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底清除北周境内的反抗势力后,杨坚安排好朝中大事,之后召集残余的“凪”组织成员研究封印之事,为破解长流之珠的封印作好准备。
待做好解除封印的准备后,在几日后的清晨,杨坚协同右仆射虞庆则、左领军将军史万岁、右领军大将军宇文忻及一众“凪”成员来到邺宫,他们现在都是归属于杨坚阵营的兵气者,皆身怀兵气力量,必要时利用兵气保护杨坚安全。
待众人进入藏宝室,长流之珠的幽暗映射四周,满墙符文和锁链熠熠生辉,杨坚令“凪”成员迅速破解封印,自己随其余人在门口等待。
就在众人刚迈出大门时,霎时间一阵大雾袭来,迅速遮掩整个邺宫。杨坚见状一惊,意识到这是兵气者制造的大雾,他试图呼唤虞庆则等人却不见回应。原来这大雾不仅能够遮掩身形,还能够隔断声音。介于此,虞庆则、史万岁等人也无法找到彼此的位置,并且在雾中被不明力量推来推去,极为混乱。
正不明所以时,杨坚突然被一脚踹倒,紧接着脖颈处刺来一把长刀。杨坚眼疾手快立刻抓住刀身,抓刀之手顷刻间流出一地鲜血,杨坚感觉这股气息有些熟悉,顺着刀身看去,惊讶发现执刀之人居然是北宫珩!
“居然能从‘凪’的截杀下逃脱,真是不死的狐狸……”杨坚咬牙切齿道,“不出意外的话,你是从长安一路尾随朕等前来邺宫的吧?”
“我的命没那么容易被人夺取,而且你猜得也很准。”北宫珩顶住长刀,“但你马上就要死了,有什么话就陪武帝去说吧。”
北宫珩顿时抽回长刀,之后举高就要劈下去。正在此时,一匹披着金光的骏马突然从雾中疾速冲来将北宫珩撞飞,杨坚趁机翻滚藏到一旁。骏马奔速极快,带起一阵强劲狂风,不一会儿就将大雾吹走,现场顿时明净清晰起来。
虞庆则等人见到杨坚遇挫,立刻前去其身边保护。北宫珩被骏马顶飞到墙上,墙体顿时坍塌化作一片废墟,他身上的伤口还未痊愈,禁不住这样的撞击。伤口未愈致使北宫珩无法发挥全力,这也是他难以第一时间斩杀杨坚的原因。
北宫珩刚从废墟中爬起来,就看到在杨坚不远处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面戴赤白面具,腰系黑曜令牌,手执黑赤弯刀,看来此人就是当年杨坚派去刺杀宇文盈、宇文赟的亲信了吧。
“孤身来到此地,莫非是要抢夺长流之珠的么?”面具人望向北宫珩。“何况看起来状态也不怎么样,还真是不怕死。”
“来到此地,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北宫珩回应道,“看来你就是当年试图刺杀千金公主和先宣帝之人吧。”
“不止,长安内外所有的清洗活动,皆由我执行。”
“既然干了如此多不齿之事,就别用兽面遮掩刽子手的真面目了。”
“哼,真是绵薄无力的话语。”
面具人的语气像是嘲讽,又像是不屑,随后在冷笑中摘下面具:
郁沉肃威深瞳赫,静立松柏气江阔。劲力透身奔同马,嗜杀渗心掠如火。
黑曜令牌寒光映,赤黑弯刀功痕错。阴云密布雨将至,大雾散去群雁落。
“你既是庚桑部之人,令牌铭文又刻有‘明’之字。”北宫珩仔细观察道,“看来你名为庚桑明。”
“看来你很有观察力,消息也很灵通,只是你太自不量力。”庚桑明说道,“你孤身至此,固然很有勇气,就是不知道一会儿倒在地上奄奄一息时,是否还能继续还保持这种自命不凡的鲁莽气质。”
“面对你这类助贼人夺取神器、屠杀异己、制造天下混乱之人,我自不可能怯场。”北宫珩说道,“更何况我肩负先人嘱托,决不会轻易放弃。”
“长流之珠作为集成兵气力量的神器,本就会遭各方觊觎,掌控它的过程自然会引起争端,这是必不可免的。”庚桑明不屑道,“尽管过程极为波折坎坷,但只要能最终掌控长流之珠,天下一切混乱即可平定,天下一统、思想归一之时,就是万世太平之日,莫非你要成为阻碍太平盛世的一粒顽石么?”
“你话虽如此,但若扪心自问,你们一切所作所为当真是为了让天下太平么?”北宫珩问道,“操纵长流之珠的力量来控制天下思想、灌输愚民理论,让底层百姓心甘情愿或被迫成为你们的奴隶,为满足达官贵人的穷奢极侈而付出一生血汗,到死也不会发现人世难存的根源所在。让处于武力压迫和精神洗脑下的百姓,为你们的一己私欲而不得不奉献一生。不但不开民智,还欲让民众作为你们的养料,这就是你和杨坚等人所说的‘太平盛世’吗?”
