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争夺长虹剑

一匹白色骏马如闪电般穿梭于山林间，扬起一片尘土，沉重的马蹄踏碎了满地枯叶，扬起滚滚黄尘，弥漫在潮湿的空气中。身后，追兵的怒吼与密集如鼓点的马蹄声疯狂交织，惊得林间栖息的飞鸟仓惶四散。

骏马雪白的鬃毛翻飞不定，如同燃烧的银色火焰。马背上，雪儿纤细的身子绷得笔直，双手死死攥紧缰绳，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雪白的衣衫也被风鼓荡得猎猎作响。纵使鬓发散乱、衣袂沾尘，亦难掩其绝代风华。

“站住！”

“别让她跑了！”

“可恶的光明剑传人，竟敢跟我灵山门作对！”领头的追兵怒吼着，眼中凶光毕露。

经过数日的奔波，七侠终于抵达小和山，四处寻找铸剑传人。

惊鸟纷飞、人吼马嘶的动静太大，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嗡——！”路昭珩背后的长虹剑毫无征兆地在剑鞘中剧烈震颤起来，发出低沉而急促的嗡鸣。他沉声道：“是长虹剑的感应！前方被追杀的那个人极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光明剑传人，快随我来。”话音未落，他已率先追了过去。

其余六侠见状，不敢有丝毫耽搁，各自施展精妙轻功紧紧缀在路昭珩身后，足尖在草叶、树干上轻点即走，速度快得只留下道道模糊的残影，所过之处枝叶微颤，劲风扑面。

追兵首领眼中戾气一闪，猛地挥手厉喝：“放箭！生死不论！”下属们纷纷搭弓射箭，十数支淬着寒光的利箭撕裂空气，带着尖锐的呼啸，精准地射向雪儿及其坐骑，一心逃命的雪儿却浑然不觉。

一支利箭精准无比地割断了她紧握的缰绳，骤然失去牵引，巨大的惯性将她狠狠甩离了马背。

“啊！”一声短促的惊呼，雪儿如断线的风筝般重重跌落在地。她挣扎着撑起身体，尘土沾满了她雪白的衣裳。抬眼望去，灵山门追兵已迅速合围，狞笑着步步逼近。

她下意识地手脚并用向后挪动，眼中满是惊恐，如同误入陷阱、瑟瑟发抖的幼鹿。

“还愣着干什么，快把她抓起来。”为首的那人一声令下，眼看雪儿即将落入敌手，路昭珩及时赶到，挟着无匹的锋锐之气悍然插入雪儿与追兵之间，。

“长虹贯日！”

话音未落，剑势已出。一道磅礴浩瀚、凌厉无匹的剑气裹挟着焚尽一切的灼热气息，宛如长虹经天，咆哮着轰向密集的敌阵。剑气所过之处，空气仿佛都被撕裂开来，发出尖锐的破空之声。

只听一阵惨叫响起，前方大片敌军被这恐怖的剑气横扫而过，一时间人仰马翻、溃不成军。

路昭珩一击得手，却并未松懈，手腕一翻，横剑当胸，锐利的目光如电般扫视着烟尘弥漫的四周，警惕敌人来袭，将身后那惊魂未定的少女牢牢护住。

就在路昭珩全力戒备、其余六侠尚未完全赶到的短暂间隙，蜷缩在地的雪儿借着烟尘的掩护，眼中闪过一丝决绝，迅速将一枚散发着刺骨寒气的冰蓝色药丸塞入口中，强行咽下。

按照计划，服下冰寒丸后，她需佯装重伤将路昭珩等人引至温泉处，配合莫仇伺机夺取长虹剑。只是她没想到这冰寒丸的药效如此猛烈，药丸甫一入口，一股极寒之气便在她四肢百骸中疯狂肆虐、冲撞，只觉五脏六腑瞬间被冻结了般。面上惨白如纸，娇小的身躯微微颤抖，如同秋风中的残叶。

