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喝酒

等周至出门时，太阳已经老高了，连日的天晴，村里的泥巴路被晒得发白，人走过鞋底子都会扬起一阵尘土，他戴着一顶破草帽，急匆匆的朝后湾村赶去。

好在路不算太远，半个小时就到了毛子家附近，但是周至太久没去过了，一下子找不到毛子的家，正踌躇间，一阵拖拉机的响动让周至找准了位置。

毛子正在握着摇柄发动拖拉机，听到脚步声，回过头一看，“哟，周至，什么时候来的？快进屋坐。”

“不坐了，找你有事。”周至知道毛子是个实诚人，也不说客套话，开门见山，直接说出了来意，“帮我跑县里一趟去不去？我收了一车苎麻，准备拉到县里卖了。”

“你什么时候走？我随时有空。”毛子回答很干脆，他还是像读书时一样，把周至当自己兄弟。

周至算了下时间，家里的货要装车，拖拉机去县城怕是要两个小时，还是早一点才好，“明天早上4:00出发，在我家门口等我。”

毛子点头答应，周至也没做停留，直接就回去了。

看着周至走远，毛子老娘跑出来问，“你俩怎么没谈价钱？我告诉你，拖拉机可费油，你可别犯傻，白给人干活。”

毛子放下手里的工具，“妈，你就别瞎操心了，周至不是那样的人。”

“你忘了读书那时候，我在学校没中饭吃，他每天把他的口粮分我一半。”当时不觉得什么，毛子现在想起旧事，心里满是感激，“那会儿你还总念他的好，现在就全忘了？”

“去县城可不近，你自己心里要有个算计，他现在做起了生意，兜里指定有钱，可不能亏喽。”他娘嘴里仍然噼噼啦啦说个不停。

毛子也知道老娘是为了自己，不好去说她什么，发动了车，给大伯拉柴火去了。

到家时，背心已经湿透了，周至在水缸里舀瓢凉水喝了一口，剩下的直接淋在了脑袋上，凉丝丝的舒服极了。

看着苎麻分类的任务还没做完，堂屋里一片忙碌，母亲和小妹正蹲在地上，帮着整理苎麻，父亲则在一旁把分类好的干麻重新打捆，周至也脱了背心，光着膀子加入了干活的行列。

原以为是件简单的事，做起来却十分繁琐，周至一边干活，一边在心里琢磨着怎么提高效率。

思考了片刻，又跑去村部发了一条广播，让村民在刮麻时就把成品货分为两个档次，这样他们费不了多少功夫，却可以让周至节省人工，效率直接起飞。

不过谁也不愿意把简单的事整的麻烦，但周至直接把上等麻收购价提高1毛，能多卖钱大家当然也就乐意干。

不到中午，堂屋里的活儿终于被干完了，昨晚看电影的兄妹几个都有些犯困，拿着张凉席就在堂屋地上直接躺下了。

土砖屋吸热慢散热快，在夏天远比钢筋水泥的楼房要凉快的多，兄妹几人睡在堂屋地面上，还有阵阵微风吹拂，倒也睡的踏实。

周世忠捏了捏晒了几天的野猪肉条，估摸着干的差不多了，在肉表面抹上了辣椒面，防蚊虫鼠蚁，搬来梯子把肉干挂上了房梁。

申慧云把早上摘回来的豇豆放进养水坛子里，用水浸泡，撒了点盐和醋，准备腌制酸豆角，吃不完的苦瓜也全部切了，趁着太阳好，晒点干苦瓜，等到没有蔬菜吃的时候，再拿出来，泡发了炒着吃。

等到吃中饭时，一个高高大大老头子抱着西瓜走了进来，申慧云赶紧添了副碗筷，拉老爷子周家庆过来坐下：“爹，快吃饭，刚刚才动筷子。”

周家庆一共有5个儿女，最大最小的是女儿，都嫁在隔壁后湾村，分家时老爷子跟着老大周世杰过，住在老屋场，周世杰一张嘴更会说，当年哄的老两口高兴，分家时把老三周世义的那份也划给了老大，周世忠心里不舒坦，就自己找风水先生重新看了个屋场，建了现在房子，老屋场的地皮一点没要，两家距离虽***日里也不常走动。

