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森的手颤抖着把棍子插入沙中,标记着他无尽流放的又一天。眼前的海滩仿佛对天堂的嘲弄,那未经污染的美丽与他内心的荒凉形成了鲜明对比。
“七百三十天,”他嘟囔着,声音因久未使用而沙哑,“两年的地狱生活。”
他凝视着地平线,寻找一丝希望——一艘船、一架飞机,任何可以救他的东西;但如往常一样,映入眼帘的只有那无边无际、对他的苦难漠不关心的海洋。
带着无奈的叹息,杰森转过身离开海滩,蹒跚走进了浓密的丛林。湿气如同第二层皮肤般紧贴着他,腐朽的气息充斥在他的鼻腔中。落叶在他脚下发出脆响,这声音无情地加深了他的孤寂。
“这不过是天堂中的又一天,”他苦涩地说道,一边推开低垂的树枝。
当他穿过森林来到平原时,所有感官都变得异常敏锐。他现在正处于狩猎状态,寻找那栖息在岛上、奇似渡渡鸟的生物。动作变得精准而计算得当,他熟练地布置着陷阱。
“来吧,你们这些愚蠢的鸟儿,”杰森低声说道,他那双蓝眼睛扫视着茂密的灌木丛,“我得吃东西。”
他蹲在阴影中等待,只有远处海浪撞击的轰鸣和树叶的窸窣声打破沉寂。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刻都是孤独的永恒。
突然,一丝动静映入眼帘。杰森全神贯注,随时准备出击,但那仅仅是一片叶子从附近的树上飘落下来。失望在他脸上闪过,打破了他那原本坚忍的神情。
“我就变成这样了吗?”他心中暗想,思绪逐渐陷入黑暗,“一个在这被诅咒的岛上猎鸟的人?那个怀抱未来的工程系学生究竟去了哪里?”
那个将他推入这“灾难设定”的外星系统,剥夺了他曾经的一切。如今,他不过是一个空壳,为了生存而孤军奋战。
随着白昼渐逝,而陷阱依旧空空,杰森的思绪愈发苦涩。“我从没要求过这一切,”他低声咕哝着,同时踢开了旁边的一块石头,“我本该平凡、普通,而不是某个被选中迎接‘最严峻试炼’的人。”
他深知这情境的讽刺意味——他一直都平凡如一块白板,而如今,这种平凡竟成为了他的诅咒,迫使他面对难以想象的挑战。
夕阳西下,树影拉长,杰森知道该回营了。又一天过去,又一次失败被记入那不断增长的清单。
“明天,”他对自己说道,声音空洞,“明天会不一样。”
然而话音未落,他心知这不过是谎言。明天将与今天相同,后天亦然——一个无休止的生存循环,每个落日都带走一丝希望。
杰森蹒跚地回到那临时搭建的营地,手中无力地摇晃着当天微薄的猎物。曾经充满生机的空地,如今显得暗淡无光,正映射着他日渐消逝的精神。他跪在火堆旁,机械地准备着那只他捕获的小型似鸟生物。
“一个人的晚餐,”他嘟囔着,声音因久未使用而嘶哑,“又来这一顿。”
手法冷漠而高效,他剥去羽毛、清理尸体,生存已变成一成不变的无味例行公事,每一餐都在提醒他孤立无援。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杰森对着空荡的空气质问,仿佛在责问那个将他抛到此处的神秘外星系统,“看着我一点点消逝?”
只有沉默作答。
他叹了口气,将肉放上火煮后,便转而去寻找野生食物。曾经郁郁葱葱的森林,如今因果实日渐稀少而嘲讽他。他的目光在树丛间游移,绝望与无奈交织其中。
“一定有什么东西,”他低语着,伸手去摘取一颗近在咫尺却又有些遥不可及的果实。当他从枝头摘下那果子时,果实的颜色仿佛在他眼前逐渐暗淡,那曾经鲜亮的色泽如今失去了生气。
他咬了一口,味道平淡得令人失望,甚至无法解渴。“就连该死的果实也要放弃了吗?”他愤然说道,将剩余的果肉一旁扔掉。
回到营地后,杰森默默地吃完了那微薄的一餐。夜幕降临时,他发现自己不由自主地走向那幽深的洞穴,其诡异的静谧既令人感到安慰,又令人不安。
他坐在池塘边,凝视着通向水中的神秘足迹,那印记依旧清晰,仿佛还保留着他第一次发现它们时的鲜活。
“你是谁?”他低声呢喃,指尖轻轻勾勒出足迹的轮廓,“你是真实存在的,还是仅仅光影的幻觉?”
