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假如放手也算是爱，我想我们该为彼此放手了……我的意思是，陈谨言，我们分手吧。”

520，那是一个多么浪漫的日子啊。街道上到处都是手捧玫瑰的情侣，餐厅里坐满了一对对甜蜜依偎的爱人。

按理来说，陈谨言和阮雨晴也会是他们之中的一员。

虽然陈谨言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大中生，但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里，他也会用自己攒下来的钱买束玫瑰，带着他的女友兼青梅竹马阮雨晴开开心心地过这一天。

但当他准备好了一切，用自己最好的状态去面对阮雨晴时，迎接他的只有冰冷的那句话。

分手……

这在自己今天的计划内吗？今天不应该先陪她去逛街，吃各种好吃的，在美美地拍完照之后发朋友圈表明自己和她多么恩爱，多么浪漫，多么美好吗？

“你在开玩笑对吗？别这样，雨晴，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陈谨言勉强扯出一抹笑容，如果假的那万事大吉，如果是真的……今天是末日吗？

的确今天是末日，他们感情的末日，因为回应他的不是阮雨晴在捉弄成功之后的嬉皮笑脸，而是不忍的认真。

她点了点头，宣判了这场感情的死刑。

陈谨言站在阮雨晴面前，手中的玫瑰仿佛一瞬间失去了颜色。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发不出声音。

周围的情侣们欢声笑语，玫瑰的香气和甜蜜的氛围包裹着他们，却衬得这一刻更加冰冷。

“为什么？”他终于艰难地挤出这三个字，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阮雨晴移开视线，望向远处闪烁的霓虹灯。“我们……已经不一样了。”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割着他的心。

陈谨言握紧了手中的花束，包装纸发出轻微的摩擦声。他想起了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点点滴滴，想起了她曾经笑着对他说“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样子。

“是因为……我太普通了吗？”他苦笑着问。

阮雨晴从小万众瞩目，而自己只能做她的跟班，即使自己考上了同样的大学，她身上散发的光芒也覆盖了自己。

阮雨晴摇了摇头，眼眶微微发红。“不是的，谨言。只是……我们都该长大了。”

一片玫瑰花瓣飘落在地上，被路过的行人踩碎。陈谨言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碎了一地。

为什么要哭呢？明明说分手的是你不是吗？明明我才应该哭不是吗？

他想说些轻松的话安慰自己安慰阮雨晴，比如什么日后还能做朋友之类的话。

更想说一些潇洒的话让自己不至于看上去那么狼狈，比如拜拜就拜拜下一个会更乖之类的烂话。

可他说不出啊，一句话都说不出啊！

就连像其他人一样，质问她为什么，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你指出来，我一定改，但不要分手好不好？

哪怕一句挽留，他也没办法说出来。

陈谨言，正如他的名字一般，他谨慎少言，其实就是不会说话，在应该的场合说不出应该的话。

“祝我们幸福。”最终，他只说出这句话。

转身时，他听见阮雨晴压抑的抽泣声，但他没有回头。

520的夜晚依旧热闹非凡，只是多了一个抱着玫瑰独自离去的背影。陈谨言走过一对对情侣，突然觉得手中的花束无比沉重。

沉重的花束压着他，让他每一步都走得无比艰难，他不知道自己此时想什么，只觉得每个想法都无比混乱。

这些想法扭曲在一起，最终形成了一个环，分手。

雨水不知何时开始落下，打在陈谨言的脸颊上，与泪水混在一起。他站在公交站台，望着手中已经有些蔫了的玫瑰，突然觉得这一切都荒谬得可笑。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他麻木地掏出来，是阮雨晴发来的消息：“对不起。“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像一把锋利的刀，再次刺入他的心脏，陈谨言盯着屏幕，手指悬在键盘上方，却不知道该回复什么。

