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47.一无所有之徒

诚然，荪荪对刹那境遇的推测可以说非常准确，虽然有刹那并未特意遮掩的缘故，但能从他的只言片语里拼凑出答案的荪荪也确实是虚圈里相当值得称道的头脑派了。

毕竟绝大多数的虚都是将几乎所有智力全点到了战斗意识上的战狂————米拉·罗兹不算，她是天生的肌肉脑筋。

而且也正如荪荪猜测的那样，刹那确实是打算死在这里。但除此之外，他的心路历程可就跟荪荪的推测完全没关系了。

事实上，他对自己‘喰虚’身份的处理方式从一开始就有两种方案。

其一，就是像他对荪荪述说的，一直躲藏到没人在意这件事的时候。

对于现如今的刹那而言，单纯的改变形态并不是什么难事。虽然假面的形状无法更改，但在外层附着上一层伪装也能解决。

但是，灵压的波动这种事可就无能为力了。

事实上，在他的构想中确实有通过在身体中填充额外资讯来改变灵压痕迹的研究方向，不过你懂的吧？

所谓的‘研究方向’绝大多数情况下都只是一个单纯的念头，还未被付诸实践的那种。

且不谈像这样的项目，刹那在解压‘自身’的那些资讯的时候可是构思了不知多少个。

再排除研究需要多久时间、研究方向会不会出错以及最后能不能有成果的疑问，刹那现在也没法着手进行尝试。

毕竟数据还没解压完，他现在最多也就只敢做一些类似‘放出与回收’这种最基本的操作。

所以刹那选择了第二种方案，也就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去死。

很好理解，毕竟谁都不会去追查一个已经死了的虚。

正可谓是最为简单直接且有效的解决方案。

而且在另一方面，刹那也是在测试自己的实力。

听起来像是在自夸，但正如赫丽贝尔与荪荪感知到的那样，如今的刹那其灵压即便在亚丘卡斯层次中也算不上平庸。

而结合他的战斗经验与手段，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在基力安的级别中已经不存在能够与他为敌的大虚了。

想要切实的衡量自己的力量，刹那就得找到能够提供给他足够压力的敌人。

而赫丽贝尔，一位瓦史托德显然就是最好的选择。

而且更妙的是，赫丽贝尔与拜勒岗·鲁伊森邦不同，她是以纯粹的灵压量登临到最高位大虚领域的存在。

虽然一样是无法战胜的存在，但她并不具备那种决定性的，无法处理的特殊能力。

“没有比这更好的结果了吧！”

灵压喷涌，缠绕周身的紫黑之炎令刹那枯瘦的身躯都显得庞大了几分。

即便对荪荪说与她相遇是场孽缘，对奈落吐槽自己很倒霉，但在刹那的潜意识里大概从来都没这么认为过。

即便身心的饥渴已经被制约到习以为常的程度，但那也不代表刹那会停止追求更为猛烈的刺激。

他是从容器中诞生的意志，是源自于谬误的产物。在他体内容纳的是不知餍足，无法填满的空洞。

虽然因为有奈落的陪伴，刹那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但自诞生以来便一直为了平复那份饥渴的他就和那个空洞一样，只是在单纯的贪求着一切————不，与其说是渴望什么东西，倒不如说是一无所有的他所寻求的只是‘拥有’本身。

无论是身心的饥渴，还是烙印在身躯上的疼痛。

对刹那而言，那才是他存在的证明吧。

————刹那...

在他身侧凝望着他狂放的笑容，奈落抿着嘴唇悄然消散。

比刹那更为纯粹的她，并不知晓如何解释这一点。但她总有一天，刹那也会找到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

在此之前，无论如何她都会陪伴在他身旁。

仅此而已。

“————”

赫丽贝尔并未回应刹那狂躁的呼喊，她在水面上猛踏一步，冲上天空。绝大的力道甚至将原本狂乱的水面强行平复，而后震起更为汹涌的浪潮。

在荪荪与刹那交涉破裂的那一刻，她便已然决定将刹那扼杀于此。因此，她也不再打算多说任何一个字了。

一层凝练至极的灵压在她右臂的斩剑上化作水膜，斩剑一挥，数十道鲨形水弹便如导弹般向着刹那激射而出。

而面对如此密集且致命的弹幕，刹那的身影却骤然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已然化作异形之姿的刹那自赫丽贝尔的身后悄然显现。

手臂中虽然外装已经支离破碎，但装在长袍内侧口袋里的大量假面碎片却早已被他摄入手中。

与掀起这一战的烈光闪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灵压瞬间汇聚完成，数只手掌、双肩的巨眼、胸前的嘴、乃至双角与尾巴————十几道虚闪对准赫丽贝尔的脊背悍然轰出。

在此刻转身已经来不及，但立于大虚顶点的瓦史托德又怎么会反应不过来这样的攻击。

如蚌壳般的巨浪便凭空在赫丽贝尔身后迸发，翻涌着波纹的浪涛与黑紫色的虚闪碰撞出漫天水雾。

仓促迸发的防御并未将虚闪完全化解，她顺势乘着这份冲击向前拉开了距离。

颈后延展出的鱼尾猛地一甩，翻身卸去多余力道的赫丽贝尔半跪在她临时造出的踏脚点上。

感受着身后传来的一丝细微但明晰的刺痛，赫丽贝尔的眼神中多了一丝诧异。

虽然是用不上呼吸的时间就能愈合的细微伤口，但刹那这基力安也切实的突破了她的体表防御。

“不用露出那种表情啦，毕竟是糅合了多份基力安假面的灵压释放出的攻击，要是完全伤不到你才让人绝望吧。”

见赫丽贝尔并未追击，挥动着腰间延展出的双翼置于空中的刹那反倒是一边轻描淡写的解释着，一边主动冲向了她：“毕竟你也不是那种精于防御的类型，不是吗————”

而回应他的，是数道直通天际的怒涛龙卷。

刹那的飞行姿态顿时在紊乱的气流中崩溃，飞溅的水沫在此刻也如撕裂空气的弹丸，将他的双翼撕扯得支离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