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无奈骗爹娘

“哇哇哇哇……”

吴广毅被一阵婴儿的哭声吵醒,看着从人字形屋顶那一尺见方玻璃上透过的光线,没好气地心想,一定是弟弟饿了或者拉了。

一阵阵苦涩的中药味顺着楼梯铺满了二楼的空间,完了,一定是为我熬制的中药。

摸黑脱衣裤比较简单,穿的时候要仔细看一下,怎样穿才妥帖。虽然从来没穿过盘扣的衣服,但是塞进搭襻还是懂的。

穷人家的棉袄棉裤每人仅有一套,万一不小心整湿了最少就要受冻几天。

沪海绝大多数人的棉袄棉裤,都是过了冬天才洗一次。一般经常换洗的,是外面加的一件薄外套叫罩衣。

为过年而缝制的新外衣裤昨天弄脏,已经脱在楼下了,今早穿的是干净的灰色旧衣裤。

一手搭着楼板,走下楼梯,看见老爸穿着藏青的人民装,撩着袖子在弄早茶。

这可是老家州杨化兴过年的标配,无论贫穷富贵,过年那几天都要弄一下应个景,无非是有钱人食材多点,没钱人食材少点。

几根芹菜和芫荽在开水里烫了再切成丁,放点醋、酱油和白糖,捞点盐水煮的花生米放里面再一拌,滴两滴芝麻油,那真是香气扑鼻。

“早,爸”广毅拿起挂在墙上的铅丝上的洗脸毛巾,又往脸盆里倒了点热水,提出家门。没办法,现在穷人都不刷牙,暂时忍受一下。

“现在几点了?”

“七点半敲过了,街上的喇叭还没响。”

在过年期间元宵节之前,为了丰富广大群众的业余生活,每天早上8点,中山南路上一根根电线杆上的大喇叭会播放新闻、戏剧和滑稽戏。

会馆街这片地区也能蹭点娱乐活动听听。

新中华刚成立没几年,蓬莱区又是个贫民区,根本没有什么自来水,吃喝洗刷全是用井水。

104弄这3条弄堂,分配到的日常用水井,就在26号门口那块空地上,对吴广毅来说就是几步路的距离。男孩子嘛,动作快,三两下就解决了清洁问题。

桌子上放着个广口搪瓷缸,白色的杯身上面印着红五星,下面围绕着“为人民服务”五个字。里面泡着点茶叶末,有点黄绿色,口味也淡,小孩子喝也没问题。

要不是过年,小孩子根本喝不到茶,这点茶叶末还是去年夏天单位发的劳保茶,吴荫善舍不得全喝完,省下来的。

广毅拿了3个以前装酒的玻璃杯子放桌上,把大缸子里的茶水分装到小杯子后又加满开水放旁边。招呼着父母一起喝早茶。

李如花穿着蓝底白碎花的棉袄坐在床边奶着孩子,吴广诚这小子嘴里叼着一个,手上还护着一个。真是的,又没人和他抢,从小就会护食。

才吃了几口,马路上大喇叭就播放起今天的报刊新闻,一般来说新闻后面就有戏剧,像京剧,越剧,黄梅戏之类,没人挑剔,放啥听啥。

中山南路的大喇叭一响,小便池那边的狗就狂叫,可能还不习惯这几天有这种声音。

李如花道:“张老四也不管管好他的狗,整天这样叫,吓得女人都不敢去倒大小便了,他是不喂狗吗?”

吴荫善道:“守着化粪池还喂什么狗,大概是有什么毛病吧,一有风吹草动狗就叫。”

吴广毅道:“咦,吃饭说什么这些东西的。这人怎么叫张老四,他爹起名字也太随便了吧?”

李如花道:“他刚来会馆街时,去居委会登记的时候自己说的,当时没人想干运粪的工作,都嫌弃脏臭,他自告奋勇,就去做了。”

说话间樟木箱上的三五台钟也来凑热闹,叮叮当当地响起来。

这台钟整点是几点就敲几下,半点就敲一下,晚上12点是最闹人睡眠的时间,不过现在所有人都能克服这问题,习惯了就好。

趁着街上喇叭在吱吱呀呀地放着黄梅戏,吴广毅把脑袋凑近他爸妈,轻轻地说道:

“爸,妈,我要对你们说一件事,很重要,你们千万不能高声说话,被别人听去是极大的麻烦,会出大事情的!!!”