“你对世界运行道理的认知还是浅尝辄止,甚至是幼稚可笑。”庚桑明嘲笑道,“你或许会觉得推动世界发展的力量源自百姓,认为理应爱护民众、爱惜民力,受到民众爱戴才能够长存。然而民众大多数都蒙昧无知,他们不清楚自己未来是什么样子,只知道一年到头诚恳种地,满足衣食温饱完全足够,至于思想则是完全一片混沌。”
“你若不认可民众的力量,莫非还要指望那群高官大户么?”北宫珩质问道。
“高官大户必须要拉拢,但并非主要目标。”庚桑明说道,“实际上真正掌握决定世界生死大权的人,既不是长时间耽于淫乐的勋贵,也绝非看不清局势、没有方向感普通民众,而是中层军政领主。这类人见风使舵、观察力极强,并且手握人口、钱财与军队,话语权极高,比上层人更干练,比下层者更有权力,又碍于特殊的阶层身份而养成不卑不亢的性格,堪作大用。只要能够拉拢他们,满足他们的一切需求,那这些人的一切都可以为我所用。既然如此,那用长流之珠控制底层民众,再让他们服务于这些军政领主,领主们的欲求得到满足,又通过我等消灭意见相左的高层权贵之行动中见识到了我等的强大力量,迫于畏惧和欲望自然会趋附于我等。如此一来,实在是完美的循环,太平盛世也指日可待。”
“本以为你只是善于与杨坚等人玩弄阴谋,没想到还是诡辩家。”北宫珩说道,“你凭借狭隘的目光认为这些中层统领为中坚力量,却从未思考过,若无人民大众的力量,谁去承担租税、徭役和兵役,如何养活这些中层统领?更何况无人可以借助至高神器之力擅自剥夺他人的自由,也根本没有权力强迫或洗脑他人为自己的利益而奉献一生血汗。你们表面上意欲操纵更大的天下之盘,实则在心里想的只是所谓的蝇营狗苟而已。”
“我承认你说的有些道理,但我也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理念。”庚桑明说道,“不过继续争辩下去也毫无意义,在绝对的力量和霸道面前,一切都是浮云。我们就是要掌握长流之珠,再以此掌控天下一切,彻底维护万世之秩序。”
“真是一群无耻之徒!”北宫珩咬牙切齿道。
“哼,我们所做之事,无须你此类愚忠之人多加评判。”庚桑明说道,“当初隋公意欲拉拢你,没想到遭到拒绝,还试图阻拦我们夺取长流之珠。凡事既做都要承受其后果,束手就擒吧,不要做无谓的挣扎,省得我们动手费力。”
“痴心妄想。”北宫珩按住刀柄。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
话音刚落,手执长弓的宇文忻瞬间从庚桑明身后闪出,拉满弓弦立即松开,离弦之箭如同闪电般朝北宫珩飞去。箭飞来的一瞬间,北宫珩瞬间拔出细水将其斩断。然而方才飞来的乃是子母箭,在触碰到细水刀的瞬间分裂出三支子箭,向四周纷飞出去后,立刻折返回来再次朝北宫珩冲去。
北宫珩见状一惊,连忙侧身躲过其中两支,不慎被第三支箭划破肩膀。看来得先解决使用远程攻击的人,北宫珩稍作迟疑,随后风驰电掣般执刀冲向宇文忻。
见北宫珩朝这边奔来,宇文忻准备再次搭弓射箭,不料还未抽出箭,北宫珩就已闪现到跟前,随即一脚将宇文忻踹飞,并飞身过去意图补刀。
此时一旁的虞庆则见势不妙,顿时抡起巨镗朝北宫珩甩了过去,打算加以阻拦。北宫珩见状在空中翻身躲开,同时重击镗面,将它直直插在地上。
落地不久,史万岁又甩起长枪连续刺击,高频攻击让北宫珩一时间难以招架,不过他很快掌握了对方的节奏,稍后卖了个破绽诱使史万岁朝前刺来。史万岁果然上当,刚向前刺去就被北宫珩一把抓住长枪,而后一脚踹飞。
北宫珩刚处理完史万岁,就看到虞庆则从地上拔出巨镗抡了过来,找好落脚点的宇文忻再次射出冷箭。北宫珩挥刀挡下冷箭后,抽身躲过虞庆则的侧斩,正思考如何反击时,背后骤然传来强烈的兵气气息,侧身望去,只见庚桑明已幻化出一只长尾虎,浑身披着烈火咆哮着朝自己奔袭而来。