她本就体弱，乍受这冰寒之气冲击，眼前骤然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危机暂时解除，路昭珩紧绷的神经稍缓，这才转身看向被他救下的少女。

只一眼，他便怔在了原地。

他曾无数次设想过铸剑传人的模样——或许是位仙风道骨的老者，或许是位沉稳刚毅的中年侠士，却怎么也没想到这一代的铸剑传人竟是这般姿容绝世、看似柔弱的少女。

“快救人，看看她身上有没有玉佩之类的信物。”路昭珩压下心头的惊异，拜托同为女子的兰心妤前去查看那少女的情况。

“知道了。”兰心妤应声，快步上前将昏迷的雪儿半扶起靠在自己怀中，目光落在少女白皙的脖颈间的玉佩上，小心翼翼地将其拿起仔细端详。以她当玉蟾宫宫主多年的眼力看来，此玉晶莹剔透，呈碧色，质地细润，内里似有虹光萦绕，氤氲生辉，一看便知绝非凡品。

“昭珩，这位姑娘身上确实有玉佩。可是她现在仍昏迷不醒，估计是受伤了。”兰心妤抱着雪儿的手臂又收紧了些，这姑娘看着好面善，好像在哪见过似的。

一旁的赵怀真早已蹲下身，伸出两指搭在雪儿冰冷的手腕上。片刻后，眉头紧锁，沉沉叹了口气：“唉，脉象紊乱微弱，全身冰冷刺骨，气血凝滞……恐怕是受了极重的内伤或中了奇寒之毒。”

受伤？难道是被追杀的时候伤到的？路昭珩心头一紧，铸剑传人在此关键时刻身受重伤，无疑是雪上加霜。“此地不宜久留，走！”他断然道。

兰心妤将雪儿背到背上，除了主动断后的路昭珩，其余六人的身影迅速没入茂密的林海之中，消失不见。

直到七侠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尽头，弥漫的烟尘渐渐散开，那些被剑气震得七荤八素、倒地哀嚎的灵山门追兵，才一个个龇牙咧嘴、哼哼唧唧地从地上狼狈地爬起，拍打着身上的尘土，勉强恢复了行动能力。

“头……头儿，”一个脸上挂了彩的灵山门弟子，揉着酸痛的肩膀，看着前方空荡荡、只剩下马蹄印和打斗痕迹的林间小道，迟疑地开口，“咱们……还追吗？”

那被称作“头儿”的虬髯大汉抹去嘴角的血迹，狠狠地咬了咬牙说道：“追，当然要追！门主可是特意交代过我们，这场戏演得越逼真越好！绝对不能让七侠产生半点儿怀疑！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快点跟上！”他率先上马朝着七侠撤离的方向踉跄追去，其余弟子虽然个个带伤，却也不敢违抗，只得强打精神跟了上去。

另一边，火云吃力地拖着心病复发晕倒的莫将爬上岸，“将儿，你没事吧？”

“下雨了，下雨了！我怕，我怕！”

叔侄俩自去逃命不提。

“停！前面是悬崖。走，我们换条路。”

正当几人往回赶时，走在最前的路昭珩脚步一顿，抬手一拦示意众人停下，“等等，有情况！”

先前那批灵山门的追兵再次从前方密林中杀出，又是一番激烈的短兵相接。路昭珩与其他几侠再次将来敌击退，顾不得喘息，立刻转身疾步走到被白行夜守护着的雪儿身边。他蹲下身，担忧地凝视着少女依旧苍白如纸的面容：“她还没醒吗？寒气似乎更重了……”

