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蛇窝焚烬，孤雏夜遁

噗嗤——！

淬炼剧毒的幽蓝匕首，如同毒蛇的獠牙，深深没入王老五肥硕多肉的脖颈侧面！冰冷的锋刃切开皮肉、撕裂血管的感觉，清晰地顺着刀柄传递到韩立的手掌。

“嗬……呃！”王老五的瞳孔瞬间缩成针尖大小，喉咙里发出漏气般恐怖的嗬嗬声。滚烫粘稠的鲜血猛地从伤口喷溅出来，混合着匕首上幽蓝的毒光，在昏暗的光线下绽放出妖异的色泽。他浑身肥肉疯狂地痉挛抖动，那只刚刚抬起的、试图抓向韩立的手，僵在半空，徒劳地抓挠着空气。

“五爷！！”被燃烧匕首钉死在榻上的手下发出最后一声魂飞魄散的惨叫，彻底没了声息。

另一个手下被这突如其来的血腥变故彻底吓傻了，呆呆地看着浑身泥血、如同恶鬼般扑出的韩立，又看看脖颈喷血、疯狂抽搐的王老五。“鬼！鬼啊——！”极度恐惧之下，他发出一声非人的嚎叫，竟连滚带爬地撞开身后的窗户，不管不顾地一头栽进了外面瓢泼的暴雨和黑暗中！

屋内只剩下王老五濒死的嗬嗬声，火焰燃烧的噼啪声，以及窗外狂暴的风雨声。

韩立一击得手，没有丝毫停留！他深知这毒匕首的厉害，更知道王老五的死只是开始！他猛地抽回匕首，带出一蓬滚烫的黑红色血花。冰冷的目光扫过地上那具被匕首钉死的尸体和撞破的窗户——跑了一个！

但他此刻顾不上那个喽啰！

一股巨大的虚脱感和撕裂般的剧痛如同海啸般猛地席卷而来！强行爆发、破墙、扑杀，早已超出这具重伤身体的极限！背部的伤口仿佛再次被撕裂开，火辣辣的灼痛伴随着深入骨髓的寒意，左腿的麻木感倏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骨头断裂般的剧痛！眼前阵阵发黑，金星乱冒，耳朵里充斥着尖锐的嗡鸣！

噗通！

他再也支撑不住，单膝重重跪倒在冰冷粘稠的血污泥地里，右手撑着那柄燃烧的匕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如同拉扯着破碎的风箱，冰凉的雨水浇在滚烫的额头上，也无法驱散那灭顶的眩晕感。

怀中的玉佩在刚才生死搏杀的最后关头，似乎又传来一股微弱的暖流，勉强护住了他一丝清明，但此刻也后继乏力，暖意迅速衰弱下去。身体就像一个千疮百孔的破口袋，正在疯狂地泄露着最后的生命力。

必须……必须补充！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韩立左手颤抖着，几乎是凭借着残存的意识，猛地探入怀中，一把抓住了一块冰冷的石头——那是仅存的两块灵石之一！

就在他手指触碰到灵石的瞬间！

胸前紧贴的玉佩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如同一块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心口！一股贪婪而强大的吸力骤然产生！

呼！

灵石内部那柔和的白色光华像是被无形的巨口疯狂吞噬，瞬间变得紊乱、躁动！一缕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浓郁精纯的冰凉气流，如同决堤的江河，疯狂地涌出灵石，无视了空间阻隔，径直没入韩立胸口的玉佩之中！

灵石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灰败！

而玉佩在吞噬了这股庞大的灵力后，轰然反哺！一股前所未有的、如同温泉般汹涌澎湃的暖流猛地注入韩立几乎枯竭的身体！

轰！

韩立浑身一震！

这股暖流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庞大、精纯、温和！它如同温暖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四肢百骸！撕心裂肺的伤痛在这股磅礴生机的冲刷下，如同冰雪消融般飞快地退去！背部的灼痛变成了清凉的麻痒，腿骨的剧痛被一种酸胀的愈合感取代！沉重无比的身体骤然变得轻盈，力量如同干涸的泉眼重新喷涌！头脑的眩晕和嗡鸣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空灵的清明！

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筋骨血肉在贪婪吮吸灵力时发出的细微鸣响！一股远超炼气一层的力量感在经脉中奔腾流转！

代价是……又一块灵石彻底失去了光泽，变成了一块灰扑扑的顽石！

“嗬……”韩立猛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混合着灵力涌入肺腑，带来一种重获新生的畅快感。他沾满血污的脸上，疲惫一扫而空，唯有眼中的冰冷和杀气更加凝练、更加纯粹！他攥紧了手中那块彻底失去灵光的顽石，又看了一眼怀中仅剩的最后一块灵石——这是他最后的底牌了！