老爷子周家庆把西瓜递给儿媳，“去，把西瓜切了给我这几个孙儿吃。”

申慧云把西瓜划拉半个切成了块，用盘子端了上来，周家庆指着西瓜对着几个孙子说道：“这是爷爷自己种的花皮西瓜，可好吃了。”

周至知道老爷子素来重男轻女，没将小妹当回事，故意先拿了一块递给了周晚晚：“爷爷种的肯定好吃，你先尝尝。”自己跟着也吃了一块。

还真的挺甜，这个花皮西瓜味道不比后世的美都西瓜差多少，就是有籽，皮也厚。

吃了西瓜，周家庆看桌子上没酒，吃不下饭，“慧云，把酒拿来让我喝点。”

周世忠自从肝脏出了问题，就滴酒不沾，几个孩子也就没机会喝酒，不过家里总还备上一瓶两瓶，怕临时来了客人，现买来不及。

老爷子直接到了半碗，先递给了老大，“男子汉，必须会喝酒，你是大哥，你先喝。”

周辰看了父亲的脸色，抿了一口，土酿白酒度数不低，他慢慢咽下后长舒一口气，脸色才见缓和。

碗又放到了周至面前，他心想本来回来后该去看看爷爷，结果一忙给搞忘了，趁今天有空正好陪他，就闷了一大口。

周至年轻时就能喝不少酒，加上做生意时不断在酒桌上推杯换盏，后来能扎扎实实喝一斤。

“小至，你最近干起事业来了，爷爷为你感到高兴。”

“你们这一家人，我就看好你有出息。”

爷爷我谢谢你，你这不是给我拉仇恨吗，你看老三那眼珠子都要翻上天了。

“爷爷，你这身板真好，还打得死老虎。”周至和老爷子没什么话聊，只能夸夸他的身体。

据母亲说，建房子那年老爷子从老屋场扛了一个压稻场的石滚过来，中间不带歇的，父亲的身板完全随了爷爷，身高体壮，到大哥这里都是一脉相承，扛个300斤不在话下。

不过爷爷那个光头脑袋，只有三叔继承了去，自己家人个个头发茂密，没有要秃头的迹象。

周至和老爷子闲聊，急坏了一旁的周芒，他忍不住想尝尝白酒，不等爷爷把酒碗放在他面前，就自己端了过去，学着二哥喝了一大口，辣得他咽不下喉直接喷了出来，不断咳嗽。

直接把周围一圈人给整笑了，他整张脸辣的通红，赶快跑去喝水漱口，说是再也不喝白酒了。

周至知道下午晚上还有正事要干，也不敢多喝，后面就只沾了沾嘴皮子，一个劲劝爷爷的酒，把老爷子都喝嗨了。

等到吃饱喝足了，周家庆终于从鼓鼓囊囊的兜里掏出一大把东西，“这东西你能不能卖。”

“这啥，黄精呐？”周至山里那些货还是认识不少。

“就是黄精，我和你大伯在后山上挖了不少，看你能不能带到县城里卖点钱。”老爷子这才表达了真实来意。

周至听到黄精，想起了自己在药材收购站看到的收购价目表，不知道能有多大利润。

“这个野货你能挖多少？”心想只有如果几十斤那就算了吧，懒得操那个心。

“现在有300来斤，一人一天可以挖个二十斤。”

周至脑子里忽然有了印象，大伯对田地里的事不管不顾，整天到处喝酒，没钱了就去搞点山货在供销社里一卖，换点酒喝，吊儿郎当一辈子。

“你打算多少钱卖？”

“镇上只出价1毛5，我感觉少了点，能有个三毛钱，就心满意足了。”

周至估了一下，这里面应该有赚头，“那你待会儿把它拿过来吧，我明天早上就走了。”

他现在头脑很清醒，不会想着要带一大帮人去致富，能顾好自己的小家，他就很满足了，能赚一点是一点，早日完成资本的原始积累才是最重要的。

周家庆达到了目的，踢着小碎步溜达着回去了。

扫地时申慧云把地上的西瓜籽捡起来，洗了放在门口磨盘上晒着，想着来年自己也种点西瓜，让几个孩子也解解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