话音未落，白行夜惊喜地低呼：“昭珩，看，这位姑娘好像醒了。”他说罢，小心地托住雪儿的后背，扶着她站起来。

雪儿纤长的睫毛如蝶翼般剧烈颤抖了几下，缓缓睁开双眼，待看清近在咫尺、关切地望着她的路昭珩时，眼中闪过些许惊讶和迷茫。

‘七侠……竟都是如此侠肝义胆、古道热肠之人吗？’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浮上心头，带来一丝微不可察的动摇。然而，这丝动摇如同投入寒潭的石子，只激起细微涟漪，瞬间便被更深沉的冰层覆盖。她眼底的迷茫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坚定，‘抱歉，为了父亲的大业，为了灵山族，我只能对不起你们了。’她在心底无声地告罪，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这一代的铸剑传人正值妙龄，看上去约莫十四五岁的光景。堪堪半腰长的如瀑长发用素色发带束起，两侧耳畔各有一缕秀发被精巧地编成细小的发辫，辫梢各缀着一颗玲珑剔透、殷红如血的珊瑚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平添了几分俏皮与灵动。着一袭雪白交领长衫，衣料柔软垂坠，衬得那不盈一握的腰肢越发纤细，颈间那块散发着柔和光晕的雪色玉佩是她身上唯一的饰物。生得清丽脱俗，楚楚动人，气质纯净空灵，宛若空谷中静静绽放的幽兰，年纪轻轻已有出尘之姿。

正是：众里嫣然通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

如此人间罕有、恐天上亦难寻的绝色，饶是路昭珩行走江湖见惯了各色美人，此刻心中也忍不住暗自惊叹：好个冰为肌骨玉为容的美人儿，当真是我见犹怜。

“姑娘，你醒了？在下路昭珩。”面对如此佳人，语气都不自觉温柔了许多。

雪儿神色不变，带着刻意为之的疏离与冷淡：“我知道你，大名鼎鼎的七侠之首。我是火山族的雪儿。”

“雪儿姑娘，”路昭珩也不废话，直接切入正题，“黑龙剑已经出世，我们必须尽快铸成光明剑与之抗衡，平息这场浩劫。”

她轻轻颔首，“好。事不宜迟，快破解玉佩中的密码吧。”说话间，她强压下体内因冰寒丸残留而带来的阵阵虚弱和寒意，从脖上取下玉佩。

“好。”言毕，他反手抽出背负的长虹剑，雪儿也默契地用内力控制着手中的玉佩，使两件宝物向彼此靠近。

他们的动作协调而默契，竟不像是第一天认识的陌生人。

当长虹剑炽热的剑锋与那枚氤氲着碧色霞光的玉佩轻轻相触的瞬间——

“嗡。”

融合了赤红与碧绿的璀璨虹光骤然爆发，光芒之盛恰似黎明破晓，将四周照耀得亮如白昼，驱散了所有阴霾，连空气都仿佛在嗡鸣震颤。

雪儿眼前骤然一黑，难以抑制地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雪儿，你怎么了？”路昭珩惊呼出声，顾不上那尚未消散的虹光，长虹剑瞬间归鞘，身形如电般抢上前去，长臂一伸，稳稳揽住了即将倒地的雪儿，将她半抱在怀中。

入手处一片冰冷，他心头一沉，急忙让赵怀真过来救治雪儿。

赵怀真两指搭在雪儿的手腕上，仔细感受着她的脉搏，沉默不语。

“怀真，雪儿的伤势如何？”

赵怀真缓缓收回手，面色凝重，沉声道：“此乃冰寒之气所致。这股冰寒之气极为阴毒霸道，已侵入她的脏腑经络，非寻常药物可解。唯有借助至阳至烈的内力与火山温泉之力，内外相济，方能将其彻底拔除，否则……性命堪忧。”

两人谈话间，雪儿缓缓睁开双眼，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心中暗自思忖：‘我正要引你们前往火泉山，好使莫仇借机夺取长虹剑。’借着路昭珩搀扶她起身的瞬间，她暗中将信物放置在脚边的草丛深处，动作自然流畅，毫无破绽，就连警觉性极高的路昭珩都未能察觉她的小动作。

她抬起苍白的小脸，气若游丝地说：“路少侠，我记得……记得这附近的山中……就有一处火山温泉……”

