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命运转折

礼堂后台，空气闷热而紧张，混杂着化妆品香气和学生们的汗味。

林暮雨站在角落，白色礼服裙在昏暗灯光下泛着柔和光晕，衬得她肤色如雪。指尖不自觉摩挲裙摆，心跳比平时快了几分。

苏媚在一旁不停叮嘱，声音里掩饰不住紧张：“记住，曲子是《梦中的婚礼》，你别弹错了。”她顿了顿，又补充：“还有，上台前摘掉墨镜，下台再戴上。”

林暮雨没回应，只是静静站着。墨镜后的双眼平静如水，仿佛一切喧嚣都与她无关。

三个月前那场意外手术，让她的眼睛暂时无法承受强光。这副墨镜，成了她的护身符，也成了她在学校里的标签——“那个戴墨镜的女生”。

前世，她一直戴着墨镜，直到高三才彻底康复。这一世，她知道自己的眼睛其实已经好了大半，只是偶尔有些不适。

“下一个，高二（8）班，苏媚同学！”主持人清脆的声音传来。

苏媚猛地抓住林暮雨手臂，指甲几乎陷入她皮肤：“姐，该你上场了！”她压低声音，眼中闪过一丝警告，“记住，你是我！”

林暮雨轻轻点头，挣开她的手，缓步走向舞台入口。踏上台阶那一刻，她摘下墨镜，世界骤然明亮。

心脏砰砰直跳，不是紧张，而是一种奇异的兴奋。

舞台灯光并不刺眼，显然有人特意调暗了。这是苏媚事先安排好的，为了照顾“她的眼睛”。

林暮雨走到钢琴前，优雅坐下，双手轻轻放在琴键上。台下是一片模糊的黑暗，只有前排能隐约看到几个评委轮廓。

深吸一口气，她的手指开始在琴键上舞动。

《梦中的婚礼》，一首浪漫而温柔的曲子。前世的她，为了帮苏媚，弹得中规中矩，不求出彩，只求不出错。

这一世，她决定弹出自己的风格。

指尖下的琴键仿佛有了生命，音符如同流水般倾泻而出，时而轻柔如耳语，时而激昂如诉说。她闭上眼睛，让音乐带着她的情感流淌。

那是对前世的怀念，对重生的感慨，对未来的期许，还有那一丝隐藏极深的不甘与愤怒。

台下渐渐安静，所有人都被这意外的精彩表演所吸引。

林暮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忘记了这是一场“代演”，忘记了台下可能有谁在看，只是单纯享受着与音乐共舞的感觉。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礼堂一片寂静，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林暮雨睁开眼，微微鞠躬，重新戴上墨镜，转身离开舞台。她没看到，礼堂最后一排，一个身形修长的少年微微直起身子，目光如炬地盯着她离去的背影。

回到后台，苏媚兴奋地扑上来，眼中闪烁着胜利的光芒：“姐，你太棒了！大家都被你迷住了！”

林暮雨淡淡点头，脱下礼服，换回自己的校服。她只想尽快离开。

“等等，”苏媚拉住她手腕，声音压低，带着几分兴奋的颤抖，“你知道刚才谁在台下吗？顾景川！他可是从来不参加这种活动的，今天居然来了！”

林暮雨心跳微微一滞。顾景川，那个在前世最后时刻与她有着微妙联系的少年。

“跟我无关。”她淡淡地说，挣开苏媚的手，向外走去。

苏媚追上来，压低声音，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姐，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也该回报你。这样吧，一会儿我去找顾景川，就说是我弹的琴，你别拆穿我，好不好？”

林暮雨停下脚步，转身，目光透过墨镜直视苏媚：“你想冒领我的成绩？”

苏媚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随即又挂上甜美的笑容，声音放软：“这不是冒领啊，本来就是我报的名，你只是帮我而已。”她眨了眨眼，“再说了，你不是一向不喜欢出风头吗？”

林暮雨轻笑一声，笑容中带着几分讽刺：“苏媚，你真是一点都没变。”

“什么意思？”苏媚皱眉，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没什么。”林暮雨摇摇头，“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反正真相总会大白。”

说完，她转身离开，留下一脸困惑的苏媚。

林暮雨走出礼堂，深秋的阳光温柔洒在身上，带着一丝暖意。她摘下墨镜，让阳光亲吻她的眼睛。没有预想中的刺痛，只有轻微不适，证实了她的猜测——她的眼睛已经好了大半。

只是，她还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一点。墨镜是她的伪装，也是她的保护色。

校园里人不多，大部分学生都在礼堂参加开学典礼。林暮雨漫无目的地走着，思绪飘回前世。

那时的她，在这场才艺表演后，因为“替考”事件被揭发，成为了学校里的笑柄。苏媚借机上位，成为了校园红人，而她则默默忍受着异样的眼光，直到高三眼睛痊愈，摘下墨镜，惊艳全校，才有了短暂的翻身。

然而那时，一切已经太晚。

“喂，你走路不看路的吗？”

一个冷冽的男声猛地打断了她的思绪。林暮雨心头一跳，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教学楼后的小花园，差点撞上一个人。

她抬头，透过墨镜，看到一张棱角分明的俊脸。

顾景川。

他比记忆中的还要英俊，眉如剑锋，眼似寒星，鼻梁高挺，唇线紧抿，整个人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峻气场。校服穿在他身上，愣是有了几分高定西装的味道。

林暮雨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手心微微发汗。前世，她与这个少年几乎没有交集，只在最后那段黑暗的日子里，有过几面之缘。而现在，他们提前相遇了。

