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暗夜杀机

**第五章暗夜杀机**

冰冷的话语如同淬毒的匕首,瞬间刺穿了劫后余生的庆幸。林夜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跳动,随即又以更疯狂的速度擂动起来!他猛地抬头,循声望去。

侧前方,一株虬结古树的阴影下,缓缓踱出一个人影。

月光吝啬地洒落些许清辉,勾勒出来人的轮廓。身材不算高大,却透着一种豺狼般的精悍。穿着外门弟子的灰色劲装,腰间挎着一柄带鞘的短刀。面容普通,甚至有些粗犷,但那双微微眯起的眼睛里,却闪烁着毫不掩饰的凶戾、贪婪,以及一种猫戏老鼠般的残忍快意。

赵虎!

林夜瞳孔骤缩。此人他认得,是外门中一个出了名的滚刀肉,修为大概在炼气三层左右,专干些欺压弱小、抢夺资源的勾当。手段狠辣,睚眦必报,加上似乎和内门某个执事有点拐弯抹角的关系,普通外门弟子都对他避之不及。

他怎么会在这里?还特意等在自己从黑风涧出来的必经之路上?

是巧合?还是……他一直在暗中盯着自己?

林夜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挣扎着想从地上站起来。但身体的极度疲惫和灵魂的空虚感让他动作迟缓笨拙,一个踉跄,差点又摔倒,只能用左手撑住地面,勉强半跪着,急促地喘息着,眼神却死死盯着赵虎。

“赵……赵师兄?”林夜的声音因为脱力和紧张而嘶哑干涩,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正常”一点,“这么晚了,师兄在此……有何贵干?”

“有何贵干?”赵虎嗤笑一声,慢悠悠地又向前踱了两步,距离林夜只有不到三丈。他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林夜狼狈不堪的模样,目光如同刀子般在林夜身上刮过,尤其是在他下意识护住的胸前位置停顿了一下,贪婪之色更浓。

“林师弟,这话该我问你吧?”赵虎皮笑肉不笑,声音带着戏谑,“黑风涧啊!那可是连内门师兄们进去都要结伴、做好万全准备的地方!啧啧,瞧瞧我们林师弟,不愧是‘百年难遇’的‘奇才’!炼气一层,挂着一只断胳膊,就敢一个人摸进去,还能囫囵个爬出来?这本事,师兄我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啊!”

他语气夸张,充满了恶毒的嘲讽:“怎么样?里面阴魂的滋味不错吧?是不是吓得尿裤子了?让师兄我猜猜……你怀里鼓鼓囊囊的,藏了什么好东西?阴魄草?还是……捡到了哪位倒霉师兄留下的宝贝?”

林夜的心沉到了谷底。赵虎是有备而来!他不仅知道自己去了黑风涧,甚至可能猜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消息怎么会走漏?是王石头?还是杂务处那个执事?或者……自己离开时被有心人看到了?

“赵师兄说笑了,”林夜强迫自己冷静,大脑飞速运转,寻找着脱身之策。硬拼?以他现在的状态,对上炼气三层的赵虎,无异于以卵击石。交出阴魄草?那淬骨丹和灵石就泡汤了,修复棋子的希望更加渺茫,而且以赵虎的贪婪和狠毒,拿到东西后,为了灭口,很可能还是会下杀手!

“师弟我只是……白天大比受了伤,心中郁结,晚上睡不着,想出来走走透透气。结果迷路了,误入了黑风涧外围,差点没命逃出来,哪有什么收获?吓都快吓死了。”林夜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试图蒙混过关,同时右手(虽然骨裂疼痛)也装作不经意地往腰间暗袋的位置挪动了一点点——那里藏着那根淡紫色的毒针!

“误入?迷路?”赵虎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阴冷的狠厉。他猛地踏前一步,一股属于炼气三层修士的、带着煞气的威压如同冰冷的潮水,狠狠朝着林夜碾压过来!

“林夜!你当老子是傻子吗?!”赵虎的声音陡然拔高,在寂静的山林中显得格外刺耳,“从你接了那张悬赏令开始,老子就盯着你了!藏经阁翻毒经、杂务处打听辟邪的东西、药圃换草药、还跑去乱葬坡挖寒烟草……你真以为你做得天衣无缝?!”

林夜如遭雷击!原来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就落入了这头豺狼的眼中!巨大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

“一个炼气一层的废柴,费这么大劲,连命都不要了闯黑风涧,就为了进去‘透透气’?”赵虎的声音充满了讥讽和杀意,“把你怀里的东西交出来!看在同门一场的份上,老子可以考虑给你个痛快!否则……”他缓缓抽出了腰间的短刀。

刀身狭长,在微弱的月光下反射着幽冷的寒光,刀锋处隐隐有暗红色的纹路,显然是饮过血的凶器!

