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赤焰古道,焚心之始

煌煌赤金剑罡悬停半空,如同神罚之眼,俯瞰着下方渺小的身影。剑罡之上,那身着赤金云纹道袍的筑基修士目光如炬,扫过张溯手中兀自嗡鸣的“前辈饶命”,又落在他紊乱却坚韧的气息上,眉峰微不可查地一挑。

“练气六层…竟能引动一丝雏形剑意,硬撼练气八层影杀?”他身后一名练气九层巅峰的弟子低声惊叹,语气带着难以置信。

另一名弟子则目光锐利地扫过张溯脚下残留的冰蓝毒刺碎片和远处石笋上的血迹,沉声道:“影杀楼‘幽影刺’,淬有‘玄阴寒煞’,歹毒异常。此人不仅硬接而未当场毙命,反伤其一臂…此子体魄根基,非同小可!”

为首的筑基修士并未言语,只是抬手一招。那悬停的赤金剑罡倏然收敛,化作一道流光没入他袖中。他身形微动,如履平地般自空中缓缓落下,赤金道袍在石林弥漫的赤红薄雾中猎猎作响,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威严。两名弟子紧随其后,无声落下,分立左右,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石林深处,显然对那发出恐怖咆哮的存在并未放松警惕。

张溯强压下翻腾的气血和识海撕裂般的剧痛,迅速收剑归鞘。他深吸一口气,那灼热狂暴的火煞之气涌入肺腑,反而带来一丝奇异的镇定。他朝着落下的三人,躬身抱拳,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与一丝刻意流露的敬畏:“晚辈张溯,多谢前辈救命之恩!若非前辈及时出手,晚辈今日必遭毒手!”

“张溯?”那筑基修士声音清朗,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仿佛能直抵人心,“方才那剑意雏形,火煞为引,锋锐为本,根基不俗。你师承何人?为何在此荒芜之地,被影杀楼这等阴沟鼠辈追杀?”他的目光如同实质,带着审视,落在张溯身上,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压力!一股无形的、远超之前任何敌人的威压,如同山岳般笼罩下来。这是属于筑基修士的灵压,虽未刻意释放,却足以让练气期修士心神震颤。

张溯心中凛然,面上却愈发恭敬。他深知此刻任何一丝谎言都可能招致灭顶之灾。他毫不犹豫地探手入怀,取出了那枚一直贴身收藏、此刻正散发着灼热召唤波动的——赤霄令!

嗡!

赤霄令甫一出现,便仿佛受到了此地浓郁火煞的刺激,爆发出更加璀璨的赤红光芒!一股威严、浩瀚、仿佛源自亘古火焰源头的炽热意念,如同沉睡的巨龙苏醒,瞬间弥漫开来!令牌正面那古朴的“赤霄”二字,此刻竟如同燃烧的烙印,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威压!

“赤霄令?!”两声压抑不住的惊呼同时从两名练气弟子口中发出!他们看向张溯的眼神瞬间变了,充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赤霄令!这代表着赤霄宗记名弟子的身份!是通往核心山门的凭证!一个练气六层的散修,竟然身怀此物?

那为首的筑基修士眼中亦是精光爆射!他一步踏前,无形的威压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的凝重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探询?他目光死死锁定那枚光芒流转的赤霄令,感受着其中那独属于赤霄宗核心功法的本源气息,片刻后,缓缓开口,声音低沉了几分:“此令…从何而来?赐令者何人?”

“回禀前辈!”张溯双手托举赤霄令,声音清晰而坚定,“此令乃滨海县外,赤霄宗白沧师兄所赐!晚辈蒙白师兄收录为记名弟子,奉命凭己力,三月内抵达山门,参与入门试炼!”

“白沧?!”这一次,连那筑基修士古井无波的脸上都闪过一丝明显的讶异!他身后的两名弟子更是面面相觑,眼中惊疑不定。白沧!赤霄宗内门真传弟子中,那位以性情孤高、眼光挑剔著称的“白衣剑狂”白沧?!他竟会亲自在外赐下令牌,收录一个滨海县小家族的练气修士为记名弟子?

筑基修士的目光再次回到张溯身上,这一次,不再是审视,而是带着一种重新评估的锐利。他上下打量着张溯,从他那身风尘仆仆的粗布衣衫,到他眼中历经生死磨砺出的坚毅,再到他体内那隐隐透出的、与赤霄令气息同源的锋锐炽烈本源…

“焚脉剑骨?”筑基修士低声自语,声音虽轻,却如同惊雷在张溯耳边炸响!他竟然一眼就看穿了张溯最大的底牌之一!

张溯心头剧震,但面上不敢有丝毫异样,只是将头埋得更低:“晚辈…确有些许际遇,侥幸铸就特殊体质,得蒙白师兄青眼。”

筑基修士沉默了片刻。赤霄令的气息做不得假,焚脉剑骨的锋锐感也做不得假,白沧的名头更无人敢轻易冒充。眼前这青年,虽然修为尚浅,但能在影杀楼两名练气八层杀手伏击下坚持片刻,甚至伤其一臂,这份胆魄、根基与那丝雏形剑意,已远超寻常练气六层!难怪能入白沧之眼!

“哼,影杀楼…手倒是越伸越长了。”筑基修士冷哼一声,目光扫过石林深处,带着冰冷的杀意,随即又看向张溯,语气缓和了些许,“既是白师兄收录的记名弟子,又持赤霄令至此,便是我赤霄宗试炼者。此地非久留之地,随我等前往试炼谷!”

