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深夜电话亭

林小满的视线凝固在那条简短消息上，屏幕暗了又亮。指尖悬在键盘上方颤抖，那三个字像一颗石子坠入心湖，涟漪荡碎了晚自习的物理习题。窗外的雨骤然密集，玻璃窗在雨点的敲击中震颤。

她抬手将程野的外套挂进衣柜，薄荷糖纸在灯下泛着微冷的光。手机突然震动，周雯的连环追问接踵而至：“他送你回家了吗？““那颗糖到底什么意思？““你不会真打算......“第十一条消息被黑暗吞没，整个房间骤然陷入混沌。

笔筒倒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远处变电箱爆炸的闷响与圆珠笔滚落的声音交织。她在黑暗中摸索手机，荧幕亮起的瞬间，“程野“两个字的来电显示像烙铁般灼入眼底。

“喂？“

电话那头传来破碎的喘息，仿佛被狂风撕碎的纸片。她无意识攥紧睡衣下摆，布料在掌心蜷缩成团。

“如果现在去见你......“程野的嗓音沙哑得陌生，背景传来金属碰撞的脆响，“会打扰吗？“

后背撞上书架，木质棱角硌得生疼。闪电划过夜空，照亮桌上摊开的物理竞赛模拟卷——正是程野昨日塞给她的那套。电流杂音炸响，通话突然中断。

敲门声在暴雨中显得格外微弱，像被雨水泡发的鼓点。她赤足踩上地板，凉意顺着脊椎攀升。透过猫眼，声控灯将走廊照得惨白。程野浑身湿透地站着，发梢滴水在门缝汇成细流，左手紧攥着浸透的纸张，“物理竞赛组委会“的铅字隐约可见。

“看到你家停电。“他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闷得像隔了层水，“正好路过......“

她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门把，金属面的雾气沾湿指纹。程野校服右口袋鼓出奇怪的形状，塑料包装的窸窣声——与今日赛后她塞糖时的声响如出一辙。

“带伞了吗？“话刚出口她就咬住舌尖。程野低头看着自己滴水的裤脚，突然轻笑出声。这个笑让他紧绷的肩膀松动些许，睫毛上的水珠随着摇头的动作坠落。

“本来有。“他举起烂成絮状的伞骨，“风太急。“

声控灯倏然熄灭，黑暗里只剩雨打玻璃的韵律。林小满搭在门把上的手指微颤，金属的凉意压不住耳尖攀升的热度。程野的影子在黑暗中静立，潮湿的空气里漂浮着薄荷的清冽。

“物理竞赛......“她突然开口又戛然而止。程野动了动，湿透的纸条在他掌心发出细微的呻吟。

“模拟卷最后那道题。“他的声音突然贴近门缝，“你用的第二种解法，组委会今天发了修正通知。“

呼吸骤然凝滞。那道题她解到凌晨三点，而程野的声音疲惫得像彻夜未眠。门把在她掌心渐渐温热，闪电再次划破夜空，照亮他口袋里露出的半截蓝色包装——是便利店新出的海盐薄荷糖。

声控灯亮起的刹那，她看见程野抬起手。水珠顺着手腕滑入袖口，那只悬在半空的手最终扣住门框，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明天......“喉结滚动，“可能还有雨。“

突然想起周雯傍晚的耳语：“他看你的眼神，像在看永远解不开的题。“此刻门外的程野浑身湿透，校服粘在背上勾勒出肩胛骨的轮廓，却固执地不肯第三次敲门。

指尖压下门把的瞬间，走廊尽头响起电梯抵达的“叮“声。程野猛然回头，湿发甩出的水珠溅在刚刚拉开的门缝上，像一颗坠落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