洞穴的沉寂将他包围,内心的空虚在这无声中愈发明显。杰森闭上眼睛,让那轻柔拍打水面的声音洗涤心灵。
“我再也撑不下去了,”他对着黑暗坦白,“我在这里迷失了自己。难道这就是目的?要把我击垮,直到我一无所有?”
一如既往,那外星系统仍旧缄默,将杰森独自留在纷乱思绪与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足迹谜团中。
杰森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这就是你想要的吗?”他咆哮着,声音在洞穴石壁上回荡,“看着我慢慢失去理智,同时取笑我?”
他猛然站起,沿着池塘边踱步,“我曾只是一名学生,”他低语,“一个满怀梦想、拥有未来的工程系学生。而如今?如今我不过是你病态实验中的一只实验鼠。”
水中映出的影像吸引了他的注意,杰森停下脚步,这是几个月来他第一次真正审视自己。映入眼帘的那张憔悴面孔几乎让他认不出曾经的自己。曾经高挑瘦削的身躯如今已显枯萎,衣衫松垮地垂在骨感的身体上;乌黑凌乱的头发结成一团,散落在脸侧,映出那双早已失去光芒的暗淡蓝眼。
“我到底变成了什么?”他轻声问道,伸手触碰那遮住无用左眼的叶片,那伤痕不断提醒着他一次次的失败。
“这就是结局吗?”他对着沉默的洞穴质问,“我就这样消逝,最终被世界遗忘,每天一点点失去理智?”
他苦涩地笑了,笑声既刺耳又陌生。“也许那才是真正的灾难——不是这座岛,不是孤独,而是看着自己一点点消失,直到只剩下一个空壳。”
夜幕降临,杰森拖着疲惫的步伐回到临时营地,每一步都沉重无比。他捡起几根干枝,用燧石点燃,勉强生起了一堆微弱的火苗。火光摇曳,长长的影子映在他憔悴的脸上。
“又一天,”他低语着,靠在一根原木上,“又是一个毫无意义、无尽的日子。”
火焰的温暖几乎无法驱散那深植骨髓的寒冷。杰森凝视着火焰,思绪渐渐飘远。
“如果你现在能看到我,爸爸,你会怎么说?”他对着空荡的空气问道,“你还能认出你的儿子吗?”
他无奈地笑了笑,手拂过那凌乱的头发,“也不能指望用椰子和虚幻的希望搭个救援信标。”
火堆劈啪作响,孤独的火声代替不了人类陪伴的温暖。杰森的目光游向黑暗中的树梢,寻找那从未出现的动静。
“我曾梦想着冒险,”他低声说道,声音因久未使用而嘶哑,“如今我宁愿得到一堂无聊的讲座,一个热闹的食堂,甚至哪怕是一次挂科也好。”
他漫不经心地拨弄着火堆,看着火星冉冉升向夜空。“真的有人在找我吗?还是我只不过又成为了一个统计数字,又一个‘下落不明、疑似死亡’的案例?”
孤独的重压几乎要摧毁他那微薄的意志。杰森闭上眼睛,祈求睡意降临,让他从这清醒的噩梦中得到片刻的喘息。
当意识渐渐模糊,他的脑海中浮现出熟悉的面孔——朋友、家人、同学,可他们都显得那么遥远、触不可及,仿佛随风飘散的烟雾。
“拜托,”他在半梦半醒间喃喃道,“别忘了我。别让我彻底消失。”
带着最后的恳求,杰森屈服于疲惫,陷入了一场不安的睡眠,梦中满是故乡的温暖与那无处不在、甚至在梦中也挥之不去的孤独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