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武库司

京都守备营,驻扎在上京城北城门外,拱卫皇城的三大营之一,兵将三万余人。

“左大人,其实只需出一份协查函,能让我出入军营即可,不必亲自前往。”

左都做人尚可,张文不想搅了别个的安宁。

两人此刻正在前往城北军营的路上。

“你若是查那元阴之事,莫说协查,我都不会让你进督察处的门。”左都将檀木弓背于身后:“但渎职罪,死得是你镇武司八个杂役,却有可能在将来毁我万千军士的性命。”

左都继续道:“你镇武司查的是公平正义,但我督察处不同。

莫说滥杀无辜,哪怕奸淫掳掠,在军队里也有缓和的空间。

唯独渎职背刺这种事,决不能容忍,我大梁将士是要去战场与敌人搏命厮杀的,岂能还惦记着背后是否有歹人作怪。”

张文听得认真:“前半句话,恕张文不敢苟同。”

“大梁将士不需要你认可,敌人的脑袋认可就行。”左都冷声。

出了北城门,京都守备营在两三里处,若是皇城有变故,从收到消息到抵达皇城,快马不过一刻时间可到。

两人到达京都守备营驻地。

站岗的戍卒认得左都,忙将二人迎了进去。

“看来督察处在军中威严甚高啊!”张文笑道。

左都面色严肃而不语,颇有督察之风。

“现有一渎职案,与你营孙忌千总有关,传他来此问话。”

这话是对着那戍卒说的。

军部督察问案,那戍卒不敢怠慢,赶紧跑去传话。

一盏茶的功夫,戍卒匆匆跑回,依旧恭敬有加,对着左都躬身。

“启禀督察大人,孙千总让卑职带话,他乃从五品千总,您是六品督察,依大梁兵律,您对他没有督察之权。”

左都面色有些挂不住,忍着怒意挥手,让那戍卒退下。

“督察大人莫气,千总查不了,督察个百总还是可以的。”张文垫了一句。

这话戳了左都的心窝子:“若不是你们这些镇武司的怪胎,哪里会有从五品的千总?”

左都也实在委屈,一般千总不过从六品。

“左大人别急,待我替大人讨个说法。”

张文从怀中掏出鱼龙玉佩,喊来旁边的驻守兵士。

“去把你们的孙忌千总,给我找来。”

那兵士本来不以为意,打量几眼玉佩之后,脸色骤变,惶恐不安,立刻转身跑去,连个话都忘了回。

片刻不到。

一名甲胄将军威风凛凛,踏步而来。

张文与左都起身行礼。

“镇武司张文见过将军!”

“督察处左都参见将军!”

那将军摆了摆手,算是打了招呼:“我乃京都守备营第一副将,李俊山。不知玉佩在哪位手中?可与我一观。”

张文上前,将鱼龙玉佩递给李俊山。

李俊山手提玉佩,置于阳光下,使得其中的水晶细丝越发明亮。

“是小王爷的玉佩。”李俊山有些惊讶。

燕云歌远在恒阳,十来年未在上京城露过面,极少有人知道他与燕王的关系。

但李俊山却知道,燕云歌是燕王最疼爱的幼子。

“张都卫与小王爷很熟?”

“哈哈哈,也还好,救过命,闯过阵,喝过酒,骂过娘。”

张文嬉笑着说,李俊山却是听进了心中。

“张都卫前来查案,需要传唤何人?”

“孙忌,千总!”

张文敏锐得察觉到,在听到孙忌的名字时,李俊山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

不过,他还是命令旁边的亲卫去寻孙忌来此。

这回孙忌倒是来了。

一路小跑得到了李俊山跟前,扑通一声跪下:“小的孙忌拜见将军!”

这般谄媚姿态,在军营里确实少见,周遭的军士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李俊山轻咳一声:“孙千总,军营里,无需大礼,你先起来。镇武司张都卫这边有话要问你,你要如实回答。”

孙忌当真是人中龙凤,对着张文依旧笑脸吟吟:“张都卫,好久不见,今天可要好好叙叙旧。”

“是得叙叙旧。”张文冷着脸:“孙千总,今天我与督察处左大人一同前来,乃因一桩积案。”

“什么案子?”

“一个月前,九门寨剿匪案,孙千总当时故意拖沓支援,导致镇武司杂役四人,预备役四人,尸骨难全。”

“张都卫说笑了。”孙忌依旧笑脸:“对敌之时,形势易变,先锋与主力失了联系是常有的事,怎能是故意拖沓?”

张文接连问了好些问题,他也不期望孙忌能自个承认故意渎职之罪。

这事的关键,还是当时其它在场人员的供词。

几个不咸不淡的问题过后,张文突然话锋一转:“你从恒阳带回的女子元阴,取自何处?”

“张都卫,这问题与你要查的渎职案无关吧?”孙忌声音温顺。

“回答他。”李俊山冷喝。

“遵命。”李俊山的态度让孙忌有些惊讶,面色终于有些紧张:“恒阳山脉某处冰窟中。”

“恒阳山脉常年温热,哪来的冰窟?”

“商贾地窖,储藏鲜肉的冰窟。”

“哪家商贾?”

“忘了!”

“可有同行人?”

“没有。”

……

一路问下来,不是没有,便是忘了。

“谢谢孙千总的配合,我问完了。”

张文眼中闪过一抹厉色。

他直接拜谢李俊山,告辞,出了大营。

“你这问了个啥?”

回城路上,左都甚是不解。

“怎么?你还指望杀人凶手自己指认自己么?”张文道:“问话不过是看个态度,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可知否?”

“哪门子的道理?”

“再说我刚才也没见着你大义凛然的劲头?”张文道。

左都没回话,甚为无奈,李俊山从始至终就没正眼瞧过他,他实在是插不上话头。

“不过,有件事你得帮帮我。”张文再道。

“何事?”

“孙忌从镇武司调到京都守备营,定然有一个军方的举荐人,你帮我打听打听这人是谁。”

“可以。”

“还有那子午雷?”

“打住,咱是有些熟络了,还不至于到这地步,子午雷这事,莫说你拿着那玉佩,你就是把燕云歌本人搬来都没用。”

张文不解:“为何?”

左都叹了口气:“其实,镇武司送来的子午雷编号,我早已查过,只是并不在各地军营的受械之上。”

“那这子午雷总得有个出处吧?”张文问道。

“所以只剩一个地方。”

“哪里?”

“武库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