“既如此，我们即刻动身吧。”

巍峨的火山矗立在眼前，山顶隐没在缭绕的灰白色烟雾之中，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刺鼻的硫磺气息。山脚下有一处热气腾腾的温泉，正咕嘟咕嘟地冒着气泡，蒸腾起氤氲的白雾。

路昭珩勒住缰绳翻身下马，对众人说道：“大家在外围等候，我马上用长虹剑助雪儿姑娘逼出体内寒气。”

赵怀真小心翼翼地扶着雪儿下马，将她交到路昭珩手中。他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扶住雪儿冰凉的手臂，慢慢地扶着她走到温泉边缘，安抚道：“雪儿，别怕，我很快就能帮你驱除体内的寒气。”

雪儿虚弱地点点头，长长的睫毛垂下，掩去了眸中复杂的思绪。

另一边，埋伏在火山附近的灵山族人和莫仇在等待雪儿的信号，伺机动手。

雪儿运起内力，缓缓悬浮于温热的泉水之上，离水面约有三寸，闭目调息运转体内真气。周围的温泉水受到她内力的牵引，开始围绕着她缓缓旋转，形成一个个小小的涡流。

全心打坐的雪儿，收敛了平日的灵动与那刻意为之的冷意，周身被温泉氤氲的雾气笼罩，更添了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纵是传说中的瑶池仙子，恐怕也要自叹弗如。

“长虹出鞘！”路昭珩一声清喝，抽出背后的长虹剑，回手急掠，剑尖如蜻蜓点水般在温泉水面上连点数下。

剑气如龙，激起数道温泉水柱冲天而起。而处于中心位置、托举着雪儿的那道水柱，在路昭珩精妙的内力控制下异常稳定，稳稳承托着少女轻盈的身体。

“御剑术，收！”足尖在岸边岩石上猛地一点，身形腾空而起，瞬间跃至雪儿头顶上方。剑尖呈下落式，如螺旋般不住旋转，指向雪儿头顶百会穴。以长虹剑为媒介，一股至阳至刚、磅礴浩瀚的内力透过旋转的剑尖源源不断地注入雪儿体内。

精纯的阳刚之气迅速在她奇经八脉中奔涌流窜，盘踞在她脏腑骨髓深处的阴寒之气如同冰雪消融，发出“滋滋”的声响，化作缕缕白气从她头顶和周身毛孔逸散出来。

‘冰寒之气已经化解了，就是此时。’雪儿心中默念着，此刻正是制造“意外”的最佳时机。

她藏在袖中的指尖悄然凝聚起一小股精纯内力，屈指一弹，一道凝练如针的细小气劲，无声无息地破空而出，精准无比地击中了正下方那道托举着她的温泉水柱。

随着一声轻微的破裂声，水柱内部平衡瞬间被打破，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轰然炸裂，四散开来。这突如其来的爆炸不仅摧毁了核心水柱，产生的巨大冲击波更是瞬间将周围几道水柱也拦腰震断。

强大的反冲力毫无保留地作用在雪儿身上，娇小的身躯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掌狠狠拍中，整个人如同断线的纸鸢般，被狂暴的气浪狠狠抛飞出去，朝着坚硬的岸边岩石直直摔落。

“雪儿！”在被气浪冲击到的那一刻，路昭珩竭力稳住了身形，压下翻腾的气血立刻收功，长虹剑归鞘。足尖在水面一点，借力向前奔去，在雪儿即将落地的刹那，猿臂一伸揽住了她的腰肢，将她拉到自己身边。

确认脱险后，他连声问道：“寒气可曾彻底驱散？有没有震伤？若还有不适之处，莫要强撑，立刻告诉我。”他的语气充满了毫不作伪的关切，额角甚至因为刚才的惊险和焦急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雪儿摇了摇头，如瀑的黑发随之轻轻晃动，“好……好多了，”那份刺骨的寒意确实已消失无踪，“多谢你……又救了我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