。

Alex是空降的哈佛 MBA，朋友圈晒着高尔夫球场九洞战绩，开会时却说：“王博的技术方案太学院派，我们需要更落地的架构。“

王大帅攥着鼠标，光标在“异议“按钮上颤抖。

屏幕右下角弹出母亲的信息：「帅，房贷账户余额不足了」。

他想起老家县城那套“人才引进优惠房“，首付是他用三年加班费堆出的混凝土盒子。

三个月后，Alex在产品发布会上展示“颠覆性推荐引擎“，PPT里的算法架构与他被废弃的代码如出一辙。

庆功宴的香槟气泡中，王大帅躲在消防通道盯着《道德经》：「大曰逝，逝曰远，远曰反」。

骑手的雨披

失业第七十九天，他穿着褪色的格子衫挤进外卖站。

站长叼着烟分配账号：“985？那你背得动三十斤餐箱吧？“

第一个差评来自暴雨天。

顾客的备注写着「不要按门铃，放门口即可」，可电梯故障让他迟了七分钟。

门开时贵宾犬狂吠着扑来，浸透的鞋套在瓷砖上留下水渍，女主人尖利的骂声混着 APP提示音：「超时扣款 40%」。

那晚他在便利店啃饭团，手机弹出关尹子的直播链接——这位国学网红正讲解《道德经》，背景是函谷关的仿古书斋。

“和其光，同其尘...“主播摇着折扇，弹幕刷过礼物特效。

王大帅忽然笑出声，饭团里的梅子酸得他眼眶发红。

函谷关的月光

“王郎君？“关尹子的漆扇在他眼前晃了晃，“这'上善若水'的简片，可能补全？“

王大帅抹去竹简上的雨渍，牛骨刀刻出的笔画深浅不一：“您看这样——'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老子不知何时倚在门边，手中陶碗蒸腾着茱萸茶的辛香：“当年函谷关的城墙，也是这般东补西葺。“

夜风卷起残简，王大帅恍惚看见另一个自己：那人骑着电动车冲过红灯，餐箱里《道德经》被雨水泡胀，书页间夹着未拆的裁员通知。

而此刻的他正用麻绳系紧竹简，指节上被代码磨出的老茧，已覆上一层握缰绳生的硬皮。

“反者道之动。“

老子将陶碗搁在补好的简册上，汤药在案面漾出同心圆。

雨停了，青铜檐铃叮咚作响。

王大帅忽然明悟：那个在出租屋背“弱之胜强，柔之胜刚“的自己，与此刻函谷关修书的王郎君，早被命运的算法推送到同一条时间线。

章节彩蛋

《云梦秦简·异闻录》残片：“赧王三十六年，函谷关藏书阁现补简人，自称'算法骑手'。补简技法诡异，以天竺数字为注，简末刻'PR#42已合并'等谶语。太卜灼龟占之，得'反者道之动'，王翦将军遂毁其简。今残片藏于北大考古系，红外扫描显'Git Commit:修复道德经错别字'字样，学界争议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