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衣衫褴褛的修士蹲在牌坊外十丈左右的青石板上，面前摆着零星几株药草，眼神警惕地扫视着过往行人。
“新来的？”一个沙哑的声音从侧面传来。
陈默转头，看见一个佝偻老者蹲在牌坊阴影处。
老者脸上布满诡异的青色纹路，像是毒瘴侵蚀留下的痕迹，腰间挂着一串风干的妖兽头颅，最小的只有拇指大小。
“第一次来黑水渊？”老者咧嘴一笑，露出参差不齐的黑牙，“十块灵石，老朽给你指条明路。”
陈默没有立即回应，目光扫过老者身后——那里歪歪斜斜地靠着三四个同样面带青纹的修士，正不怀好意地盯着他腰间的储物袋。
“不必。”陈默冷淡道，抬步就要离开。
老者却突然伸手拦住去路，枯瘦的手腕上缠绕着一条碧绿小蛇：“小哥别急啊。看你是散修，老朽好心提醒一句…”他压低声音，“黑水渊里的规矩，可比外面的毒瘴更致命。”
陈默眼神一冷，体内灵力骤然加速。练气十一层的气势如刀锋般迸发，惊得那条碧绿小蛇猛地缩回老者袖中。
老者脸色大变，踉跄后退两步，脸上青纹都扭曲起来：“练气后…后期？”
周围几个同伙也慌忙退开，眼中满是惊惧。
在这散修聚集之地，练气后期已是不容小觑的存在。
一旁的守卫对此视若无睹，他们只对渊内的事负责，渊外无论发生何事，一概不管。
陈默冷哼一声，不再理会这些人，径直走向牌坊下的守卫。
他注意到守卫们腰间悬挂的禁制令牌正在微微发光，似乎对靠近的修士进行某种检测。
“入渊费二十灵石。”为首的守卫头也不抬地说道，手中把玩着一块血色玉简，“或者出示灵药山令牌。”
陈默默不作声地拿出二十块下品灵石。
守卫这才抬眼打量他，当感受到陈默身上的灵力波动时，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练气后期？”守卫的态度明显客气了几分，递过一块黑色木牌，“这是临时通行令，能在渊内停留三日。记住，日落前必须返回坊市，夜间毒瘴浓度是白天的十倍。”
陈默接过木牌，入手冰凉刺骨，上面刻着复杂的符文，隐约能感受到禁制之力。
当他穿过牌坊的刹那，木牌突然发烫，一道血色纹路从牌面浮现，如同活物般缠绕上他的手腕，形成一道浅浅的红痕。
“禁制标记。”守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三日后会自动消失。若强行破除…嘿嘿，后果自负。”
陈默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红痕，感受到其中蕴含的诡异能量。这灵药山的控制手段，果然不容小觑。
深吸一口气，他迈步走向渊口。
随着距离拉近，那翻滚的毒瘴越发清晰可见，空气中开始弥漫着一股甜腻的腐朽气息。
远处，几个先行入渊的修士身影已经模糊不清，很快就被墨绿色的雾气彻底吞没。
陈默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淡蓝色丹药服下，顿时感觉一股清凉之意流遍全身。
他看了眼那座垂直坊市——在毒瘴的映衬下，整座悬空建筑群如同漂浮在绿色海洋中的孤岛，显得格外诡异。
“这就是黑水渊…”陈默喃喃自语，紧了紧身上的灰色衣袍，义无反顾地踏入那片翻滚的墨绿毒瘴之中。
等靠近岩壁垂直坊市，眼前的毒瘴越来越稀薄，眼前的一切变得清晰了起来，紧接着耳边传来了阵阵音浪。
人来人往，喧嚣如沸。
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
“上好的阴冥草！今晨刚采的，还带着露水！”
“完整黑水鳄皮，炼制护甲的最佳材料！”
几个衣衫褴褛的采药人蜷缩在角落，小心翼翼地展示着他们用命换来的收获。
他们裸露的手臂上布满紫黑色的瘢痕，那是黑水渊特有的毒瘴留下的印记。
其中一个老者正用颤抖的手指剥开层层油纸，露出里面一株泛着幽光的灵草。
坊市中央，灵药山设立的“功勋殿”前永远排着长龙。
内门弟子们将从渊中获取的灵物兑换成功勋点，这些珍贵的点数可以在宗门内换取各种修炼资源。
殿前矗立的玉碑上，灵光流转着字迹，实时显示着今日收购价目：
玄冰花苞，每朵八十功勋点。
寒髓结晶，每两三十功勋点。
黑水玄铁，每斤五个功勋点。
最引人注目的，是悬浮在半空中的金色楼阁——“黑水拍卖行”。
这座通体鎏金的建筑由十八根灵索牵引，熠熠生辉。
此刻，楼阁外的水幕上正滚动显示着三日后将拍卖的压轴之物：“甲子玄冰花，仅此一朵。”
陈默站在坊市的入口处，目光缓缓扫过这座悬于深渊边缘的奇特集市。
脚下的木板随着往来修士的脚步微微震颤，发出令人不安的咯吱声。
整个坊市依附着陡峭的崖壁而建，层层叠叠的木制平台由粗大的铁链和木桩固定，仿佛随时会被深渊中翻腾的毒瘴吞噬。
空气中弥漫着复杂的味道——灵药的清香、妖兽血的腥气、修士身上的汗臭，以及那股始终挥之不去的甜腻瘴毒气息，混合成一种令人头晕目眩的诡异氛围。
“让开！不长眼的东西！”
一声厉喝从身后传来，陈默侧身避开，只见三名身着灵药山内门服饰的年轻修士大步走过，腰间玉牌叮当作响。
为首的男子一脚踢翻了一个散修的摊位，几株辛苦采集的灵草顿时滚落在地，沾染上灰尘。
“就这点破烂也敢挡路？”那内门弟子冷笑一声，看都不看那跪地慌忙捡拾的散修，扬长而去。
陈默眼神微冷，却并未出声。他的目光落在散修颤抖的手上——那双手布满溃烂的伤口，指缝间渗出的血水已经发黑，显然是被渊中剧毒侵蚀所致。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有人从禁地方向逃出来了！”
人群如潮水般分开，只见一个满身是血的修士踉跄奔来。
他的左臂已经不翼而飞，断口处缠绕的布条被染成诡异的紫黑色。
更可怕的是，他的脸上爬满了蛛网般的青纹，双眼完全变成了浑浊的绿色。
“救…救我…”那人嘶哑地伸出手，却在下一刻突然僵住。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的皮肤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血肉如融化的蜡般剥落，露出森森白骨。
不过几个呼吸间，一个活生生的修士就化作了一具挂着腐肉的骨架，最终轰然倒地。
这一幕在坊市中，不过激起了一圈浅淡的涟漪。
众人的目光匆匆扫过，便又迅速移开，好似这样的场景早已屡见不鲜，激不起一丝多余的波澜。
没过多长时间，一队身着统一服饰，腰佩令牌的灵药山执法修士大步赶来。
他们面色冷峻，动作娴熟，利落地将那具尸骨妥善收敛带走，整个过程安静而迅速。
待执法修士的身影消失，坊市便如同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再度被鼎沸的人声、此起彼伏的叫卖声所填满，重新恢复了熙攘喧嚣。
陈默注视着刚才发生的这一幕，一股寒意顿生，这黑水渊，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凶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