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终曲与序章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田小甜悄悄挪开厉墨城搭在她腰间的手臂。他睡得很沉，连日来的紧张和疲惫终于击倒了这个素来精力充沛的男人。

田小甜轻手轻脚地穿衣，手指在碰到手机时顿了顿。那条神秘短信还刻在她脑海里：「不是赵世雄」。如果不是赵世雄，那会是谁？为什么要毁掉一个十二岁女孩的手？

她在床头留下字条：「去买早餐，很快回来。」这不算撒谎，她确实打算回来，带着真相一起。

安全屋附近的巷子里有一家早点铺。田小甜买了豆浆和包子，却没有立即返回。她站在街角，拨通了那个陌生号码。

“我就知道你会联系我。“一个经过电子处理的声音传来，“现在，听好了。十点整，独自到城西废弃的音乐厅来。告诉你身边的人，那些证据就会永远消失。“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骗我？“田小甜压低声音。

“你右手腕内侧，除了手术疤，还有一个小圆形烫伤。“电子音说道，“那是有人用烟头按上去的，就在你半醒半昏迷的时候。这个细节连赵世雄都不知道。“

田小甜的手一抖，豆浆差点洒出来。她确实有那么一个伤疤，从未告诉过任何人，连厉墨城都不知道。这个人怎么会...

电话已经挂断。田小甜看了看时间，九点二十。如果现在出发，刚好能在十点前赶到城西。

她犹豫了一秒，然后拦下一辆出租车。

城西音乐厅是座上世纪的老建筑，曾经辉煌，如今破败。田小甜站在锈迹斑斑的大门前，心跳如擂鼓。她摸了摸口袋里的辣椒喷雾，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吱呀作响的大门。

昏暗的大厅里，灰尘在从破窗透入的光线中飞舞。舞台上的三角钢琴是唯一完好的物件，黑亮如新，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准时，很好。“

声音从舞台上传来。一个身影从钢琴后站起，逆光中只能看出是个高个子男人。

“你是谁？“田小甜站在原地没动，手指悄悄扣住喷雾。

男人慢慢走下舞台，光线逐渐照亮他的脸——棱角分明，五十岁上下，右眉有一道细疤。田小甜确定自己从未见过他，却莫名感到一丝熟悉。

“你可以叫我杨先生。“男人在距离她三米处停下，“确切地说，杨医生。“

“是你...毁了我的手？“田小甜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杨医生笑了：“我只是执行者。真正下命令的人，是你意想不到的。“

“少废话！如果不是赵世雄，那到底是谁？“

“耐心点。“杨医生走向钢琴，“先弹一曲如何？就像你小时候那样。“

田小甜盯着那架钢琴，突然明白了什么：“你...你是我最后那场比赛的评委之一！“

“聪明的女孩。“杨医生轻笑，“那天你弹的肖邦，精彩绝伦。可惜啊，那双神奇的手...“

“为什么？“田小甜逼近一步，“为什么要这么做？“

杨医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遥控器：“知道这是什么吗？赵世雄的保镖身上带的，可以引爆埋在厉墨城办公室的炸弹。只要我按下这个按钮...“

田小甜的血瞬间凝固：“不！“

“那就乖乖听我说完。“杨医生把玩着遥控器，“十年前，你父亲的技术已经引起了多方关注。不仅仅是赵世雄想要，军方、跨国公司...甚至厉氏集团。“

“厉氏？“田小甜瞪大眼睛，“不可能！“

“你太天真了。“杨医生冷笑，“商业竞争从来都是你死我活。你以为厉墨城接近你是为什么？真的是因为爱情？“

田小甜的手紧握成拳，指甲陷入掌心：“你到底想说什么？“

“真相。“杨医生突然严肃起来，“毁掉你手的命令，来自厉墨城的母亲。“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砸在田小甜胸口。她踉跄后退，脑海中闪过厉母第一次见她时盯着她手的眼神，还有后来突然的态度转变...