北宫珩见状立刻发动兵气,幻化出渗水长臂猿连续出拳打灭火焰长尾虎。
待火焰长尾虎散去,北宫珩又察觉到背后传来兵气气息,环顾四周发现宇文忻正站在一处高台上发动兵气,顷刻间几十只乌鸦朝自己疾速飞来。北宫珩见状幻化出木狴犴挡住乌鸦冲击,而后连续拔刀斩灭来自庚桑明的火蛇冲击波。
强烈的攻势让北宫珩逐渐吃紧,身上有伤尚未痊愈,还要留些力气夺取即将破解封印的长流之珠,之后的战斗必须速战速决了。
在虞庆则抡起巨镗劈来时,北宫珩侧身躲开。史万岁见状挺枪刺来,不料被虚晃了一下从而扑空。二人吃瘪之时,北宫珩趁机低身横扫将史万岁绊倒,再迅速抓住其胳膊,猛力拧至脱臼,史万岁顿时哀嚎一声动弹不得。
北宫珩又一把拽过史万岁的长枪,扎步于地爆发巨大力量朝虞庆则直直掷去。虞庆则躲闪不及,只得举起巨镗抵挡。长枪飞来的一瞬间就将巨镗贯穿击碎,强大冲击力直接将虞庆则震倒在地,紧接无数爆飞的碎片将他刺成重伤。
就在此时,高台处冷不防又射来一支冷箭,此箭幻化成雨燕形态,以极快速度朝这边飞来,北宫珩躲闪不及只能执刀格挡,在击中的一瞬间爆发出巨大烟雾。
“宵小之辈……”
还没等宇文忻得意完,却猛然发觉自己方才射中的只是北宫珩的披风。
宇文忻见状大惊,刚一转身,就发现北宫珩不知何时闪到身后,随即一刀劈碎自己的长弓。宇文忻一时间慌忙无比,正准备拔刀就被北宫珩一脚踹回刀鞘里去,并再次一脚将宇文忻直直踹下高台,倒地不起,痛苦万分。
一番争斗下来,在场众人无不惊惶,虞庆则、史万岁和宇文忻皆已丧失战斗力,唯剩庚桑明一人冷冷注视着战场上的一切。
“真是一群靠不住的家伙。”庚桑明叹道,随后看向北宫珩,“没想到你能撑这么久,不过也快到时候了。”
“你说什么?”
北宫珩有些疑惑,紧接着一阵彻骨的麻醉感席卷全身,他很快发现这股麻醉感的来源是方才被宇文忻之箭刮伤的伤口。
“箭上抹了毒么……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北宫珩鄙夷道。
“能获胜的办法就是好办法。”
庚桑明立即幻化出一条蜿蜒前行的火焰巨蛇,层层缠绕北宫珩。北宫珩不甘坐以待毙,随即召唤轸水蚓在身体四周高速流转将之击碎。破碎的一瞬间,庚桑明将贯日弯刀附上虚日鼠之气息,挥刀近身连续出击,并加快攻击的频率。北宫珩有些吃力,只能用壁水盾不断格挡。
“不过是垂死挣扎的困兽罢了,看看这个你怎么躲!”
庚桑明顿时幻化出昴日鸡,顷刻间一道强劲光波飞速袭来,北宫珩见状立刻幻化出斗木獬抵挡冲击波。就在他奋力抵挡时,一股自背后而来的力量突然贯穿了身体,挣扎回头,才发现庚桑明不知何时已将弯刀刺入自己背后。
原来庚桑明方才只是利用昴日鸡虚张声势,趁北宫珩应对光波时,他借助虚日鼠的力量迅速来到北宫珩身后并拔刀偷袭。未曾想北宫珩当年用于对付宇文护的招式,此时竟再次重演,只是这一次的角色发生了变化。
“真是始料不及……”北宫珩恨恨道。
“死到临头还嘴硬。”
庚桑明瞬间拔出弯刀并将他一脚踢开,北宫珩踉跄几下后体力不支摔倒在地,胃里翻江倒海,喉咙隐隐作痛。身上的旧伤、体内的毒素以及方才的重创一同发力,北宫珩难以抑制自身的伤势,顿时吐出大滩黑血。
“我还以为你多能撑,结果不一会儿就垮了。”庚桑明嘲讽道。
“真是阴险……”北宫珩感觉眼睛有些打花。
“既然你已经没什么,就该给你个了结了。”
庚桑明拔出弯刀刚要刺去,倒在地上的北宫珩却突然爆发出湛蓝兵气,随即起身执刀画出横斩。庚桑明躲闪不及,被一刀削去了半截长发。方才北宫珩借助的是玉佩的力量,自与高长恭兰陵一别后,他就一直在研究玉佩所蕴含的兵气力量。长期磨合下来北宫珩已逐渐掌控一些其中奥妙,只是不太熟练,非到万不得已之时绝不会使用。
“回光返照么,有点意思。”庚桑明恶狠狠道,“那就比比谁的本事更大吧!”