冰冷的杀机如同实质的绳索,瞬间勒紧了林夜的咽喉!赵虎的话已经挑明,他不仅要夺宝,更要灭口!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

求生的本能如同火山般在濒临崩溃的身体里爆发!林夜不再犹豫,几乎是赵虎拔刀的同一瞬间,他强忍着右臂撕裂般的剧痛,左手猛地从腰间暗袋里掏出那根被层层破布包裹的毒针!包裹布被他用尽全力甩向赵虎的面门!同时,他身体如同压紧的弹簧般,不顾一切地向侧后方翻滚!

“找死!”赵虎怒喝一声,显然没料到林夜这个“废柴”还敢反抗!他反应极快,短刀一扬,精准地将那团破布劈飞!破布散开,里面的毒针“叮”的一声掉落在不远处的草丛里。

“哼!雕虫小……”赵虎的冷笑还没结束,瞳孔却猛地一缩!

因为翻滚出去的林夜,根本没有试图逃跑!他翻滚的方向,正是那根掉落的毒针!而且,林夜在翻滚的同时,左手已经抓起地上的一块拳头大小、棱角尖锐的石块!

林夜知道,以自己现在的状态,根本不可能跑得过赵虎。唯一的生机,就在那根毒针上!他要拿到针!那是他唯一可能威胁到炼气三层修士的东西!

“小杂种!你找死!”赵虎彻底被激怒了,一个闪身,如同扑食的恶狼,短刀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直刺林夜翻滚的后心!速度之快,远超林夜!

冰冷的刀锋还未及体,那股锋锐的杀意已经让林夜背心汗毛倒竖!死亡的阴影再次降临!

来不及了!

拿到毒针再反击的念头瞬间破灭!赵虎的速度太快!

就在这生死一线间,林夜眼中闪过一丝近乎疯狂的决绝!他放弃了去抓毒针,身体在翻滚中强行拧转!将后背完全暴露在刀锋下的同时,他左手攥紧那块尖锐的石头,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和所有的不甘、愤怒、绝望,朝着赵虎那张狞笑的脸,狠狠砸了过去!

同归于尽!

与其被一刀穿心,不如拼死也要咬下对方一块肉!

赵虎显然没料到林夜如此悍不畏死,竟选择这种以命换伤的打法!他眼中闪过一丝错愕,刺向林夜后心的刀锋下意识地偏转了一丝,想要格挡开那块砸向面门的石头。毕竟,他不想被这临死的废物溅一脸血。

就是这微小的偏转和迟滞!

给了林夜一丝机会!

不是身体的机会,而是精神的机会!

在死亡的巨大压力下,在拼死一搏的决绝意念冲击下,林夜的精神瞬间被压缩到了极致!他怀中紧贴心口的残破棋盘,仿佛感应到了宿主那沸腾到极致的求生意志和玉石俱焚的疯狂意念,再次爆发出那股霸道而诡异的吸力!

这一次,吸走的不是恐惧,而是那如同火山爆发般的、炽烈燃烧的——**战意与疯狂**!

嗡!!!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都要沉重的嗡鸣,在林夜的灵魂深处炸响!

他混乱的脑海中,那副浩瀚星空的幻象再次浮现!那颗巨大、残破、布满裂痕的漆黑星辰(棋子),仿佛被这沸腾的战意点燃!它不再是死寂的,而是在燃烧!燃烧着林夜所有的不甘与疯狂!它不再是艰难移动一丝,而是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惨烈气势,猛地、决绝地——**向上方(代表赵虎的方向)**冲撞了一小段距离!虽然依旧微小,但那瞬间爆发出的、源自棋子的沉重“势”,远超之前!

现实世界。

赵虎那志在必得、即将刺入林夜后心的短刀,刀尖距离林夜的皮肉只有不到一寸!

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赵虎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突然被投入了万丈深海!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到让他灵魂都为之窒息的“势”,毫无征兆地从上方轰然压下!这“势”并非实质力量,却直接作用于他的精神和动作协调!

他的手臂,那握着短刀、灌注了灵力的手臂,如同被无形的万钧巨锤砸中!动作瞬间变得无比迟滞、僵硬!原本流畅的突刺,硬生生地卡顿在了半空!连带着他整个前冲的身体,都如同陷入了无形的泥沼,出现了极其短暂却致命的停滞!

