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州城的月光浸着未散的硝烟,李昭阳腕间神农血凝成的赤金符印在夜风中明灭。慕容雪的软剑插在浑天仪废墟上,剑柄狼符残片吸尽地脉余毒后化作齑粉,随风散入嘉陵江的浊浪。三更的梆子声将尽未尽时,江心忽然浮起三百盏河灯——灯芯燃着的非是烛火,而是昭武九年冻毙狼骑兵骨灰中残存的磷火,映得江面浮出“偷天未尽“的漠北密文。
药王谷旧址的断井颓垣间,十二株血灵芝于子时同时绽放。孢子随风飘至慕容雪心口剑痕处,竟凝成苗疆《往生咒》的残缺图腾。李昭阳的生死瞳在此刻刺痛,窥见孢子浮动的轨迹与二十年前灭门夜,母亲绣房中未完成的百寿图针脚暗合。当地脉第三十七次余震颤传来,怀中的《天罡棋谱》灰烬突然复燃,拼出的星轨竟与袁天罡手记末页被焚毁的“鬼金羊噬月“谶言互为倒影。
夤夜的江风卷起带血的河灯,九幽教余孽的骨笛声自雾中传来。李昭阳踏浪而行,袖中金针循子午流注法封住奇经八脉——针尾震颤的频率,竟与三日前慕容雪心口凝成的《往生咒》图腾共振。雾中浮现的并非活人,而是三百具嵌着璇玑玉衡残件的无面儡,其关节处渗出的靛蓝尸蜡,在地面腐蚀出“乙巳年三月初三“的新谶言。
“李谷主可曾想过,偷天换命局的棋盘外仍有执棋人?“雾中人的声音裹着苗疆虫窟特有的血蚕嘶鸣。他甩出的非是暗器,而是半块突厥龟甲——甲片背面“昭武九年腊月廿三“的契文血迹未干,正与江心浮出的河灯密文严丝合缝。李昭阳挥刀劈开浓雾时,刀锋触及的竟是慕容雪冰冷的指尖,其腕间逆流的神农血突然凝成赤金丝线,将三百无面儡串联成先天八卦阵。
药王谷禁地的血灵芝突然爆裂,孢子凝成的慕容雪虚影抬手点向西南。李昭阳的生死瞳在此刻窥见双重真相:江雾中人耳后的新月疤痕,竟与二十年前灭门夜凶手中箭逃脱者的体貌重合;而慕容雪心口的《往生咒》图腾,实为苗疆失传的“金蚕蜕生术“最后一笔。当地脉余震第三十八次传来,怀中的神农血突然逆冲百会穴,在虚空勾出《乙巳占》补遗末章——那些曾被袁天罡焚烧的字句,竟是用昭武九年狼骑兵舌尖血书写。
“原来所谓偷天,偷的是三百年因果轮回。“李昭阳踏着八卦阵眼跃至江心,足尖点过的河灯突然炸裂。飞溅的骨灰凝成袁天罡虚影,那道跨越时空的叹息裹着江风:“局终非终,残棋犹可弈。“三百无面儡在此刻同时撕裂胸膛,暴露出的非是机关核心,而是药王谷历代谷主画像——最末那幅泛黄的绢画上,慕容雪执剑的身影赫然在列。
五更的晨光刺透江雾时,渝州城墙轰然坍塌三十六丈。李昭阳怀抱慕容雪渐暖的躯体,腕间赤金符印吸尽地脉余毒后化作药引,融入嘉陵江奔腾的浊浪。九幽教余孽的尸身沉入江底前,其怀中跌出的半卷《江湖残局录》,羊皮边缘焦痕拼成的“癸亥年霜降“谶言,正与西南苗疆新立的血蚕碑文产生共鸣。
药王谷废墟深处,十二株血灵芝突然凋零。孢子凝成的慕容雪虚影抬手抚过李昭阳眉心,生死瞳中最后的预见画面里:漠北新立的狼王帐中,三百具嵌着璇玑玉衡改良机括的狼骑正在集结;苗疆虫窟祭坛上,金蚕蛊与《往生咒》融合的新毒正在孵化;而嘉陵江底的玄武甲残片上,“昭武九十年腊月廿三“的新契文,正随着地脉震颤渗出暗金血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