“就算我身死,也会带走你的……”北宫珩咬牙切齿道。
北宫珩勉强站起身,开始凝聚兵气,细水长刀剧烈振动,不断凝聚湛蓝条状气息,周遭一切开始颤动,兵气气息甚至开始显现在空气中。
庚桑明见状也把弯刀插在地上开始发动兵气,霎时间无数深远般的气息从四方汇集到弯刀上,刀身变得滚烫猩红,不断冒出阵阵灼烧之气。
“今天就要为你的行径付出代价!”北宫珩挥起细水长刀大喊。
“你不过是我前进路上的垫脚石!”庚桑明手执贯日弯刀嘶吼。
北宫珩瞬间在空中划出一道裂缝,随后摘下腰佩,将长刀和玉佩碰撞在一起,瞬间大量海水涌出,大片水雾倾泻而下,一座独角白鲸顺着水雾和海浪腾飞而出,携带滔天巨浪发出长啸,并摆动庞大的身躯冲向庚桑明。
此即北宫珩的玉佩和长刀共同发动的兵气力量:“雾海白鲸震山川”
庚桑明将弯刀插在地上,大地瞬间破碎,裂口处冒出瘆心红光,滚滚沸气从中迅速升空,一阵低吼如打鼓般传来,顿时一头身披烈火的长牙巨象踏着火烧云奔出,双眼燃烧冥火,咆哮响彻天地,踏出巨蹄以雷霆万钧之力冲向北宫珩。
这是庚桑明的令牌和弯刀组合发动的力量:“曜昼晖象破烈空”
独角白鲸遮天蔽日,长牙巨象踏破大地,双方势力和力量相当,不止令在场众人心中一惊,更令整个邺城沉浸在胆战心惊中。两方巨物毫不退缩,直直朝对方冲去,顷刻间激烈碰撞在一起,顿时爆发出巨大冲击环波。在场所有人被层层冲击波震倒在地,大片水雾和水汽随之传来,遮盖了整个战场。
北宫珩把细水插在地上顶住冲击力,但还是被震飞到墙根处,动弹不得。庚桑明则被炸出几丈远,将弯刀插在地上才勉强止住,但也感觉力不从心,握刀的手都在颤抖。兵气巨物消失后,双方企图继续攻击,不过方才的爆炸让众人一时间缓不过来,兵气力量所剩无几,一时间难以再做出些什么举动。
“接受现实吧……北宫珩。”庚桑明坐在地上说道,“长流之珠已经在我们手中,现在加入我们,你还有活路。”
“休要再痴心妄想了……”北宫珩颤抖道。
二人此刻谁也无法奈何谁,只能在原地瞪眼斗狠。就在陷入僵局时,一个白衣身影突然出现在战场上,长刀在背,轻发飘摇,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丝白芷气息。
“刚才干什么去了,现在才来。”庚桑明看到那人后有些不满,“不过这会儿你来得正好,快了结他,省得我再动手。”
“不是你们叫我去城西勘察么?真是麻烦。”对方厌烦道,“了结谁?”
“他,北宫珩,就是靠在墙根里、没了半条命的自不量力之人。”
对方一惊,顺着庚桑明指着的方向看去,发现了靠在墙根的北宫珩。待看清对付样貌时,北宫珩也在心中一惊,站在面前的正是南宫薰。
“你怎么在这儿……”南宫薰有些诧异,但更多的是震惊。
“阻止他们抢夺长流之珠……不过现在看来已经失败了。”北宫珩低语道,“虽然很惊讶,但在这里看到你也不算意料之外,我已经知晓杨坚就是你所说的不坏金刚大人,也猜到你与他们同属一个组织。”
“真是遗憾……虽然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这些。”
“不用有什么为难,既然庚桑明叫你这么做,照做就是了。”北宫珩看出了南宫薰的于心不忍,但不想牵连她,“手起刀落之事,瞬间就好了。”
南宫薰有些犹豫,但迫于庚桑明的压力不得不拔出长流刀,慢慢来到北宫珩身边。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北宫珩即使绝望,但也只能迎接命运的判决。
就在南宫薰即将举刀砍下去时,却突然转变方向,从怀中抽出飞刀扔向庚桑明,顷刻间产生一阵爆炸。庚桑明大惊,他根本来不及反应,顿时被烟雾爆炸的火光淹没,紧接着产生大片烟雾。
看着这一切,北宫珩和在场众人都愣在原地。南宫薰则迅速来到北宫珩身边查明情况,之后用随身草物驱散北宫珩体内的毒气。
“你……怎么不杀我?”北宫珩还有些发愣。
“哎呀,你真是个呆瓜。”南宫薰有些无语,“凭咱俩的交情,能真杀你么?”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就算抛开你我之间的情谊,你也曾救过我一命。”南宫薰说道,“单从这点来说,咱俩就算过命之交,我定然不会让你性命有虞。”
望着南宫薰真诚的神情,北宫珩内心感动不已。没想到事到如今,有人会因曾经的情恩而不惜背上变节者之名,对处于险境中的自己出手相救。反倒是共同经历无数风雨的“凪”组织成员为所谓的名利而甘当他人鹰犬,对昔日队友痛下杀手,着实讽刺。
就在二人准备逃走时,却发现庚桑明完好无损从烟雾中走出,完全不像受过伤的样子。惊诧之余,北宫珩发现不远处的杨坚居然手握长流之珠!
