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烬的指尖刚触碰到冷藏柜把手,培养舱里的营养液突然沸腾。三十七具机械手术台同时抬起锋利的钳爪,齿轮教堂的管风琴声穿透层层钢板从头顶传来——那正是《安魂曲》第三章的旋律,母亲葬礼当天,蒸汽唱机里循环的也是这段编码音乐。
“哥哥?“
少女虚弱的呼唤让霜烬浑身剧震。他猛然回头,看见妹妹霰璃正扶着实验室的铁门,睡衣领口下蔓延的齿轮纹路已经爬过喉结。更可怕的是她的右眼——虹膜完全变成了发条装置的镂空结构,瞳孔位置是个逆时针旋转的六芒星。
霰璃举起的手掌在空气中拉出残影,五根手指关节爆出齿轮转动的咔嗒声:“他们在你身上装了定位器…快走!“这句话的后半截突然变成尖锐的机械音,实验室所有钨丝灯应声炸裂。
霜烬抱起妹妹冲向通风管道时,背后的金属墙面开始渗出银灰色黏液。那些液体凝聚成八爪鱼般的触须,末端的手术刀片刮擦着地面,在钢板上犁出火星四溅的沟壑。怀里的霰璃突然抽搐起来,她脖颈后的月牙胎记正将周围皮肤撕裂成齿轮咬合纹。
“坚持住!“霜烬用牙齿扯开辉铜素注射剂保护盖,淡金色液体却在针尖触碰到霰璃皮肤的瞬间汽化。那些蒸汽在空中凝结成诡异的公式——正是他破译的青铜板密码最后缺失的三组字符。
通风管道深处传来婴儿啼哭般的齿轮摩擦声。霜烬踢开生锈的格栅,发现这里竟通向沉没区废弃的“夜鸮歌剧院“。观众席上的天鹅绒座椅早已霉变,但每个扶手都镶嵌着仍在转动的黄铜齿轮。舞台中央的巨型差分机被蛛网覆盖,其核心处理器赫然是放大版的机械心脏。
“别碰月相仪!“
霰璃的警告迟了半秒。霜烬擦拭差分机表面青苔的手掌,被突然弹出的齿轮划出三道血痕。血液滴落在控制台上的瞬间,穹顶垂落的瓦斯灯逐一点亮,所有齿轮座椅开始以不同转速旋转。
舞台帷幕在蒸汽推动下缓缓拉开,露出后面由十万个时钟零件拼凑的机械神像。神像左眼镶嵌着霜烬在沉船找到的青铜残片,右眼位置的空洞正与他手中的齿轮钥匙完美契合。当神像胸腔传出母亲哼唱的摇篮曲时,霰璃突然挣脱怀抱,以超出人类极限的姿势攀上差分机支架。
“他们在我脑子里种了绞盘。“霰璃的声带发出金属共振音,手指插入自己锁骨下的锈蚀伤口,扯出沾满蓝色润滑液的神经管线,“当教堂钟声响过七次,我就会变成打开永动机的活体钥匙。“
歌剧院二楼包厢突然亮起煤油灯,十二名黑衣人正在组装某种多管装置。霜烬认出那是军火商最新研发的“神经脉冲炮“,上周《暮霭公报》才刊登过这种武器击穿装甲列车的新闻。他抱着霰璃滚下舞台时,原本站立的位置被脉冲波烧灼出冒烟的六边形凹痕。
“看钟楼!“霰璃机械化的右眼突然射出投影光束,在霉变的幕布上映射出齿轮教堂的影像。霜烬的血液瞬间冻结——教堂尖顶的机械太阳正在解体,数百具缠绕电线的尸体如熟透的果实般悬吊在齿轮辐条间,每具尸体的胸口都插着连接教堂动力核心的青铜导管。
霰璃的左手突然掐住自己咽喉,右手却拼命指向舞台下方:“母亲…在差分机里…“她的声音在人类与机械音之间跳跃,“第七幕…血齿轮…“话音未落,歌剧院所有出口都被坠落的蒸汽管道封死,机械猎犬独有的外科手术钳前爪已刺破幕布。
霜烬在千钧一发之际将齿轮钥匙插入神像右眼。神像胸腔爆出的蒸汽吹散了二楼包厢的黑衣人,但也在他们身后显露出更恐怖的景象——差分机核心深处浸泡在绿色溶液中的,正是三年前下葬的母亲。她机械化程度远超那些试验体,太阳穴延伸出的铜线直接插进神像的中枢神经节。
“我可怜的孩子。“母亲的眼睑抬起时,霜烬听见齿轮教堂传来第六声钟响。霰璃的尖叫声陡然拔高,她的脊柱正在突破皮肤,每一节脊椎骨都变异成带锯齿的青铜齿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