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和光同尘

函谷关的晨雾还未散尽，王大帅蹲在关尹子的藏书阁里，手指掠过成堆的竹简。

霉味混着松烟墨的气息钻入鼻腔，让他想起现代档案室的樟脑丸——这念头刚冒头就被掐灭，他摇摇头，专注地将散落的简片按内容分类。

“王郎君这'编户法'倒是新奇。“

关尹子捧着新整理的卷宗，宽袖扫过案上星罗棋布的简牍，“以天干地支为序，每十简束帛为册，寻起来比原先快了三炷香。“

王大帅用麻绳系紧最后一捆竹简，打了个现代登山结：“这叫标准化管理，大人若给各卷加注阴阳符号，检索还能更快。“

他说着在沙盘画出检索表，关尹子的瞳孔随着卦象扩展：“妙哉！此术暗合洛书九宫！“

门外忽然传来骚动。

青牛撞开半掩的扉门，牛角上挂着个哭闹的垂髫小儿。

关尹子蹙眉：“又是东市那对胡商夫妇闹事？“

“这次是为分铺。“王大帅抱起孩子，顺手从陶罐掏出块麦芽糖。这手艺是他用三石粟米向庖厨换的，此刻黏稠的糖丝正拉出奇妙的抛物线，“两个儿子争抢丝路商道，父母偏袒幼子。“

东市毡帐前，波斯地毯上散落着撕碎的羊皮契书。

长子阿史那挥着弯刀，刀尖挑破的帐布露出半幅褪色驼铃旗——那曾是他们父亲摇着响器走过三十六国的见证。

“自龟兹往西的商道该归我！“幼子骨力啐出口中草茎，“兄长去年在且末城折了百匹绢，凭甚再掌主队？“

王大帅蹲身拾起契书碎片，忽然哼起异域小调。

那是他送外卖时常听的《丝路驼铃》，此刻用波斯语断断续续地唱，惊得两兄弟忘了争吵。

“商队不是刀剑。“他蘸着马奶酒在碎羊皮上勾画，“大食人重香料，吐火罗偏喜瓷器——若分南北两线...“羊皮碎块在他手中拼接成新地图，阿史那的弯刀不知不觉垂下。

老子不知何时出现在帐外，手中青蒿枝点向骨力眉心：“和其光，同其尘。“少年突然想起十岁那年，兄长背着他穿越白龙堆沙暴的往事。

七日后，东西两市竖起块胡汉双文的商榜。

王大帅用烧焦的胡杨木刻出表格，左侧按三十六国标出货品需求，右侧以十二时辰划分商队补给时辰。

关尹子题写的“和光同尘“四字悬在顶端，墨迹未干就被阿史那抹上赭石颜料——他正和弟弟核对于阗玉的市价。

“这叫资源共享表。“王大帅敲着木榜对老子说，“放现代得用 Excel...“

老人突然将剥好的胡桃塞进他嘴里：“大道至简。“核桃壳在沙地上滚出八卦纹，被路过的驼队踩成粉末。

星夜秘语

子夜焚膏继晷时，关尹子忽然扣响门扉。他腋下夹着卷斑驳的牛皮，眼中跳动着烛火般的亢奋：“王郎君请看这个！“

展开的牛皮上，星宿位置被朱砂连成奇异网格。

王大帅呼吸一滞——这分明是银河系的简化星图，但参宿四的位置标着“紫微垣“，北斗七星旁注有“天帝骖驾“。

“上月有陨星落于关外，此图刻于星铁之上。“关尹子的指甲掐进牛皮，“那些胡商...他们运送的根本不是普通陨铁！“

老子抚过星图的手突然顿住。青牛在厩中发出不安的嘶鸣，夜风卷着沙粒拍打窗棂，远处传来驼铃破碎的声响。

章节彩蛋

《新唐书·西域传》补遗：“高宗显庆年间，波斯商队于函谷关外掘得星铁残片，上绘二十八宿异位图。太史令李淳风观之骇然，奏曰'此非人世星象，恐触天怒'，乃熔铁铸为浑天仪。今仪器藏于灵台，底座阴刻'和光同尘'四字，笔法似隋人伪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