原来方才杨坚趁众人打斗之时进入密室,取出了已完全破解封印的长流之珠,刚一出门就发现被炸得奄奄一息的庚桑明,于是趁机在他身上试验一下其力量效果。果不其然,长流之珠刚一接触庚桑明的身体就迸发巨大力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为其疗愈伤势、补足力量,现在的他甚至比之前更为强大。
“真是意外啊。”庚桑明晃了晃脖子,“本以为我们的组织坚固无比,没想到居然出了叛徒,看来还是疏于防范了。”
“我可没听说过哪个坚固无比的组织拖欠工钱,更何况还是卖命的组织。”南宫薰说道,“不想额外出力,就妄图别人给你卖命,未免过于幻想了。”
“为崇高目标而奋斗,本就无上荣幸,那么在意待遇干什么。”庚桑明说道,“看来你还是摆脱不了舞姬的本性,没有回报的事情向来不会做啊。”
“哼,无非是借他人之命为前途铺路,还不肯给铺路石一些优待,把为自身谋利说得如此冠冕堂皇,真是令人不齿。”南宫薰说道,“慷他人之慨的确容易,但你们没什么理由要求别人舍弃自己的一切,来满足你们的私欲。”
“看来你这段时间在邺城了解了不少社会时事,脑子灵光不少。”庚桑明说道,“只不过你的认知依旧那可笑,与方才北宫珩所言如出一辙,该不会是受了他什么蛊惑,致使你叛逆组织、放出妄言吧?”
“这倒没有,这家伙并没额外给我什么身外之物。”南宫薰看了眼北宫珩,“但至少他比你们更能把我当作完整的人,而非彻头彻尾、用完即弃的工具。”
“早知如此,当初训练一众新抓来的潜能者时,就该先把你弄死。”庚桑明举起贯日弯刀,“你该明白,在这个时代,太有个人思想不是什么好事情。”
看着庚桑明的阵势,北宫珩缓过劲后,赶忙拄着细水起身。南宫薰见状与他站在一起,将长流架在面前,与庚桑明隔空对峙。
“感觉怎么样?”南宫薰关切道。
“还可以,毒素已经消退了。”北宫珩说道,“力气差不多恢复了一些。”
“那就好,没想到如今还能和你并肩作战,一会儿可不要松懈啊。”
“放心吧,我还没到抬不起刀的地步。”
南宫薰轻微一笑,在刹那间闪到庚桑明背后,迅速发动“易气·乾卦·见龙在田”顿时一道水平横斩波从长流刀上飞出,庚桑明见状迅速低身躲过,又抬刀挡住飞驰而来的北宫珩,紧接着开始发动兵气:“辰气·火宿·虎啸山林”
顷刻间一条火焰长尾虎从弯刀之中跃出,强大的气场迫使北宫珩和南宫薰闪开。庚桑明见势乘胜追击,发动“辰气·日宿·星驹劲力”强化手中的贯日弯刀,刀身顿时披火流电,强度得到数次倍化,每一次劈砍都加重了力道。
北宫珩躲闪之余,趁机抬刀发动“辰气·水宿·灵水护壁”抵挡庚桑明的劈砍,此时南宫薰发动“易气·乾卦·飞龙在天”发出一条水墨长龙朝庚桑明冲去。庚桑明见状先猛力一刀劈退北宫珩,再从地上抄一把长枪掷去,顿时将他贯穿钉在地上。遭受重创的北宫珩大吐鲜血,挣扎不已。处理完北宫珩,庚桑明反拿弯刀横向一刀斩灭水墨长龙,爆发出一阵黑白水汽,战场再次被遮掩。
未等水汽散去,南宫薰执刀迎面刺来,庚桑明奋力抵挡,双方僵持不下。
“真是看不出来……你和北宫珩交情匪浅啊,不愧是舞姬,就是会招蜂引蝶。”庚桑明嘲讽道,“现在看他被钉在地上的样子,估计心里也不好受吧?”
“我劝你说话可要干净些,不要总是装出一副自视甚高、蔑视他人的伪君子样貌。”南宫薰怒斥道,“历来不少人死于口无遮拦,估计你也不会例外。”
“被我说中心坎罢了,说到底你也只是一介舞姬,就算半道被隋公买去成为刺客,也改不了一辈子的下贱命。”庚桑明仍然不加收敛,“一生都活在尘埃中,有人稍给出些善意就动了心性,不惜背叛组织也要来救他,可真是十足的奴婢!”