不能浪费！

他猛地站起身，动作恢复了矫健。冰冷的雨水冲刷着他身上的血污泥垢，却冲刷不掉那浓烈的血腥气和刻骨的杀意。

目光扫过屋内：王老五倒在地上，身体还在无意识地抽搐痉挛，咽喉处那道致命的伤口和脖颈侧面的毒刃伤口都汩汩冒着黑红色的血泡，眼看是活不成了。那个被匕首钉死的喽啰已经没了声息。窗户破洞处，风雨不断灌入。

韩立没有任何犹豫。他迅速走到王老五身边，蹲下身，无视那濒死怨毒的眼神，在他身上快速摸索起来。几块散碎的银角子，一小包劣质的金疮药粉末，还有……一块沉甸甸的、用粗布包裹着的硬物！

韩立眼神一凝，迅速解开布包。里面赫然是一块巴掌大小、色泽黯淡的铁质令牌！令牌正面刻着一个狰狞的骷髅头，骷髅口中衔着一柄短刀，背面则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虎”字。

黑虎令？王老五的身份令牌？

韩立毫不犹豫地将令牌和银角子揣进怀里。他又走到那个被钉死的喽啰尸体旁，毫不嫌弃地在他腰间摸索，拽下了一个同样粗劣的钱袋，里面只有几十个铜板。聊胜于无！

做完这一切，他目光落在王老五榻边那个半人高的酒坛上。里面还有大半坛浑浊的劣质烧酒。

一个念头瞬间成型。

韩立抱起酒坛，将里面刺鼻的液体猛地泼洒在木榻、草席、干燥的家具、以及地上的尸体上！浓烈的酒气瞬间弥漫开来，混合着血腥味，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最后，他拿起桌上那盏昏黄的油灯，看着跳跃的火苗。

再见了，黑虎帮！

他猛地将油灯狠狠砸向泼满烈酒的木榻！

轰——！

橘黄色的火焰如同苏醒的巨蟒，瞬间腾空而起！干燥的草席、浸透烈酒的木头、铺着的虎皮……遇火即燃！火舌疯狂地舔舐着一切，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滚滚浓烟瞬间升腾而起，遮蔽了房梁！

火光映照着韩立冰冷的脸。

他最后看了一眼在烈焰中扭曲抽搐、迅速被火焰吞噬的王老五的尸体，眼神没有丝毫波澜。转身，如同一道融入雨夜的幽灵，毫不犹豫地从那扇被喽啰撞破的窗户，一头扎进了外面更加狂暴的风雨之中！

冰冷的雨水瞬间浇灭了身上沾染的火星和热气。韩立辨明方向，没有丝毫停留，朝着自家那破败院落的方向，在泥泞和黑暗中疾奔而去！

玉佩的暖流在体内奔涌，滋养着他的身体，让他维持着巅峰的速度。但一种强烈的不安感却如同毒藤般缠绕在他的心头。王老五死了，据点烧了，但还有一个喽啰跑了！更重要的是，他离开家时，母亲还昏厥在血泊里！

快！必须再快一点！

当熟悉的、低矮歪斜的泥坯院墙轮廓出现在密集的雨帘中时，韩立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院子里一片死寂，只有哗啦啦的雨声。主屋的破柴门依旧敞开着，如同张开的黑色巨口。

韩立的心猛地一沉！他屏住呼吸，如同猎豹般悄无声息地潜入院落，每一步都踏在泥泞里，没有发出丝毫声音。他紧贴着冰冷的泥墙，缓缓移动到敞开的柴门旁，将感知提升到极致，小心翼翼地探头向内望去。

屋内，油灯早已熄灭。

借着窗外偶尔闪过的惨白电光，韩立看到了令他瞳孔骤缩的景象！

刘二麻子和另外两个喽啰的尸体依旧倒在血泊中，位置似乎没有移动。但他父亲韩老三的尸体……不见了！

地上只留下一大滩暗红色的血迹！

而母亲之前昏厥的位置……空空如也！

嘶……韩立倒抽一口冷气，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上头顶！人呢？！

他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闪身进入屋内。柴刀和淬毒匕首紧握在手，警惕地扫视着黑暗的每一个角落。

没有。

除了那三具冰冷的尸体和一地凝固发黑的血污，屋内空无一人！

父亲和母亲的尸体……被转移了？被谁？！

难道是……那个逃走的喽啰带人回来了？！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噬心！韩立浑身冰凉！如果父母尸身落在黑虎帮余孽手里……

就在这时！

呜……呜……

一阵极其微弱、如同幼猫哀鸣般的啜泣声，极其突兀地从灶房的方向传来！

韩立浑身汗毛瞬间炸起！他猛地转身，如同离弦之箭般扑向连通主屋的狭窄灶房！

灶房里更加黑暗潮湿，弥漫着柴灰和腐朽稻草的味道。

借着闪电的光芒，韩立的目光瞬间锁定了声音来源——灶台后面，那堆用于引火的干稻草垛里！

一个瘦小的身影蜷缩在草垛深处，瑟瑟发抖，发出压抑不住的、极度恐惧的啜泣声。不是母亲是谁？！

“娘！”韩立压低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和急切，一步冲上前。

韩母听到儿子的声音，先是浑身一僵，继而猛地抬起头。当看清是韩立时，她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巨大的惊恐和后怕，猛地扑过来，一把死死抱住韩立的手臂，指甲几乎抠进他的皮肉里！