“不...你在撒谎...“

“证据就在钢琴下面。“杨医生指了指，“自己去看。“

田小甜机械地走向钢琴，跪下来查看。果然有一个文件袋。她颤抖着打开，里面是一份泛黄的医疗订单，上面清晰地写着：「确保目标右手永久性功能损伤」，落款是一个花体签名——厉曼如，厉墨城母亲的名字。

“当年厉氏也想得到你父亲的技术。“杨医生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但你父亲拒绝了所有商业集团，打算捐给国家。厉曼如担心赵氏抢先得手，决定斩草除根...“

田小甜的视线因泪水而模糊。她想起厉母优雅的笑容，想起她对自己弹琴的赞美...全是演戏吗？

“为什么现在告诉我这些？“

“因为赵世雄那个蠢货把事情搞砸了。“杨医生突然暴躁起来，“我本可以拿着两份钱逍遥法外，现在却被你们逼得东躲西藏！“

他逼近田小甜，眼中闪着疯狂的光：“把田教授的技术资料交出来，我就放过你和厉墨城。否则...“他晃了晃遥控器。

田小甜的大脑飞速运转。这个疯子手里有炸弹遥控器，但她不相信厉墨城会毫无防备。而且，这些所谓的证据...

她突然注意到文件上的日期有问题。父亲车祸是在六月，而这份文件的日期是七月——那时她已经在医院了！

“你在撒谎！“田小甜猛地站起来，“这份文件是伪造的！那时候我的手已经...“

杨医生的表情变了：“聪明的丫头。可惜太晚了。“

他扑向田小甜，却被她侧身躲过。辣椒喷雾直接喷在他脸上，杨医生发出痛苦的嚎叫。田小甜趁机向门口跑去，却听到身后一声枪响，子弹打在门框上，木屑飞溅。

“再动一步我就打爆你的头！“杨医生红着眼睛举枪对准她，“把技术交出来！“

“我根本就没带！“田小甜喘息着，“资料在厉墨城那里。“

“那就打电话让他送来！“杨医生歇斯底里地吼道，“现在！“

田小甜慢慢掏出手机，手指颤抖着拨通了厉墨城的号码。电话接通的一瞬间，她突然大喊：“墨城！有炸弹在你办公室！杨医生要——“

杨医生一把打掉她的手机，枪口抵住她的太阳穴：“贱人！你以为他能救你？我的人已经去抓他了！“

就在这时，音乐厅的大门被猛地撞开。厉墨城带着警察冲了进来，枪口齐刷刷对准杨医生。

“放开她！“厉墨城的声音如同地狱传来的寒风。

杨医生狞笑着将田小甜拉到身前当人质：“再靠近我就开枪！“

“你逃不掉的。“厉墨城冷静地说，“整栋建筑都被包围了。放下枪，还能留条命。“

田小甜感觉到杨医生的手在发抖，枪口在她太阳穴上蹭来蹭去。她必须做点什么...

“你知道吗？“她突然开口，声音异常平静，“我爸爸确实留了备份，但不是技术资料。“

“什么意思？“杨医生的注意力被分散了一秒。

“是一段录音。“田小甜慢慢说道，“他死前录下了真凶的名字。“

这纯粹是虚张声势，但杨医生上钩了：“不可能！那辆车被彻底搜查过！“

“在手表里。“田小甜继续编造，“防水防震的微型录音设备。你猜他最后说了谁的名字？“

杨医生的呼吸变得粗重。田小甜抓住这个机会，猛地用后脑勺撞向他的鼻子，同时肘击他持枪的手。枪响了，子弹打在天花板上。警察一拥而上，将杨医生制服。

厉墨城冲过来抱住田小甜：“你没事吧？“他的声音因恐惧而嘶哑。

田小甜摇摇头，突然想起什么：“办公室炸弹！“

“已经拆除了。“厉墨城紧紧搂着她，“林毅发现得早。你为什么要独自冒险？“

田小甜颤抖着指向那份伪造文件：“他说...是你母亲...“

厉墨城扫了一眼文件，脸色变得铁青：“荒谬！我母亲虽然强势，但绝不会做这种事！“

“日期是假的。“田小甜虚弱地说，“但我手腕上的烫伤...他怎么会知道？“

这时，警察押着满脸是血的杨医生经过。厉墨城一把抓住他的衣领：“谁指使你的？说实话！“

杨医生狞笑着：“你以为抓到我就结束了？太天真了。这十年我定期向人汇报田小姐的情况...猜猜我的雇主是谁？“

厉墨城的手攥得更紧了：“说！“

“赵世雄只是个傀儡。“杨医生咳嗽着，“真正的幕后黑手是——“

一声枪响。杨医生的胸口突然绽开一朵血花。他瞪大眼睛，缓缓倒下。远处窗口，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狙击手！“警察们迅速散开搜寻。