“你为人鹰犬却甘之如饴,满口崇高理想实则只是为遮掩内心的原始欲望,用屠杀、镇压来讨主子的欢心,残害同阶层的民众去取悦连正眼都不看你一次的权贵高官。时间一长连个交心者都没有,你也实在是可悲之极。”南宫薰不甘示弱道,“何况北宫珩可不止给了我一点善意,他能够尊重、理解和关心我,又在情况不明之时救我一命,就算抛开其他所有相处的时光,单从这几点来看,我就绝不会眼睁睁看他陷入险境而不顾!”
南宫薰奋力纵劈击退庚桑明,迅速向一旁撤离,将庚桑明引到邺宫开阔处,之后抬起长流刀发动合成兵气:“易气·乾坎相合·水天一色”
顷刻间大地塌陷,漳河之水从天而降,在避开百姓居处后,滔天巨浪化作长龙冲击下来,庚桑明正准备迎击,不料脚下产生漩涡,顿时就被拉入其中动弹不得,紧接着就被从天而降的水流长龙来回撞击。
眼见庚桑明被水流裹挟,动弹不得,形势极为被动,被众人护在一旁的杨坚立刻将长流之珠朝庚桑明扔去。庚桑明见状立刻发动兵气将长流之珠攥在手中,之后在满腔怒气的驱使下,猛力抡起弯刀发动兵气:“辰气·日官·昴日星掩光”
顿时数道日冕冲击波从漩涡中飞出,水流水龙未来得及落地就被尽数打灭。地上的河流漩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蒸发,最终完全烧干。庚桑明凝聚兵气朝着南宫薰连续劈砍。
“真是阴险,居然动用长流之珠……”发动高级兵气后,南宫薰有些体力不支,难以招架对方的攻势。
“这有什么的,只要能赢就行。”庚桑明狞笑道,“没有人能阻挡我!”
庚桑明立刻用长流之珠再次强化自己的力量,抡起弯刀向下重劈砍,南宫薰躲闪不及只能被迫抵挡,刹那间长流刀崩碎散开。
南宫薰一愣,紧接着就被庚桑明贯穿心腹,顷刻间血流不止。庚桑明拔出弯刀,打算给其致命一击时,不料被飞来的细水刀贯穿肩膀,紧接着被挣脱束缚赶过来的北宫珩一脚踹飞,之后立刻抱起南宫薰离开此处。
“你身上的伤……”南宫薰留意到北宫珩身上不断流血,尽管她自己也浑身是血、生命垂危,“还是把我放下来吧……”
“别说胡话了。”北宫珩忍痛道,“这伤算不得什么,都是小事情。”
“你还真是倔强呢……”南宫薰自知无能为力,只能苦笑一下,“我以前一直幻想过与你靠得很近……没想到却在这会儿实现了……”
“看来薰小姐还挺会幻想。”
“哈……人若无幻想,活在世上也未免太过无聊。”南宫薰说道,“但是……无论如何我也想不到……这世上还能有愿意无条件帮助我、了解我、倾听我的人,甚至还能并肩作战……这些对我来说实在是……太奢侈了啊……”
“这些对我来说何尝不是奢望。”北宫珩有些难以自抑,“我本是孤行的寒鸦,一直在黑夜里漫无目的地飘飞……直至在雨中遇到你这朵白芷,才恍然觉得世界还有一些希望可寻……进而对未来抱有一丝幻想……”
“难得听到北宫大官人真情流露呢……”南宫薰浅笑起来,只是笑得极为艰难,几流泪水早已划过脸颊,“如今我身遭重创,怕是活不太久了……估计这也是我过去杀孽繁重的报应……将来我死后,你若还能念起我……就常来我之安眠处放些白芷花吧……”
“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了,而且你不可能会死……”北宫珩不知道这些话究竟是在安慰南宫薰,还是在麻醉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逃离此处。
“尽管以现在情况来看……重逢也不尽是好事……”南宫薰喃喃道,“不过倘若真有来世……我还是希望……希望下辈子可以再遇到你。”
“别说这些……你还是先休息一下……”
北宫珩试图继续同她交流,支撑着逃出邺城,却发现南宫薰不知何时已闭上了双眼,尽管脸上的泪水还未干涸,神情却十分安宁,仿佛在生前早已完成了自己最为满意的事情,虽怀抱遗憾,却仍从容结束了为数不多的余下时光。
春来豆蔻早迎风,稚灵堪金走乡中。齐都日夜献曲舞,坊里时刻作刽佣。
雨林月夜遇真命,邺下灯会诉肠衷。为明气理身纵死,不虚声名传飞鸿。
纷繁白芷迎风消散,在晨曦的辉映下飞往天空,许久不曾止息,直至落入云端,与东归的鸿雁结为旅伴,共同前往遥远的彼方。
此时庚桑明已踉跄起身,刚要去追赶,却发现杨坚已经来到自己身边,他捡起掉落在一旁的长流之珠,顿时令其绽放暗光,看来是要用它来做些什么了。
“兵气者的较量就是麻烦。”杨坚不屑道,“其余人作好防护,且让我用长流之珠彻底荡清一切反抗我们的势力。”
刹那间杨坚开始发动兵气,长流之珠顿时迸发出辐射光芒,高强度的冲击波瞬间摧毁周围一切事物,紧接着不断产生燃烧爆炸,大地撼动,天空摇晃。不出片刻功夫,北宫珩及其周围的一切就被摧毁殆尽,彻底将他埋在废墟中。
邺城燃起熊熊烈火,浓厚的烟雾升到空中,厚重的气流开始涌动,引起一阵狂风,紧接着下起大雨。灰雨蒙蒙,血水横流,一切生命的痕迹都被抽走。
见到邺城已经几近化作废墟,杨坚令人将邺城百姓迁出,再摧毁邺宫,以彻底杜绝有人占据邺城试图造反的可能性。
大雨倾盆洒下,扑打在北宫珩身上,身下的血泊已被雨水稀释,生命随着时间的消逝不断流失。恍惚间,北宫珩感觉眼睛作痛,努力一段时间后,他睁开了眼睛,却发现周围一片漆黑。诧异之余,北宫珩竟发现自己身上完好无缺,一个伤口也没有,莫非这里是死后的世界?