“抱歉。”她低声道，准备绕过他离开。

“等等。”顾景川叫住她，声音依旧冷冽，却多了一丝探究，“你是刚才弹钢琴的那个女生？”

林暮雨心中一惊，呼吸微微一滞。他认出她来了？可她戴着墨镜，又穿回了校服，他怎么会认出她？

“你认错人了。”她淡淡地说，继续往前走。

顾景川却不依不饶地跟上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执着：“不可能认错。你的手指，很特别。”

林暮雨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手。纤细修长的手指，指节分明，确实是弹钢琴的手。

“那又如何？”她停下脚步，转身面对他。

顾景川微微眯起眼，打量着她，目光如同X光般穿透她的伪装：“你不是苏媚。”

这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陈述。

林暮雨心中一沉。这么快就被识破了吗？

“我是林暮雨。”她坦然承认，“苏媚是我妹妹。”

“继妹。”顾景川纠正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我知道你们家的情况。你替她上台，为什么？”

林暮雨被他的直接问得一愣。这个顾景川，似乎与记忆中那个高冷疏离的少年不太一样。

“这是我们的家事，与你无关。”她冷淡地回应。

顾景川挑了挑眉，似乎对她的态度感到意外，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有意思。我还以为你会像其他女生一样，见到我就变得语无伦次。”

林暮雨心中冷笑。前世的她，确实会被他的气场所震慑。但现在，经历过生死，她早已看淡了这些表面的光环。

“顾少爷，不是每个人都对你趋之若鹜。”她平静地说，“如果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顾景川却伸手拦住她，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探究：“你的眼睛，是不是已经好了？”

林暮雨心头一震，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他怎么会知道？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强作镇定，声音却微微发紧。

顾景川轻笑一声，那笑容带着几分狡黠：“你刚才弹琴时，动作那么流畅，显然能看清琴键。而且，你走路时的姿态也不像个盲人。”

林暮雨暗暗咬牙。这个顾景川，观察力未免太敏锐了。

“我的眼睛情况复杂，有时好有时坏。”她含糊其辞，“现在，能让开了吗？”

顾景川却不动，反而向前一步，逼近她，身上淡淡的松木香气萦绕在她鼻尖：“为什么要替她？她威胁你了？”

林暮雨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心跳加速，手心冒汗。他靠得太近了，近得她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的热度。

“这不关你的事。”她再次强调，声音却因紧张而微微发颤。

顾景川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伸手，动作迅速地摘下了她的墨镜。

阳光直射入眼，林暮雨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但并没有预想中的剧痛。

“果然。”顾景川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得意，“你的眼睛已经好了，只是不想让别人知道。”

林暮雨睁开眼，恼怒地瞪着他：“把墨镜还给我。”

顾景川却愣住了，呼吸微微一滞。

没有墨镜的遮挡，林暮雨的眼睛美得惊人。那是一双如同星辰般璀璨的眼眸，眼型微微上扬，眼珠乌黑发亮，眼神清澈又带着一丝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沧桑。

“你的眼睛……”他喃喃道，声音罕见地带上了一丝柔软。

林暮雨趁他失神，一把夺回墨镜，重新戴上，心跳如鼓：“别再跟着我了，顾少爷。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说完，她转身快步离开，脸颊不知为何微微发烫。

顾景川站在原地，目送她远去的背影，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林暮雨……”他轻声念着这个名字，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刚才触碰过墨镜的地方。

林暮雨回到教室，发现同学们大多还没回来。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靠窗的倒数第二排，是个既不起眼又不会太过边缘的位置。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刚才的心绪。与顾景川的意外相遇，打乱了她的计划。她原本想低调行事，至少在眼睛完全康复前，不引人注目。

但现在，顾景川已经看穿了她的伪装。

这个少年，比她记忆中的更加敏锐，也更加危险。

前世，她与顾景川几乎没有交集，直到最后那段黑暗的日子。那时的顾景川，已经不是学生时代的模样，而是一个手握重权、眼神冰冷的男人。

他帮过她，也伤过她。

林暮雨摇摇头，甩开这些纷乱的思绪。无论前世如何，这一世，她都不会重蹈覆辙。她会保持距离，专注于自己的目标——好好学习，考上理想的大学，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教室门被推开，同学们陆续回来，兴奋地讨论着才艺表演。

“你们看到苏媚的表演了吗？太厉害了！”

“是啊，没想到她钢琴弹得这么好！”

“听说顾景川都被吸引了，一直在看她呢！”

林暮雨冷眼旁观，心中一片平静。让苏媚得意去吧，真相总会大白。

就在这时，班主任李老师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顾景川。

全班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这位校园传奇人物。女生们的眼睛亮了起来，男生们则露出或羡慕或嫉妒的表情。

林暮雨猛地抬头，心跳漏了一拍，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笔。

李老师清了清嗓子：“同学们，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顾景川同学，从今天起，他将转入我们班学习。”

林暮雨猛地抬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不可能！前世顾景川明明是在隔壁班！

顾景川环视教室一圈，目光最终落在了林暮雨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林暮雨心中一颤，呼吸微微一滞。那个笑容，仿佛在说：找到你了。

“希望大家能和顾同学好好相处。”李老师继续说道，“顾同学，你就坐在……那个空位吧。”

林暮雨顺着李老师指的方向看去，心跳几乎停止——

那是她旁边的空位。

命运，似乎在跟她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顾景川大步走来，在她身旁坐下，姿态闲适，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又见面了，林同学。”他侧头，声音低沉，只有她能听见，带着一丝愉悦，“看来我们很有缘分。”

林暮雨没有回应，只是紧紧盯着窗外的一片云，心中警铃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