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一样

次日上午七点四十分，炉州市公安局门口。

“这个娃儿啷个睡在这儿哦~娃儿，醒醒。”上班的民警发现了睡在台阶的角落的刘世明。

喊了两声没答应，民警伸手一摸，额头飞烫。

“糟了，还在发烧，快点送到医院剋。”民警一把就抄起了昏睡的刘世明。

这时刘世明终于醒了过来，“等一下，等一下。”

刘世明挥舞着手臂大喊：“我要报案，我要报案。”

“你都这个样子了，还报啥子案哦。报假警要坐牢捏哦。”民警把他放了下来，狐疑又有点想笑。

“地下赌场！我要举报一个特别大的地下赌场，我有…我有证据。”

刘世明顶着绵软的身子抓起一旁的书包，从里面掏出两张照片。

民警扫了一眼照片，眼神也凝重起来，他看了一眼四周确认应该没什么人看见：“走，跟我进去说。”

派出所会议室内，老警察用茶缸压住照片：“学生娃怎么知道这些？“

“我们学校里面有个人给我介绍的。”刘世明强撑着扯开上衣，露出包扎的肋骨“他们专骗父母在外打工的学生，赌大了就往这边输送，这是我为了逃跑扒车受的伤。”

老民警一眼就看出来刘世明没有全说实话，但是照片虽然不是那么清晰，里面的赌场却做不得假。

“好，我们会派人过去扫，这段时间你就安安心心呆在这里，我们会保障你的安全。”

“伯伯，我看新闻说举报赌场会给赌资5%作为奖励……”

一阵剧烈的眩晕感袭来，刘世明的身体也在此刻到了极限，话没说完就趴在了桌子上。

老民警都给整笑了：“你这个娃儿……徒弟，你给他送到医院去。”

“我想跟着去出警。”

“那你安排两个师弟去撒！”

伴随着师徒的川音，刘世明彻底晕了过去。

两天后，又是医院。

消毒水混着来苏水的味道刺得人太阳穴发胀，刘世明在眩晕中听见皮带扣碰撞的脆响。

他本能地蜷缩身体，这个动作牵扯到肋骨的伤，反倒让他清醒了几分。

“老子打断你的腿！”父亲刘建国举着七匹狼皮带的手在发抖，铜扣在日光灯下泛着冷光，“骗老子说补课，结果跑去烂赌！还偷偷跑到炉州来，老子今天不打死你这个龟儿子……”

母亲突然把搪瓷盆砸在床头柜上，盆里泡着的苹果滚到地上：“刘建国！娃儿高烧才退，在医院躺了两天！！”

她夺过皮带时，护士站传来新闻播报声：“我市警方昨日捣毁特大地下赌场，抓获......”

透过敞开的病房门，能看到走廊里两个便衣警察正在翻看《炉州日报》，头版正是赌场被端的照片。

“爸，妈。”刘世明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他从枕头下摸出早已压得皱巴巴的牛皮纸袋，“这是五千块奖金，够还赌债，还能给奶奶做肠镜。”

父亲举着皮带的手僵在半空。

“你走鬼头上去整五千的奖金，你当老子是三岁娃儿？还想豁（骗）我！”刘建国根本不信，只当刘世明还在说谎。

“五千块？你晓得我和你妈在鹭城......”

他一把扯开纸袋，第四套人民币的油墨味冲出来，红彤彤的百元大钞散落一地。

刘建国和张芸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傻在原地，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幺儿啊！你到底走哪点去搞来这些钱哦~妈老汉还能找钱，你莫要去走那些歪门邪道……”

张芸突然扑在刘世明身上嚎啕大哭，那可是五千块，他们夫妻俩两年都赚不到这些钱。

刘世明一个17岁的孩子，突然拿出这么多钱，张芸的第一反应根本不是开心，而是害怕。

刘建国哆哆嗦嗦地把钱捡起来，塞回牛皮纸袋里。点了一根烟想冷静一下，想起来是医院又用手指掐灭了。

他想起了通知自己过来的是警察，想起了门口看报纸的两个民警，他却想不出儿子究竟闯出了多大的祸事。

指着儿子的手带着些许颤抖：“说，到底捅了多大的篓子，老子来给你平，不准扯谎。”

听到这句话，本来有些无奈的刘世明突然鼻子一酸，眼眶也跟着湿润了。

前世的父亲还掉了王老五的钱，自己却还是被他们纠缠。

父亲为了让他能安心读书，带着工友跟王老五那批人打了一架，反被诬陷恶意伤人，坐了整整一年牢……

父母的恩情，一辈子都还不完啊。

“爸…妈…”刘世明有些哽咽，好不容易将情绪咽下去一些，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起来，这辈子，我一定会让你们过上最好的生活。

他将举报的事情去掉取证那个危险的部分，简单说了一下。

“不然外面怎会有警察给我站岗，不信你们就问问他们嘛。哪有犯人会被这样照顾的。”

刘建国也坐到了床边，目光复杂地盯着自己的儿子，看着对方清澈的眼眸，只不断重复着：“你小子…你小子…”

张芸突然抓起了钱袋子：“这些钱妈先给你收着，你爸拿去还了王老五的钱，咱们和他断个干净，以后好好读书。”

这是怕刘世明再去赌博了。

“王老五的钱不用还了。”刘世明突然说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几个人现在应该自顾不暇。

“那家伙背景不简单，该还就还，你以后别跟他们再有来往就好了。”刘建国反驳道。

他找工友问过，这伙人都是有黑色背景的团伙，他不想因为省了这笔钱给儿子带来更多的麻烦。

“确实不用还了。”这时，外面早已听了一会儿的老警察走了进来。

“案子差不多结了，案情通报给你一下，你举报的王老五等人经过戎州兄弟们的排查，确实有问题，现在已经抓起来了。”

老警察说完，看向刘建国：“你这个娃娃不得了啊，一个人深入虎穴，帮我们打掉了一个大型地下赌场，当真是英雄出少年。”

被老警察突如其来的一夸，刘建国反而有点局促，傻笑着：“哎呀…就是个憨包娃儿，莽得很…我只希望他好好读书，莫要去走邪路就是了。”

老警察哈哈大笑，“对头，好好读书才是正道。”

他又转向刘世明：“小伙子，考不考虑当警察嘛，我们炉州有警察学院，你去了我喊老同学罩着你！”

刘世明笑着：“我得先考得上大学再说撒。”

“以你这个本事，绝对考得上，到时候跟我说一声哈。”说完，老警察刷刷在纸上写下一行电话号码：“勒是我们办公室电话，有啥事就找我，就说找莫队就行！”

说完，老警察带着门口俩徒弟春风得意地走了。

那么大个案子，功劳都吃爽了，给刘世明这个不凡的年轻人一个人情也不算什么。还给兄弟局造了业绩。

刘建国和张芸盯着儿子俊朗的脸。

他们突然发现，自己一年多没见的儿子，好像确实不简单了。

被他们盯得有些不自在，刘世明说道：“这笔钱不用还，但是你们也不能全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