此时脚下逐渐亮起幽暗蓝光,北宫珩尝试起身走动,每一次落下脚步都会在地面上荡起涟漪,像是在湖面上行走一样。随着北宫珩不断前进,原本漆黑一片的四周逐步亮起暗光,几块镜片从不远处飞来,缓缓汇集在四周,镜片上似乎有画面,仔细一看居然是曾经的生活片段。
北宫珩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应当是来到了走马灯空间。所谓走马灯空间,即濒死之人会回想起一生中所有亲历之事,并在脑海一一显现。
北宫珩发现不远处有一个缺口不断喷涌水流,像是喷泉一样,通过此处应当可以到达某个地方。北宫珩走向那个缺口走去,用手触摸喷涌出的水流时,他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吸引力,于是顺着这股引力走入缺口之中。
经过一段狭长通道后,北宫珩来到了一片洒满细碎阳光的枫林,林间落叶翩翩起舞,枯叶铺满林间小道。转身望去,方才来时的缺口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现在自己只能在这片未知的树林中探索。
北宫珩踏进枫林,清柔秋风吹过耳边,树叶瑟瑟颤动心灵,这里看起来恍如当初与南宫薰相遇的那片山中密林。北宫珩继续在林中探索,终于在前方不远处出现一处由红黄交错枯叶铺成的出口,于是他朝着那里走去。
走出枫林后,映入眼帘的是一望无际的天空,大片鲸状云彩,广袤无垠的草原。不远处树林摇曳,似乎与自己刚才走出的树林相连,看来这片草原被一片半环形的枫叶林包围。周围尽是姹紫嫣红的鲜花,参差不齐,错落有致。花海前方不远处是一片辽阔大海,不断有白鲸跃起,翻出阵阵浪花。
北宫珩有些错愕,这些场景似乎在之前自己濒死时遇到过。
“你来了。”
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北宫珩一惊,回头看去却发现是一位衣着与自己相似之人。仔细观察一番,面相还与自己有几分相似。
“呃,请问你是……”北宫珩迟疑道。
“我乃北宫纯,你最早的祖先之一。”面前之人说道,“当然也是最早练习使用兵气之人,每个死去的族里成员都会经过此地,由我充当引路人。”
“原来如此。”北宫珩没想到死后世界还能如此奇幻。
“挺憔悴,看来死得挺惨。”北宫纯打量道,“而且似乎还有情伤。”
“惨且不论,人已死去,又有谁能不憔悴呢?”
“人的一生,本就如长远旅途,现在旅行结束,可以好好休息,也算不错。”
“说的倒是……只是未竟之事业还有很多。”北宫珩叹道,“如今草率死去,相较于长眠之后的安宁,更多还是有些力不从心的遗憾吧。”
“感到遗憾啊,确实是这样。”北宫纯说道,“不论是谁都会有遗憾,何况又有谁在死去之时,真正做到安心归天呢?”
“话虽如此,但……”
望着面前的花海和鲸鱼,北宫珩回想起往昔的一切,那些不经意间的温情与让他难以释怀。死亡来得太过仓促,让他对自己的人生产生怀疑,如此谨慎行事、如履薄冰究竟为了什么?到头来身死一场空,所作所为皆无人知晓,连在乎之人都无法保护,还为自己而死。照这样来说,自己是否白活了一生?
