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我被解雇了
- 芳林③:根在芳林——我的家国情
- 薛日旺 薛汉权 薛有勤主编 薛汉权口述 薛日旺整理
- 1571字
- 2021-09-26 09:31:56
在富川中学,我以黄弗顺的名字订了《新华日报》和一些进步的书,先是寄到仁义上街何庆文同学处,后来被县邮局韦璋(当年监督邮件者)发觉,收到警告;干脆寄到学校,被毛呈琳校长和胡维翰老师发现,把我骂了。我当时是重庆《科学与生活》之友(进步科学工作者组织),信函往来都受到监视。
1946年暑假,唐姚宋老师去桂林,我无法再留富川,我不能再在这里扛空饭碗。同学们虽恳留我,我也不得不在七月底悄悄离开。新华日报社朱光曾给信何庆文,问黄弗顺去了何处?
我在家住了一段日子,同村的薛维纶回家时路过我家,见我赋闲在家。他听朋友说,信都中学正缺数学教师,龙井人黄炎燊在信都任县长,他说能为我推荐。
几天后,薛维纶告诉我,信都中学同意聘我为教师,解决了饭碗问题,我当然欢喜。不久,薛维纶被提升为三青团怀集分团干事长,他上任后要发出一封《告怀集青年书》,要我替他代写。他随身带来三青团书刊的样板,叫我依样画葫芦,改头换尾,不全文照抄即可。他既给我介绍了工作,这“小事一桩”,只需将三青团的陈言烂语照样拼凑成一篇文告(稍懂文字的人,即能胜任此项工作),我为他做了。
我去了信都中学教书。校长是中大人类学系毕业的张××,总务主任张××是校长的叔父。教导主任黄××。我已是第二次教中学,很受同学欢迎,半年后学校将我留任。
1947年春,老师选举我为学校“经济稽核委员会”主任委员。校长叔侄二人串通一气,学校经费收支不明不白,我根据老师的揭发,稽核后对部分单据不同意开支,校长叔侄二人迁怒于我。
1947年三月中旬,信中老师创办《信声报》,凑钱买了油印机。黎显声有朋友当官,有办报的社会关系,被推为发行人,宁松荣为主编。第一期试刊为壁报,就贴在校门过道的墙上,群众非常拥护,附近街道的群众也来观看。试刊前,黎老师已到县府备案,县府批准“按法规办理”。第二期起,改油印,八开四页,每期印150份,只收成本,很快在校内卖完了。第三期加印100份,向校外销售,邻近的小学老师、居民争着买。
黄县长之女文慈、侄文池都是信中学生,报纸公开出版,他很容易找得到。第三期后,他召见了黎显声,问及稿源及作者。黎据理力争,刊发文章皆遵循“三民主义的建国方针”。黄县长点着第二期的《墨墨黑的杂感》、第三期的《从这边到那边》《路上拾来的文章》……“这些文章,与共产党的文章,同一个音调,说现在社会这里不好,那里不对,反国民党,反政府。”黎老师没有告诉他,这些文章是黄县长介绍来的薛老师写的。
两天后,县府勒令信声报要先向广西省新闻审查委员会申请登记,并把第四期全部稿件随同送审。
有理走天下,我们编辑部并未被吓怕。一面将办《信声报》的申请报告交县府审批上报,一面组稿,将包括我写的《寓言两篇》《老鼠上天平》在内的第四期稿件送审……石沉大海,一张受信都人民欢迎的《信声报》被永远拖垮,被扼杀了。不久,我们在贴第一期壁报处贴出了《休刊启事》。
信声报事件后,黄县长找我谈过话,问一些稿件是否是我写的,我避而不答,只说:“作者有感而写,话并未说错。”他以长者的口吻,告诫我“不要跟别人乱跑。”他不能不承认,我学历不高,但我很受学生欢迎,学校叫我多上些课,我从未斤斤计较。他女儿、侄儿都说我忠诚于教育事业。
与此同时,周庆云老师在纪念周上,公开说我是共产党的尾巴。
1947年暑假一开始,张校长一纸通知,以“教学成绩十分平庸,给予解雇”为借口,将我辞退了。当着张的面前,指着他给我的通知,我直陈他荒唐。我成绩十分平庸,为何连教连任,为何由两班课增为三班,校长岂不误人子弟?是我平庸还是校长平庸?他哑口无言。
为了对学生有个交代,我离校前还去县长家,找到他的女儿、侄儿,嘱咐他们,以后换了老师,更要勤奋学习。黄县长当然知道我被解雇的其中原因,他假装并未指使校长解聘我,竟还做了一个顺水人情,通知张校长给我发足暑期两个月的工资,分文不得克扣。
解聘后,我离开了信都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