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年二十九

伙计们站在店门口，一个个铆足了劲儿大声吆喝，那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与顾客们的欢声笑语交织在一起，奏响了一曲热闹非凡的市井交响乐。街道上行人如织，男女老少的手中都提着大包小包的年货，脚步虽然匆匆，但那洋溢在周身的喜悦却怎么也藏不住。

“慧真，明天就是除夕了，要不咱们明天去买点彩纸、吃食，就在病房里热热闹闹地过大年。这样叔叔婶婶也能感受到过年的氛围，一家人团团圆圆的，多好啊！”徐东阳看着周围热闹欢腾的场景，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他兴奋地转过头，对徐慧真提议道。

“好啊好啊，这样就能陪着爹娘一起开开心心地过年了！”徐慧真一听徐东阳的提议，眼睛瞬间一亮，她兴奋得连连点头，毫不犹豫地表示赞同。

“那行，我明天就去买些彩纸，你和婶婶就辛苦一下，把病房布置得漂漂亮亮的。再买些小巧精致的灯笼，再买几张福字，往墙上一贴，保证把病房装点得年味十足。我呢，再去订一桌丰盛的年夜饭，鸡鸭鱼肉，各种美味佳肴，一样都不能少。等会儿我们吃完晚饭，再去给叔叔婶婶买身新衣服。新年嘛，就得有新的气象，一定要让二老也穿上崭新的衣裳，欢欢喜喜地过大年！”徐东阳一边兴致勃勃地说着，一边在脑海中仔细地构思着每一个细节。

“衣服，就不用买了吧？”徐慧真一听到要买新衣服，脸上原本的笑容一下子就没了，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她从小就养成了节俭的习惯，在她的观念里，实在舍不得花这个钱去买新衣服。有句老话“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毕竟在这年头，大家的日子都不宽裕，衣服都是缝缝补补，有得穿就已经很不错了。一想到前几天陈雪茹送来的那两套衣服竟然花了三十银元，她的心里就像被针扎了一下，一阵抽痛——长这么大，她还从来没穿过这么贵的衣服呢。

“听我的。”徐东阳轻轻地打断了她的话，“现在日子好过了，该讲究的时候就得讲究，不能总是委屈自己和家人。”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东来顺的门口。只见玻璃窗上蒙着一层薄薄的白雾，透过雾气，隐隐约约能看见里面的食客们围坐在桌前，热气腾腾的铜锅里，汤汁翻滚，升腾起袅袅的热气。

门口的伙计眼疾手快，一下子就看到了徐东阳和徐慧真，热情地迎了上去，手脚麻利地将二人引进店内。可惜他们来得不是时候，饭庄里早已坐满了人。两人只好在等候区坐下，眼巴巴地盼望着能有顾客早点离席。大约等了半个小时，终于有一桌顾客起身离开了，而空出来的座位恰好就在窗边。

徐东阳和徐慧真并肩走到靠窗的座位，缓缓坐下。此时，伙计笑容可掬地快步上前，双手递上了菜单。

“上次点的那几样挺合口，今天要不还是照旧？”徐东阳微微转头，看向伙计，语气亲切地说道，“来个清汤锅底，再上两盘手切鲜羊肉，一盘白菜，一份冻豆腐，再加上两个麻酱烧饼。”说着说着，他不经意间瞥到了隔壁桌摆放的糖蒜，只见那糖蒜色泽红亮诱人，一股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瞬间勾起了他的食欲，便又补充道，“对了，再加一份糖蒜！”

“好嘞！清汤锅底、两盘手切鲜羊肉、一盘白菜、一份冻豆腐、两个麻酱烧饼，外加一份糖蒜。请二位稍等片刻，马上就给您上菜！”伙计声音清脆响亮，一口答应下来，随后便转身快步离去，准备为他们张罗饭菜。

没过多久，一个热气腾腾的铜锅被稳稳地端上了桌。清澈的清汤在炭火的加热下，咕嘟咕嘟地冒着泡，一股淡淡的鲜香迅速弥漫开来，充斥着整个餐桌。手切的羊肉片薄如蝉翼，纹理清晰可见，白菜鲜嫩翠绿，冻豆腐方方正正，它们依次被整齐地摆放在桌上。

徐东阳拿起筷子，夹起一片羊肉，在沸汤中轻轻涮了几下，只见羊肉片迅速变色，他随即将其蘸上浓郁的麻酱，放入口中，鲜嫩多汁的口感瞬间在味蕾上绽放开来，让他不禁微微眯起了眼睛，享受着这美味带来的满足。

两人一边品尝着美食，一边小声地交谈着，你一言我一语，分享着生活中的点点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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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7年的腊月三十。

尽管战争的阴霾如同厚重的乌云，依旧笼罩在这片土地的上空，尚未散去。物资的供应远不及太平盛世那般富足充裕。然而，老四九城的人们骨子里的那份坚韧与乐观从未丢失，他们的精气神儿十足，丝毫没有被艰难的时局所打倒。家家户户都热热闹闹的，大人们忙里忙外，小孩们欢天喜地，大家齐心协力地张罗着年夜饭，脸上洋溢着对新年的期盼与憧憬，仿佛要用这浓浓的烟火气驱散战争带来的寒意，让温暖和希望在这古老的城市中蔓延开来。

一大早，徐东阳便兴致勃勃地拉着徐慧真，脚步轻快地走进了热闹非凡的街道。街道两旁，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年货摊。他俩首先在一个卖春联的小摊前停下了脚步，摊位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春联，红底金字，墨香四溢。徐东阳和徐慧真仔细地挑选着，目光在一副副春联上扫过，最终，他们的视线定格在了一副红纸鲜亮、字迹刚劲有力的春联上。这副春联不仅寓意美好，而且书法精湛，让人一见倾心。徐慧真的眼睛里闪烁着喜悦的光芒，她兴奋地指着横批“福满新居”，笑着说道：“就要这个，看着就特别喜庆！”徐东阳也点头表示赞同。他付完钱后，小心翼翼地将春联和福字仔细卷好，夹在腋下。

今年因为特殊情况，要在病房里过年，这倒也省却了买菜做饭的诸多麻烦。或许有人会心生疑惑，忍不住问道：“咋不买些好菜回家，烧好后再带到病房里吃呢？”对于这个问题，徐东阳也只能无奈地耸耸肩。他心里清楚得很，自己那厨艺，平日里随便糊弄两口简单的饭菜还行，要是真让他操持一桌丰盛的年夜饭，那可真是难如登天。更何况，新房刚刚装修完毕，厨房里空荡荡的，连最基本的锅碗瓢盆都还没来得及置办呢。与其费时费力地折腾，还不如直接去东来顺订一桌美味可口的年夜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