“不用这么纠结,人各有命,无需强求。”北宫纯说道,“你可能觉得活在世上没什么目标,好不容易遇到相知相识的人,却又因意外而分离。人活着就是会经历各种痛苦,理想不断破碎又建立,再循环往复,都是正常不过之事了。”
“我确实没有特别的目标,只是当回望这一生却发现什么都没做到时,又有些怅然若失。”北宫珩说道,“说到底,这一生究竟是否有意义,我也不清楚。”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活法,至于该如何活下去,那是你自己的事。”北宫纯说道,“不过很可惜,这一切只当个谈资,毕竟你已经死去了。”
“是啊,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天空高远,树林呼啸,或许永远留在这里,就是自己的结局吧。正沉思间,海水突然翻涌,空中阴云密布,枫林枯叶乍起,阴云中隐约出现一个黑洞,随后从中缓缓降下阶梯。北宫珩见状十分诧异,一旁的北宫纯却笑了起来。
“看来你运气不错啊。”北宫纯察觉到什么,“看来是有东西救了你一命。”
“救了我一命?”
北宫珩有些茫然,猛然想起自己怀中一直揣着细水之椟,看来这东西的功能并非传说,能够庇佑自己免受长流之珠所带来的致命伤害。
“真是难得见到这幅场景。既然如此,那就顺着它离开吧。”北宫纯说道,“看来外面的世界还不想让你这么早离开,你的未来不止步于此。”
“可是……”北宫珩有些犹豫,“通过那道黑洞后,我该如何面对未来的自己?或者……我有些不确定通过黑洞后会遭遇些什么。”
“没关系,人活着就是活着,无论做什么也会活着。”北宫纯说道,“在人生大路上很难找到非常有意义的事情,反倒会遇到许多荆棘坎坷,还要被迫承受失去所在乎之人的痛苦愧疚、所期待之事落空的绝望无奈,或许你会觉得如此艰难地活着,倒不如永远留在这里。但既然你能够继续活下去,就不要轻易放弃,人生在天地间,本质就是无边无际地混来混去,所谓能找到‘究极人生意义’之人少之又少。既然能够遇到转机,那就不要选择停滞不前。方才你不还遗憾有许多‘未竟之事’么?现在正是去完成它的时候,不论结果如何,至少为之努力一次,也算是不白来世界一趟吧。”
“谢谢前辈,我会遵循教诲的。”
“还有啊,这块玉佩力量虽然巨大,但不能太依赖它。”北宫纯看了眼他身上的玉佩,“所谓依靠器物激发的‘兵气’都是浮于表面的东西,要论真正的极致力量,当属人的内心潜能,这可远比那些破烂器物更加强大。”
“我明白了。”
“好了,现在就快离开吧,不然一会儿可走不了了。”北宫纯起身道,“出去之后也不用总想起我,我的话终究只是建议,并非教义,凡事还是要遵循自己的内心判断,跟随心中指出的那条最合适的道路一往无前。”
北宫珩再次道谢,待起身时,北宫纯已消失在花海中,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看来真是来无影去无踪呢,北宫珩舒了口气,他靠近那边的阶梯,犹豫了一会儿后,还是走了上去。海浪在耳边不断呼唤,让他的每一步都走得十分忐忑。
不久后,北宫珩来到黑洞门口,他调整了一下气息,最后望了一眼走马灯空间,随后决然踏入黑洞,直至身形完全消失。黑洞里幽暗无光,北宫珩只能摸索着向前奔走,不远处有个光点,他走过去穿入光点,刹那间回到世间。
此时邺城的大雨已平息,到处都是废墟和血水。
北宫珩呛了一口,慢慢睁开双眼,虽然腹部还是剧痛,但起码证明自己还活着。他发觉怀中有什么东西硌得慌,纠扯一番后掏出了细水之椟,它正发出呼吸一样的幽暗蓝光,估计是长流之珠的巨大能量激活了它的保护功能。
环顾四周,除了废墟和瓦砾什么也看不到,北宫珩注意到了躺在不远处的南宫薰,急忙匍匐到她身边,但仔细查看后,对方早已没了气息。
北宫珩早已悲痛得麻木,只能紧紧抱住她,挽留最后一丝温情。不久后,北宫珩抱着南宫薰艰难起身,颤颤巍巍地走在烧成废墟的邺城大道上,脑子一片混沌,他不知道该去哪里,走几步停几步,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废墟。
恍惚间,北宫珩似乎想起了什么,一步步来到邺城郊野的密林中,这正是当初二人相遇的地方。北宫珩将她轻放在一旁,拿起细水慢慢刨土,身上的伤势还很重,他刨得很吃力,但始终没有停下,只是一下一下不断挖着,任由血水从身上缓缓流淌,与地上得雨水融为一体。
不知刨了多久,北宫珩才彻底完工,之后小心将南宫薰安息在此处,又从附近找到一簇白芷花,轻轻放在坟头。
做完这一切后,北宫珩在坟边坐了下来,直至夕阳落山、黑夜降临也没有离开,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是如雕像般静坐在那里。
翌日清晨,待阳光洒落肩头,北宫珩才如大梦方醒般回过神,抬起麻木的身躯,最后看了一眼南宫薰的坟茔,才缓缓离开,消失在远处的山岗上。
自此北宫珩如同人间蒸发一般,再无人见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