他不再多问,袖袍一挥,一股柔和却沛然莫御的力量瞬间托起张溯。同时,他脚下赤金剑光再次亮起,比之前更加凝练浩大。

“走!”一声令下,赤金剑光载着四人,瞬间拔地而起!化作一道撕裂赤红天幕的惊鸿,无视下方迷宫般的石林与盘踞的凶兽气息,朝着赤晶山脉的方向,疾驰而去!

剑光破空,速度快到极致!脚下广袤凶险的赤焰荒原飞速倒退,化作一片模糊的赤红光影。远方那永恒燃烧的赤晶山脉,在视野中急速放大!

越是靠近,那股源自山脉的磅礴威压越是恐怖!仿佛整片天地都被那燃烧的山脉所主宰!空气中浓郁的火灵力已近乎实质,形成肉眼可见的赤金色气流,呼啸着掠过剑光护罩。若非有筑基修士的灵力护持,张溯毫不怀疑自己会被这狂暴的灵压撕碎!

剑光飞掠,下方景象也在变化。荒芜的赤红沙砾逐渐被嶙峋狰狞、闪烁着金属光泽的赤黑色矿石取代。零星的、如同巨大熔炉般的赤红色建筑群落开始出现,那是依附于赤霄宗外围的修士坊市和矿场。更远处,甚至能看到一些驾驭着飞行法器或巨大火系妖兽的身影,在低空穿梭。

约莫一炷香后,剑光速度陡然减缓。

一座巨大无比的山谷,如同被天神巨斧劈开,出现在赤晶山脉的入口处!

山谷两侧,是高达千丈、陡峭如削、通体赤红如血晶的绝壁!绝壁之上,无数玄奥巨大的符文如同天然生成,又似大能以无上伟力铭刻,散发着古老、威严、镇压万古的磅礴气息!这些符文流淌着暗红色的光芒,隐隐构成一个笼罩整个山谷的庞大结界!

山谷入口,矗立着两尊高达百丈、由整块赤晶巨岩雕琢而成的神兽雕像!左边一尊形似麒麟,脚踏烈焰,怒目圆睁;右边一尊状如朱雀,展翅欲飞,翎羽燃烧!神兽雕像栩栩如生,散发着令人灵魂颤栗的恐怖威压,如同活物般守卫着入口!

谷口上方,三个仿佛由熔融赤金浇铸而成、每一个都大如屋宇的古篆大字,在结界光芒映照下,散发着焚尽八荒的煌煌神威——

试炼谷!

赤金剑光在谷口外一片巨大的、由平整黑曜石铺就的广场上落下。广场上已聚集了数百人!人声鼎沸,气息驳杂而强大!练气后期比比皆是,甚至不乏筑基修士的身影!有的成群结队,衣着统一,显然是宗门或家族派遣;有的形单影只,气息剽悍,是独行的散修强者;更有甚者,身边跟随着气息恐怖的妖兽坐骑!

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敬畏、狂热、紧张与期待,望向那深邃威严、如同通往神国门户的试炼谷入口!

张溯脚踏实地,立刻感受到无数道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射过来。有好奇,有审视,更有毫不掩饰的轻蔑与敌意!一个由筑基期赤霄宗修士亲自带来的、气息不过练气六层的年轻人,在众多气息强大的竞争者中,显得格外扎眼!

“赵师兄!”负责守卫谷口的数名赤霄宗弟子立刻迎了上来,对着那筑基修士恭敬行礼。

“嗯。”赵姓筑基修士微微颔首,指向张溯,“此子张溯,持白沧师兄所赐赤霄令而来,为本次试炼者。核验身份,录入名册。”

“白沧师兄?!”守卫弟子们同样露出惊容,看向张溯的目光顿时不同。一人立刻上前,取出一面铭刻着复杂符文的赤铜古镜,对着张溯手中的赤霄令一照。

嗡!

赤霄令光芒大放,与古镜上的符文交相辉映,一道清晰的、属于白沧的独特神念印记在镜面一闪而过。

“身份核验无误!记名弟子张溯,准予参与入门试炼!”守卫弟子高声唱喏,声音在灵力的加持下传遍广场!

一瞬间,广场上无数道目光变得更加灼热!嫉妒、探究、甚至赤裸裸的贪婪,如同实质般落在张溯身上!白沧!赤霄宗内门真传!他认下的记名弟子,那就是掌门的记名弟子!这块牌子本身,就是巨大的诱惑!

“去吧。”赵姓筑基修士对张溯淡淡道,语气已恢复平静,“试炼谷内,生死自负,能否真正踏入山门,看你自己的造化。”他不再多言,带着两名弟子,化作剑光,径直飞入谷内深处,消失不见。

张溯独自一人,站在喧嚣而充满敌意的广场上。他深吸一口气,那混合着硫磺、金属与无数强者气息的空气涌入肺腑,带来巨大的压力,却也点燃了焚脉剑骨深处那永不服输的炽烈战意!

他将赤霄令郑重收起,握紧了腰间的“前辈饶命”。目光越过喧闹的人群,投向那两尊守护神兽雕像拱卫下的、深邃幽暗的谷口通道。

通道内,浓郁到极致的赤红雾气翻滚涌动,隐约可见其中扭曲的光影和灼热的气流。一股更加古老、更加狂暴、仿佛能焚灭神魂的恐怖气息,如同沉睡巨兽的呼吸,从通道深处隐隐传来。

赤焰古道!

赤霄宗入门试炼第一关!

焚心炼骨之路!

怀中的赤霄令灼热得如同烙铁,那召唤的意念化为一个清晰无比的战鼓之音,在他识海轰鸣:

“试炼——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