厉墨城将田小甜护在身下，直到确认安全。但为时已晚，杨医生已经断气，带走了最后的秘密。

三天后，医院病房。

田小甜的手腕伤口已经包扎好——杨医生挣扎时用刀划伤了她，所幸不深。更值得庆幸的是，经过全面检查，陈教授宣布她的手部神经没有进一步损伤。

“再休息两周，就可以继续康复训练了。“陈教授笑着说，“你的恢复情况比我预想的要好。“

厉墨城送走医生，回到病床边坐下。这三天里，他们配合警方做了大量调查，发现杨医生确实与一个神秘账户有定期资金往来，但账户主人身份被层层伪装，暂时无法追踪。

“还在想杨医生的话？“厉墨城握住田小甜的手。

田小甜点点头：“他说这十年来一直向某人汇报我的情况...谁会这么关注我？“

“不管是谁，我们都会查出来。“厉墨城坚定地说，“但现在，有更重要的事。“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天鹅绒盒子，打开来，里面是一枚古朴的蓝宝石戒指。

“这是我祖母的订婚戒指。“他轻声说，“她传给了我母亲，现在...我想给你。“

田小甜屏住呼吸，眼眶瞬间湿润。

“这几天我一直在想，如果晚到一步会怎样...“厉墨城的声音有些哽咽，“生命太脆弱，我不想再浪费任何一秒。田小甜，你愿意嫁给我吗？“

田小甜的眼泪终于落下。她想起初遇时那个傲慢的总裁，想起玉米地里笨拙锄地的男人，想起暴雨中向她表白的爱人...这一路走来，他们经历了太多。

“我愿意。“她伸出左手，让厉墨城为她戴上戒指，“不管是田小甜还是田雨晴，我都想和你共度余生。“

厉墨城俯身吻住她，温柔而坚定。窗外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仿佛为这一刻镀上金边。

一年后，田家村。

崭新的音乐学校坐落在村口，今天是开业典礼。田小甜穿着简单的白色连衣裙，站在门口迎接来宾。她的右手腕上，伤疤已经淡了很多，在阳光下几乎看不出来。

“紧张吗？“厉墨城从身后环住她的腰。

田小甜笑着摇头：“有你在，不紧张。“

这一年来发生了太多事。赵世雄最终被判无期徒刑，他的商业帝国分崩离析。厉墨城将田教授的技术产业化，建立了环保基金会，净化了赵氏工厂污染的水源。而田小甜，在持续康复训练后，虽然无法恢复职业钢琴家的水准，却发现了教学的天赋。

“孩子们来了。“厉墨城轻声提醒。

一群特殊儿童在家长陪同下走近，他们是这所音乐学校的第一批学生——有听力障碍的、肢体残疾的、自闭症的...田小甜特别关注那些手部有缺陷的孩子，她想告诉他们，残缺不代表终结。

开业仪式上，田小甜弹奏了一首简单的曲子。她的手指还不够灵活，但音乐中蕴含的情感让在场许多人红了眼眶。演奏结束后，一个小女孩怯生生地走过来。

“老师，我的手也受伤过。“她伸出有明显疤痕的小手，“以后我也能像你一样弹琴吗？“

田小甜蹲下身，轻轻握住那只小手：“当然可以。你看，我的手指也不灵活，但我们照样能创造美丽的音乐。“

她带着小女孩来到钢琴前，手把手教她按下一个简单的和弦。音符响起的那一刻，小女孩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厉墨城站在一旁，看着阳光下妻子温柔的侧脸，心中满是骄傲。他们走过风雨，终于迎来了彩虹。田小甜回头对他微笑，那笑容比任何音乐都更动人心弦。

她知道，无论幕后黑手是谁，无论未来还有什么挑战，他们都会一起面对。因为爱，是最强大的和声；而家，是最温暖的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