就是这千分之一秒的停滞!

林夜那灌注了所有力量、带着同归于尽决绝砸出的石块,已经呼啸着,狠狠砸到了赵虎的面门之前!

赵虎毕竟是炼气三层的体修,反应和身体素质远超常人。在感受到那诡异“势”压的瞬间,强烈的危机感让他汗毛倒竖!他强行扭动脖颈,试图偏头躲避!

“砰!!!”

沉闷而令人牙酸的撞击声响起!

石块没有砸中赵虎的鼻梁或眼睛,却狠狠砸在了他左侧的颧骨上!坚硬的棱角瞬间撕开了皮肉,鲜血迸溅!巨大的力量撞得赵虎脑袋猛地一偏,眼前金星乱冒,半边脸瞬间麻木!

“啊——!”剧痛让赵虎发出一声惊怒交加的惨叫!

他刺出的短刀也因为身体的失衡和剧痛,彻底失去了准头和力道,只是擦着林夜翻滚的后背衣衫划过,带起几缕破碎的布条,在林夜背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并未造成致命伤。

林夜借着石块砸中赵虎的反作用力,以及翻滚的势头,身体再次向侧方滚出几圈,终于滚到了那根掉落在草丛里的淡紫色毒针旁边!

他左手闪电般探出,一把抓住了那根冰冷刺骨的毒针!没有包裹布,尖锐的针尖瞬间刺破了他的掌心皮肤,一丝微弱的麻痹感顺着手臂蔓延!

但他毫不在意!

林夜猛地翻身坐起,背靠着一块冰冷的岩石,剧烈地喘息着,如同濒死的野兽。他左手死死攥着那根染了自己血的毒针,针尖对准了正捂着脸、鲜血从指缝中不断涌出、眼中燃烧着滔天怒火和难以置信的赵虎!

月光下,林夜脸色惨白如纸,嘴角挂着血迹(刚才翻滚时咬破了舌头),后背衣衫破碎,渗出血迹。右臂无力地垂着,左臂因为紧握毒针而青筋暴起,微微颤抖。但他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里面燃烧着疯狂、决绝,还有一丝源自灵魂深处的、掌控了某种禁忌力量的冰冷!

“赵虎!”林夜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寒意,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再上前一步,我就把这根‘紫影针’扎进自己的脖子!蚀骨花毒,见血封喉!我死了,你什么都得不到!还会背上残杀同门的罪名!这针,你认得吧?”

他赌!赌赵虎认得这毒针的来历!赌他不敢赌自己会不会真的自杀!更赌他承受不起逼死同门(哪怕是个废柴)的后果!尤其这针还牵扯到“影阁”这种可怕的杀手组织!

赵虎捂着脸的手猛地一僵!他死死盯着林夜手中那根在月光下泛着妖异淡紫光芒的细针,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脸上的剧痛仿佛都被瞬间冻结!

“紫……紫影针?!”赵虎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惊骇和难以置信的颤抖。作为混迹底层、见惯了阴暗面的滚刀肉,他当然认得这种出自“影阁”的致命毒物!这绝不是林夜这种废柴能拥有的东西!

这小子……到底怎么回事?!

黑风涧活着出来……诡异的动作迟滞……还有这要命的紫影针!

看着林夜那决绝疯狂的眼神,感受着他手中毒针散发的冰冷死亡气息,赵虎第一次感到了棘手和一丝……恐惧!这小子,就是个疯子!一个不要命的疯子!

残破的棋盘紧贴着林夜剧烈起伏的胸膛,冰冷依旧,但其中那颗布满裂痕的黑子,在刚才那玉石俱焚般的“向上冲撞”之后,光泽已经黯淡到了极致,表面甚至浮现出一层细密的、如同蛛网般的灰败之气,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崩碎。

林夜能清晰地感觉到,怀中的棋盘传来一种难以言喻的虚弱感,仿佛一个重伤垂死的生灵。灵魂深处那种被抽空的感觉更加严重,疲惫如同潮水般不断冲击着他的意识防线。

但他不能倒!

他死死攥着毒针,针尖抵在自己颈侧的动脉上,冰冷的触感和掌心被刺破的微麻感刺激着他,让他保持最后一丝清醒。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受伤的孤狼,死死锁定着几丈外、同样受伤惊疑的赵虎。

月光惨白,山林死寂。

两人隔着几丈的距离,一个捂脸淌血,面目狰狞;一个背靠岩石,浑身浴血,手持毒针抵喉。

杀机凝固,空气仿佛都停止了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