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芒砀妖踪

翻阅了许久，林玄总算是找到了巡山吏任命及迁降的名册。

上面白字黑字写的真切，还盖着镇妖司的官印，乍一看确实没有半点纰漏，但细细翻查，倒是叫林玄发现了些许端倪。

孙山海是十三年前调来倒刺山做巡山吏，在此之前，是武义山的司吏。

而自从孙山海来到倒刺山后，往后几年人员的调动就没有那么频繁，往往是调来倒刺山后便再没迁走。

这很奇怪。

但凡是有哪怕那么一丁点儿往上爬的志气，都不可能安心窝在倒刺镇。

而这些被调来的司吏当中，十有八九都出自武义山，偶有其他地方调来的，不出几个月要么升迁要么殉职。

“换句话说，现在倒刺镇镇妖司哨岗内的人，都是孙山海的旧相识？”

武义山无疑是个肥差，调来倒刺山算是被贬，但这群人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这相当不正常。

“万幸没有说漏嘴，这根本就是铁板一块...”

放眼望去，如今留下的在职人员要么曾经是孙山海在武义山的同僚，要么是被贬于此的司吏。

“他们绝对在谋划着什么。”

林玄思绪翻涌，可就在此时，案牍库的大门突然被推开，林玄眼疾手快一把将名册放回原处，顺势抽出一本水利图，无意识的翻看了起来。

“林老弟，林老弟？奇怪，不在么？”

正门前，孙山海挠了挠头，刚要转身离开，林玄连忙开口将他叫住。

“孙哥我在。”

“嗐，你来案牍库作甚？”

“今天逃掉的那只妖王，我想查一查它的栖息，找机会收拾掉，我姑么着，值三五个功勋点，孙哥找我有事么？”

“吃饭啊！这都几点了，你可真是铁打的身子，忙了一天就不饿？”

“是有一些，走吧。”

林玄眼中闪过一抹冷意，但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快步走出阴影，追问道：“晚上吃什么？”

“老李从山里弄了点野味过来，今晚吃狼肉，切成薄片放进沸水里一烫，然后裹上香油芝麻和精盐，嘿，美极了！”

孙山海一边说，一边磕了枚生鸡蛋大口的吞咽，还递给林玄一枚。

“来一颗？一会儿吃狼肉，肚子得有点儿食儿，不然胃烧得慌。”

“不必了，我不喜欢吃生的。”

林玄摆摆手婉拒，表面一切如常，可他分明能够感觉得到，那隐藏在说笑当中的暗流已然愈发翻涌。

……

“啧，老孙和新来的怎么还没过来？”

“快了快了，急甚？”

“饿死老子了，这狼叫我好一顿忙活才逮住，今儿高低来根狼枪补补。”

老李扯开凳子刚要做下，房门便被孙山海一把推开，林玄紧随其后。

“看见你们这群王八蛋都还活着，真特么遗憾。”

老孙笑吟吟的落座，顺势将林玄也扯到身旁，笑道：“林老弟，前几天兄弟们有在外面出任务的，我给你介绍一下。

这断指儿的是老李，你就随我叫老李或者李哥都行，旁边那位是老张...”

一屋十一人介绍下来，林玄也不得不赔笑了九次。

从名册中得来的记忆与眼前众人一一对上，林玄稍稍捏了把汗，生怕自己被看出端倪。

在场除他以外都突破到了武士境，真要动起手来，他未必能留个全尸，几个呼吸的功夫就得丢了小命。

“瞧瞧人家这青年才俊，他娘的，我当年咋就生的这么磕碜？”

老李啐了口唾沫，往炉子里加了块儿炭，炉火立马燥了几分，烤的狼肉滋滋作响。

“这玩应儿都爹妈传的，羡慕不来，行了，人也到齐了，开吃吧那就？正好前两天总部发了一批敕令下来，咱们边吃边聊。”

孙山海一筷子夹起八九片生狼肉，放在滚水里煮了几秒钟，也不管熟没熟便吞进口中大嚼起来，一副心满意足的姿态。

说起来，武者好像也不用担心寄生虫的问题，毕竟一入武士境，肉身就已经脱离凡人的范畴了。

“老弟你咋不吃啊？”

“还没熟呢。”

“嗐，熟了就老了！”

孙山海裂开嘴角，灌了一口白酒后，冗长舒了一口气，这才娓娓道来：“近日上头有人报告说倒刺山附近的芒砀山里遇见了武人境的妖兽，特娘的芒砀山的司吏还在路上，让我们先去收拾了。”

老李于是接过话头，不满道：“又特娘的是外勤？老子可是不去，也该你们这群王八蛋动弹动弹了。”

“那咱们还是老规矩抓阄，不过我看上面的意思，这次是个肥差，事态危急，单是奖励就有十点功勋，武人境的十点功勋，这可算是天上掉馅饼了。”

不知是不是林玄的错觉，他总感觉孙山海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似有似无的瞄了他几眼。

“感觉有古怪...”林玄心中腹诽，却也没有表现出来。

眼见林玄理都不理自己，孙山海稍稍蹙眉，立马大手一挥，笑道：“要我说，这机会就让给林老弟吧，他正好缺功勋，你们一个个老不死的，这辈子估么着也就这样了，但林老弟还年轻，你们没意见吧？”

“那不成，十点功勋少说三千两，我正缺钱，不成不成。”

“老张，你特娘欠我的一千四百两银子不用还了，你给我滚蛋，这事儿就这么定了，让林老弟去芒砀山走一遭，免得上面怪罪下来，你我都担不起。”

如果刚才还只是怀疑，现在林玄基本可以确定，这里面绝对有问题，否则如此肥差，自己和孙山海的关系已经好到可以将三千两银子白白送了的地步么？

“第二个敕令，眼瞅就到了考核的时候，你们都达标了么？今年要是不达标，还得在这个地方待一年。”

“我是快了，还有俩月估么着没问题。”

“我也差不多，唉，总算是熬到头了，赶紧跟你们这群王八蛋说告辞！”

房间里聊得火热，但林玄隐隐感觉有些作假的意思在里面。

就好像，今天这顿饭，还有在饭桌上的话，都是有意说给他听得一般。

毕竟，无论自己什么时候抬起头，向谁看去，总能和其他人对上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