好在，又一条的消息给了他滑出和阮雨聊天界面的机会。

狗胜：小谨言，今天的九宫格朋友圈怎么没有更新啊？是不是玩太嗨了？@谨言慎行

迷倒九亿少女：玩嗨了跟我说一声，我让宿管阿姨给你留个门，当然，不回来更好（手动滑稽）@谨言慎行

我要变得很有钱：今天准备了这么久，她一定很开心吧？有没有亲亲抱抱举高高啊？（滑稽加一）@谨言慎行

消息来自相亲相爱一家人，别误会，这只是一个宿舍群而已。

面对这一群逗比室友的调戏，他此刻却无心和他们打闹，但面对他们的关心，他还是决定回复一句。

水滴不断落在他手机的屏幕上，让输入法都变得混乱了，打的字增增删删，最后只剩下了那么几个字。

谨言慎行：我分手了，让我静静吧。

消息发出去的瞬间，群聊界面突然安静了。陈谨言将手机塞回口袋，抬头望着被雨水模糊的街灯。

霓虹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晕染开来，像被打翻的颜料。

今天什么都准备好了，却忘记给自己带一把伞，按照计划，自己现在应该在海底捞吃饭吧……

陈谨言胡想连篇，却还是在“感冒就要多花钱”的理念下驱动麻木的身体躲在了便利店的屋檐下。

便利店的玻璃门被雨水模糊成一片朦胧的光晕，他站在屋檐下，玫瑰的包装纸已经被雨水浸透，几片花瓣黏在他的手心里。

他完全可以叫自己的舍友打着雨伞来接他，但当他透过玻璃门看到自己如今的模样却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整个人像玫瑰一样蔫儿吧唧的，这么狼狈，他又怎么可能这么跑回去呢？算什么？算一个打不过就回去喊家长的小孩？

他不愿意成为那样的小孩，他想洒脱地跟自己的舍友说，没有地球太阳还是会绕，没有理由，我也能自己走，分手而已，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但真的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吗？

那当然不会啊，那么长的感情，那么多的付出，那么多的誓言，都随着一句话成了炮灰，这让他怎么不委屈？怎么放得下？

他深吸一口气，雨水混合着泪水滑进嘴角，咸涩得发苦，他低头看着手中凋零的玫瑰，忽然觉得这束花像极了自己——精心准备却无人欣赏，最终在雨水中腐烂。

如果他能预料到事情会发展至此，那么他就不会买这一束玫瑰，这样还有人为它买单，而自己，只需要慢慢腐烂就好了。

他蜷缩在屋檐的一角，只想在静默中将自己的思绪从混沌转为清明，丝毫没有注意到便利店的门忽然从外被推开了。

“欢迎光临。“

这机械音和陈谨言的心一样冰冷，像他这样的衰仔，大抵结果也就这样了。

就在他的心要随着这场雨坠入无底深渊的时候，便利店的门从里大开，一个高挑的身影来到了陈谨言面前。

她的影子覆盖在了陈谨言身上，

让蜷缩在角落的他下意识抬起头。

雨水顺着伞沿滴落，在两人之间形成一道透明的水帘。

伞下的女孩微微俯身，陈谨言的目光和她刚好对上，两股目光在空中交织，他忽然感觉这目光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可是对方的脸藏雨幕之后，他没办法去探究。

在这天地寂静的时刻，那女孩忽然在自己的购物袋里拿出了一把全新的雨伞，随后抿唇开口，声音十分轻柔。

“我能用雨伞交换你手中的玫瑰吗？”

他听见她这么说，声音同样带着熟悉的感觉，但他却想不起来了。

“还是说，你想要我手中这把？”

她似乎以为陈谨言沉默是因为犹豫。

“并不是……那一把就好。”

陈谨言怔怔地望着眼前伸来的雨伞，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女孩的手白皙纤细，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在便利店的灯光下泛着淡淡的粉色。

“拿着吧，“女孩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再淋下去会感冒的。“

陈谨言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慌忙接过雨伞，却不知道该不该把已经残败的玫瑰递给她。“这花...已经不好看了...“

“没关系，“女孩轻轻接过玫瑰，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他的手背，那温度让陈谨言心头一颤，“凋零的花也有它的美。“

她似乎只是来给陈谨言送伞的，在达成这个目的之后，她便转身打算离开了。

看着她身穿白色连衣裙的背影即将消失在视野之中的时候，陈谨言才回过神，连忙问了一句。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她停下脚步，两人距离不远，那轻柔的声音马上传了过来。

“重要的不是见过，而是以后还会不会再见……陈谨言，再见。”

说完，她就完全消失在了雨幕之中，只留下了站在原地发怔的陈谨言，内心满是惊讶。

她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

他再次回想起刚才的一幕幕，那双漂亮的眼眸，轻柔的声音，直到指尖触碰的刹那，他才完全确定……

我们一定是在哪里见过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