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吃甜酒

这间简单朴素的少女闺房周至来过很多回，一张床，一套衣柜，一方书桌，全是丁青山亲手打造，虽然样式简单，但用料用心都不是能买到的。

“给你买的大白兔。”周至把糖放在了丁静手中。“前几天天热，糖有点化了。”

“没关系，我喜欢。”丁静打开拿了一颗，小心翼翼剥开糊着的包装纸，放在了嘴里。

也许是糖的甜，也许是恋爱的甜，丁静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书案放在窗前，光线很好，满满当当全都是书，周至摸了摸桌沿上的小缺口，脑子里全是往事。

“这是你用木工刀砍的，还记不记得，我爸问起来是我给你背的黑锅……”丁静嘴里含着糖，话都说不利索，嘴角溢出白色的糖浆，手上来回比划当时的情景。

周至呵呵一笑，“那时候我不是刚来嘛，怕师父骂，答应把水浒传的连环画抵押给你一个星期，你才答应帮我顶包。”

当初周至时不时犯些小错误，又不敢在师父面前承认，每次都会央求丁静去代他背锅，补偿就是零食、玩具或者给她跑腿，一来二去两人的情意就在心里埋下，后来的送零食跑腿就变成了心甘情愿。

“才不是呢，抵押水浒传是你把墨斗盒给弄破了。”

“反正每次犯错了都是你去背锅，我在后面给你当牛做马。”

“怎么，后悔了，反正现在也来不及了。”她小嘴一撅，双手撑在床上坐下。

“……”

回忆起三年的短暂时光，他俩有说不完的话题，欢笑声一阵接着一阵，在门口偷听的许翠珍不明所以，这些屁事有啥可乐的，不过两个人好像也没有什么特殊的举动，她心里也稍稍松了口气。

许翠珍对于周至的态度在这两个月之间有了180度的转变，以前当儿子一样养，此刻却像是在防贼，生怕他和女儿混在一起。

周至打算坐在椅子上，突然肚子被硌了一下，“哦，我还有一样东西要给你。”

他想也没想仰身撩起衣襟，扯了扯裤腰伸手拿书。

“哎呀，你干什么？”丁静小声嗔怒，捂住了双眼，指尖露出小小缝隙，偷瞄周至的手上动作。

许翠珍听到了不和谐的动静，终于有机会进来，厉声喝问道，“干什么，周至你想干什么？”

“师母，我有本书要送给静静。”周至看着许翠珍一脸穷凶极恶的样子，把书放在她眼前晃了晃。

本来正想找个理由把拱自家白菜的这头土猪驱逐出去，但她闯进来周至的书已经拿了出来，什么也没看到，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她自觉没趣，声音小了不少，口气还是强硬，“送书就送书，喊什么，真是。”边说边退了出去。

丁静在老妈眼前更有些不知所措，脸上涌起一片绯红，“都怪你，做事不着四六。”

周至笑嘻嘻，觉得有一半冤枉，解释道：“刚刚下雨，我怕书打湿了，专门放在肚皮下面的。”

“放哪里不好，我看你就是故意的。”她伸出白嫩嫩的指头轻轻戳了戳周至额头，把书接了过来。

“中国古代思想史，李泽厚，这本书我没看过，你在哪买的。”

农村里没有卖书的地方，学校图书馆里的书也少的可怜，丁静平时想找一本新书看十分困难，自己家里摆的书除了教材大都被她给翻烂了，一本新书摆在眼前，她眼前一亮。

丁静周晚晚这些女孩子不像男生那么爱疯爱野，整天窝在家里，看书是他们打发时间最好的办法。

“和晚晚去县城带回来的，我翻了一下，好像讲了历史。”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还看书？”丁静把书草草翻了几页，放在了床上。

周至微微一笑，不说话，上辈子标榜自己不读书也能有出息，这句话显然还停留在丁静脑海里。

当年在京城丁静变着法让周至陪着读书学习，习惯一天天被改变，最后他能在时代洪流中赚到钱，和他持续学习有很大关系。

“我妈刚做好的甜酒你要不要吃，我去给你盛一碗。”不等周至回应，她就跳下床跑了出去。

“啊~”丁静在门口吓了一跳，发现了门后面的许翠珍。

“妈，你在这干嘛，不出声差点吓死我了。”她当然知道老妈是故意在这里偷听，心里有些生气，又不好发作，身子扭了几扭，径直去了厨房。

许翠珍突然被女儿发现，不好再守在门外边，也跟着去了厨房。

“女孩子家家，把男生带到房间里像什么话？”

丁静心里不忿，反驳道，“你在我这个年纪都已经嫁给爹了，你自己像不像话？真是个老封建。”

被丁静这一句怼，许翠珍再没话说，只能气冲冲的出去向丁青山发脾气，怪他把女儿宠成今天这个样子。

周至坐在书桌前，抚摸着那本蓝皮笔记本的封面，一打开扉页上几个字还是爱你一辈子，没有恨，也没有泪水的湮没。

这种得偿所愿的感觉充盈在心头，好想放声大笑一番，不过在人家家里，还是要正常一点，拘谨一点，不要让人当成神经病。

“甜酒来了。”丁静捧着白瓷大碗，小心翼翼跨过门槛，满满当当一大碗糯米甜酒送到周至手中。

夏天自己家酿的甜酒，糯米粒沉在白瓷碗底，表面浮着一层清亮的酒汁，周至用调羹搅了搅，漫出浓郁的甜香。

“怎么样？够不够吃？”丁静的一张俏脸凑在瓷碗旁边。

透着冷冷的天光，周至仔细端详着丁静的脸，圆润的下颏，丰润的嘴唇，驼峰微隆的鼻梁，眼神清澈玉润，五官精致柔和，脸上不施粉黛，嫩白中透着一丝天然红晕，更显得异常娇媚。

这种天然富有元气的美感，不加修饰，让周至好想捏一捏她的脸。

“我可以捏一下你的脸吗？”周至不自觉脱口而出。

“不要。”

“那我喂你吃一口，我不嫌弃你。”周至把一匙甜酒送到她嘴边，悄声问道。

“不要。”丁静头微微一歪，果断拒绝。

虽然她天性主动，但并没有跳出农村保守的大框架，拉拉手已经是她作出最大的妥协，可不能让周至这么快得寸进尺，

“这么一大碗，我待会儿吃醉了怎么办？”周至遗憾的说道。

“吃醉了就把你丢到山上喂狼。”

“不能这么残忍吧。”

“……”

一碗甜酒当然不会醉倒周至，吃完了还是山南海北的瞎聊，两人在一起不会无聊，面对面傻笑也能笑一整天。

今天既然出来了就打算多玩会儿，天黑了就回去，不然出了太阳他可不愿意再过来，一来一回晒两钟头可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