吴荫善和李如花闻言放下手上的杯筷,相互看了看,把身体凑近广毅。

“嗯,什么重要的事情,你说说看。”

“我昨天的脑袋根本不是撞在石头上面,是被人拍了一下。”

“什么什么?再说一遍,谁拍的,我去找他算账,我当时怎么没有看见?”

“昨天我走在你前面,快到张家弄时旁边多了个男人和我并排走路。衣服裤子和我们穿得差不多,但我没见过他,应该不是我们这边的人。

他说他是个修仙的人,快要飞升时发现和我还有两个因果没有解决。我前几世给了他2次很大的恩惠,他欠我两个因果未还,导致不能飞升。

他找了很多个世界,才找到我现在的这个转世之身,要把欠我的因果还给我。”

吴荫善和李如花目瞪口呆地望着吴广毅,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惋惜。

李如花的手指顶在桌面上突突地颤抖,吴荫善咬着牙道:“还有吗,后来呢?”

“他说我现在的身体太弱了,根本没有办法承受因果,只能把两个法术简化再简化后固定在我脑海里,这辈子给我用足够了!”

“然……后呢?”吴荫善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他拍了我脑袋一下,我就昏过去了。

醒来时就在医院,脑袋里多了两种法术,一个叫“袖里乾坤”,另外一个叫“一线天机”。但都是残缺不全的,最最简陋的。

原版的“袖里乾坤”装了人都能在里面生活,我这个不行。

原版的“一线天机”能知道每个人的未来,我这个是随机,我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不知道会碰到谁就会触发,不可控制的。”

“呜呜呜呜……”李如花哭得满脸泪水鼻涕的,手里把吴广诚抱得紧紧的,仿佛觉得大儿子已经废了,小儿子才是她未来的依靠一样。

完全不顾吴广诚在使劲地转动脑袋,挥着手,免得被窒息。

吴荫善也觉得大儿子的脑袋出问题了,而且是大问题!绝对是昨天撞傻了,不行,马上要带他再去医院看看,市二院不行的话就换另外一家医院再看看。

吴广毅无语地看着父母的行为,就知道说给他们听肯定会是这种结果。

这还是考虑很久,最容易被他们接受的结果,毕竟现在的人还是能接受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

如果直接说什么我来自未来,国家将会怎样怎样的话,可能真的要被父母视为鬼魅,上报国家切片处理了。

“别拉我,爸,别拉我。你们看,你们看这里。”

吴荫善和李如花看着桌子上突然出现的一块块砖头瓦片惊呆了,只会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

李如花的手都没力气了,吴广诚发觉自己在下滑,一边发着呜呜的声音,另一只手使劲抓着母亲的胸脯。

李如花一疼,赶紧抱好孩子,桌面上有个什么东西在动,吸引了3个人的目光。那是条在砖头上面爬行的鼻涕虫,昨晚被广毅顺手收了进来。

瞬间,桌子上又干净了,仿佛什么都没有存在过,只有一条鼻涕虫爬过的黏液痕迹,显示着似乎刚才发生过的什么事情。

“阿巴,阿巴……”李如花连话都不会说了,一手拉着吴荫善,一手指着桌面,似乎想要得到吴荫善的确认。

吴荫善看看桌子,又看看吴广毅,嘶哑着嗓子说:“你真是我儿子?不是什么鬼上身?”

吴广毅看着吴荫善,无语地翻起了白眼。想了想,认真坐好,举手为誓:

“我,吴广毅,我的身体内流着吴荫善和李如花的血脉,我的脑子里是吴家子孙的灵魂,苍天为证,如有假话,天打五雷轰!!!”

“阿爸,够不够?要不要再发一个毒誓?”

“啊,不要了,不要了,够了”吴荫善看着李如花说道。

门口传来右边邻居孙奶奶苍老的声音:“如花,你有什么事情吗?刚才是不是你在哭?”

李如花赶忙把脸抹了一下,向着门口露出脸道:“孙奶奶,什么事都没有,我在给孩子喂奶,荫善和小毅在喝早茶呢。”

“哦,没事就好,大概是我听错了,没事就好。”孙奶奶嘟囔着就回自己家去了,毕竟现在天寒地冻的,还是家里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