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坠过程持续了整整十七秒——这是霜烬通过怀表齿轮震颤频率计算出的时间。当忏悔室铁笼擦着青铜导轨溅起火星停驻时，他闻到了混着机油的福尔马林味道。
冷藏柜排列成蜂巢状的墙壁在黑暗中亮起，每格玻璃后的机械心脏都浸泡在淡金色液体里。霜烬的皮靴陷进地面菌毯般的电缆网，那些包裹橡胶的管线正如血管般规律脉动。他靠近最近的冷藏柜，呼吸在玻璃表面凝出白雾，辉光中看见心脏主动脉连接着黄铜导管，心室表面镶嵌的微型发条正以逆时针旋转。
“编号E-217，转化完成度63%“柜体铭牌用哥特体刻着信息，“记忆清除次数：4“。当霜烬的视线扫过发条装置边缘时，突然发现那上面蚀刻着极小的鸢尾花纹——正是暮霭城孤儿院的标志。
实验室中央的解剖台突然喷出蒸汽，六条机械臂从天花板垂落。其中一条还握着沾有褐色血迹的骨锯，锯齿间卡着半片指甲盖大小的皮肤组织，上面布满齿轮状锈斑。霜烬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这让他想起上周给妹妹擦拭身体时，她肩胛骨处剥落的同样质感的皮肤。
在解剖台底部抽屉，他找到了用铁链锁住的实验日志。羊皮纸上的字迹因潮湿晕染，但仍能辨认出关键段落：“...通过替换机械心脏实现意识永生，但试验体普遍在49天后出现认知混乱。第14批试验体采用亲属共生系统，将直系血亲作为意识锚点...“
霜烬的喉咙发紧。他疯狂翻动纸页，直到看见用红墨水圈住的记录：“特殊案例S-01（女性/34岁）在机械转化92%时仍保留完整记忆，其子女携带的月牙胎记对辉铜素产生排斥反应。处决建议：立即销毁连带血缘者。“
解剖台后方传来齿轮转动的咔嗒声。霜烬握紧从机械臂上拆下的钨钢探针，慢慢转过布满冷凝管的屏风。他的瞳孔骤然收缩——三十七个等人高的圆柱形培养舱排列在暗红色地砖上，每个舱体内都悬浮着与妹妹年龄相仿的少女，她们的胸腔敞开着，露出正在植入机械心脏的齿轮手术台。
最靠近他的培养舱突然迸裂，淡绿色营养液裹着刺骨寒意席卷而来。霜烬踉跄后退时，看见浸泡在液体中的金属铭牌滚到脚边，上面刻着的“S-01“让他浑身血液凝固——这正是母亲失踪当日佩戴的银质吊坠编号。
“认知污染级别提升至橙色。“机械合成的女声从四面八方涌来，所有冷藏柜的玻璃同时蒙上血红色滤镜，“执行清理协议。“
霜烬冲向实验室西侧的蒸汽管道时，余光瞥见某个冷藏柜发出异样蓝光。那枚机械心脏的主动脉导管上，用银丝缠绕着“L.R.“字样的缩写——正是母亲名字“凌鸢“的英文首字母。心脏表面镶嵌的不是普通发条，而是一枚残缺的青铜齿轮，与他在沉船中找到的残片边缘完全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