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比

过去,我时常自卑。大致的场景是大学退学后独自一人生存,面临的是理想的缺失与环境的落魄。从上学到现在,父母拿出了很多钱支撑我们所谓上学时的优雅环境。相比于现在落魄在农村面临的除了老弱病残,就是在家务农的处境。作为一个没有工作没有赚钱能力的我,缺乏的不仅是社会能力的丧失,更严重的是作为男人的我,活得没有尊严可言。

习惯了这种生存状态后,即使有一种说法叫做苦中作乐也好,顺其自然也好。已经无关乎一丝快乐可言。

记得我生日的那天,有人说,生日快乐。我不知生日是怎样的快乐,快乐与否不重要,生日的意义更有思考价值。我回想,在我出生那天,母亲疲惫的躺在床上,父亲激动的说:是个儿子。母亲疲惫的又由衷的露出了微笑。八斤六两,这是我的出生体重。我不知那代表了,是否它代表出生或者生命的重量。亦或者是一种负担,凌驾于父母身体与精神上的负担。很显然,过去的20多年时光里我根本没考虑这个问题,问题是,在生命的过往我依稀记得自己在帮父亲务农的时候,那种冲劲,那种不服输的精气神,已经荡然无存,就这样荡、荡、荡,我晃荡的过完了自己的30岁。

过去,我时常自卑。原因是,在三十而立的年纪,我没有撑得起生命给我的重量,虽然偶尔也会安慰自己的一句说辞是,谁也不知道自己的人生会经历什么,可现实的困境是我看起来只有十几岁。重点是别人那么觉得,并且打量我对我说:有没有到18岁。这种时候我很生气,但我控制住了我自己。过一段时间就忘了,但我发现总有人记得并且提醒我。18岁这个尴尬的年纪,介于成年与未成年之间,充满了确定性与不确定性。对于婚嫁年纪的我,在一个人的时候总想起男女关系。这并不是一个羞耻的问题,问题是择偶的标准是什么?女人可以有,问题是二婚可否接受,或者是微胖类型能否愉悦自己。即使想来想去,最终还依然停留在想象这个阶段。

我时常自卑,面对班里一起长大的同学,面对他们的观望以及他们确实在人生道路上得到了所谓的某种可以做人抬得起头来的成就。他们的父母对于人生责任与生命延续等问题可以说是高枕无忧。但是我的父母一定在晚上我看不见的时候,内心涌现无尽的忧愁。我看到了体重秤上200斤的体重。有人对母亲说,要个女孩吧!女孩挺好。现实的问题是那人只是带着讽刺没有绷住穷凶恶极的嘴。

我相信我的本质,我相信潜意识中的我是一个要志气的所谓男子也好,男性也好。总之现在的我,不仅学会了开车,也有了自己赚钱的本领。有一天,我突然想买一个金戒指,于是我与母亲开车来到金店。这不是我们第一次来金店。但店员依然乐此不疲的对我报以问候。最终花6000多元购入金戒指戴在我左手无名指上。印象清晰的并不是店员是否问我年龄问题,而是她们都惊讶我的手指没有指结。我在内心中的结论是从来不干活人,怎么会有指结?后来我们非常开心的回家了。

在家我发现一种现象,就是村里像一座不透风的墙,什么事情也藏不住。特别是意外伤害或者不幸的事。多年以来到现在回想不禁感慨,我时常只是看到自己的平庸却没有看到别人的不幸。有人在做农活的时候断了一根手指,心急如焚的到医院却也不了了之,而有太多人本身就具有各种疾病,或常年吃药或濒临死亡。我想他们一定有自己的生存方式。

虽然我的左手无名指戴着金戒指,但对于另一半却未曾缺乏想象。想象的内容是我家的超市,每年营业额可以用不错来形容,而我自己在赚钱上也有些成就,我所拥有的一切,有的人见过,有的人只存在于想象中,即使自己在业余时感慨自己在享受生活的同时是一个赚钱不出力的人。这相比于在大城市中的打工者有过之而无不及。相由心生,因此我不再自卑。

我总结,人,生存,简单来说就是一个字,“比”。从上学到现在,从与身边不同人不同事接触后,就一直比到最后。我们不能说因父母在农村务农挣来的钱供给在大城市生存的孩子他们没有一点怜悯父母之情。也不可说对家庭苛刻而在外巧言令色的人没有对于家庭责任感。从最初,我面临社会中各种各样的攀比后无尽的自卑,到后来赚钱以及建立自信后如今30而立的我,虽有些晚熟,却也没能达到心仪之人的择偶标准。我不禁想象大城市有什么,而什么属于我们这一代人。我去过很多城市,也试图在那里找一份工作,而属于城市人的优越感很快将我逼回了家。我不太清楚城市的优越感是什么?是高楼大厦,还是一个人的成就感只能建立在城市,我想应该是后者。

而要我说有一部分成就感也是在相比的过程中逐渐建立的,为什么一定是花很多钱在城市建立属于自己分别于农民出身的父母独立的家。上学的时候,清晰记得流行单肩包,于是有的人不顾自身的形象搭配选择了它,因为最流行的就是它。到现在不顾父母辛苦务农的钱,砸在了这场比试中。因为一旦输了,就像我一样,再也回不去花花绿绿的世界。面对世界的浩瀚,作为像花瓣一样的我们,背后是多少农民日夜不休辛苦劳作,我们踏实吗?

在建设新农村的过程中,一定会有人看到了机会,但潮流对人的影响,就像人对命运的渴求,已经无关乎道德伦理的层面。人类社会中正能量的使命感注定成为时代的主旋律,而那些遭人唾弃的事,就像城市里空着的一间房,就像内心的过往无法压抑后所表达的文字,浅浅的随风而去。而我在未来,必将抱得美人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