“立娃儿！立娃儿！！”她的声音嘶哑而破碎，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巨大恐惧，“有…有人来了！好多人！拿着刀！凶神恶煞的！砸门！闯进来！找…找你爹和你……”她语无伦次，牙齿咯咯打颤，“我…我躲在草垛里…才…才没被发现…你爹…你爹的……”说到这里，她猛地意识到什么，惊恐绝望地看向主屋的方向，泪水混合着雨水疯狂涌出，“他们…他们把你爹的尸体拖走了！拖走了啊！说要…要挂在村口示众！！”

如同晴天霹雳！

韩立只觉得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气猛地从脊椎骨窜起，瞬间席卷全身，连玉佩传来的暖流都无法驱散！

黑虎帮！他们已经来过了！

父亲的尸身被拖走……示众！

一股难以言喻的暴怒混合着冰冷的杀意，如同火山般在他胸中疯狂喷涌！他几乎要将牙齿咬碎！

“娘！”韩立强行压下翻腾的杀意，声音异常嘶哑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这里不能待了！跟我走！马上！”

韩母被儿子声音里的寒意和决绝惊醒，她看着儿子布满血污却异常冰冷的眼睛，再看看主屋方向那一片狼藉的血腥地狱，巨大的恐惧再次攫住了她。“走…走？去哪？我们能去哪？黑虎帮…到处都是黑虎帮的人……”

“必须走！”韩立斩钉截铁，一把将母亲从草垛里拉起来，“留在这里就是死！爹的仇…还没报完！”

听到“爹的仇”，韩母浑身一震，眼神中掠过一丝痛彻心扉的悲愤，随即又被巨大的茫然和恐惧淹没。她看着儿子沾满血污却沉稳镇定的脸，看着那双深不见底、仿佛一夜之间长大的眼睛，一种下意识地依赖感油然而生。她死死抓住儿子的手臂，像是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

“好…好…立娃儿…娘跟你走…跟你走……”

韩立不再犹豫。他迅速将灶台上仅有的半块硬邦邦的杂粮饼塞进怀里，又翻找出一个破旧的葫芦水囊灌满浑浊的雨水。最后，他目光扫过灶膛，抓起灶膛边那半罐浑浊的火油！

他拉着母亲冰凉发抖的手，快速穿过主屋那片血腥狼藉，看都没看地上的尸体一眼。来到院门口，他猛地顿住脚步。

村北山坡方向，在密集的雨幕深处，一点跳跃的橘红色光芒隐隐透出，在黑夜里格外刺眼！浓烟升腾，即使在这样的暴雨下也无法完全压灭！

黑虎帮的据点……烧起来了！火势不小！

韩立眼中寒光一闪。跑掉的那个喽啰肯定看到了火光，很快，村里其他黑虎帮的余孽，甚至是县里的黑虎帮主力都会被惊动！整个黑石村马上就要变成沸腾的油锅！

必须立刻逃离！而且……要给他们留下点“纪念”！

一个念头瞬间成型。

“娘，你在这里等我一下！不要出声！”韩立将母亲推到院门旁的阴影里，低声嘱咐。

不等母亲回应，他转身冲回院内。目光迅速扫过自家破败的泥坯茅屋。他冲到茅屋最靠近邻居家（也是平日里最受黑虎帮欺凌的几户之一）的那面墙下，拧开火油罐的塞子，将里面浑浊刺鼻的油脂，狠狠地泼洒在干燥的茅草屋顶和墙根！

浓烈的火油味弥漫开来。

韩立掏出火折子——那是他从杂物堆里顺手拿的——猛地一吹！

嗤！

微弱的火苗亮起。

他看着那泼洒了火油的屋顶和墙角，眼神冰冷如同万年寒冰。黑虎帮，这份“大礼”，你们慢慢查！

手腕一甩！

带着火星的火折子划过一道微弱的弧线，精准地落在泼洒了火油的茅草上！

呼——！

橘红色的火焰瞬间冲天而起！干燥的茅草和油脂如同最好的燃料，火势蔓延的速度远超王老五那青石为基的宅院！熊熊烈焰贪婪地吞噬着一切，在狂暴的雨夜中疯狂舞动，将整个破败的小院映照得如同白昼！

“走！”韩立拉起被冲天火光惊呆的母亲，毫不犹豫地转身，一头扎进了村外更加深沉、更加无边的黑暗山林之中！

身后，是熊熊燃烧的家园和滔天烈焰；前方，是未知的、充满凶险的茫茫雨夜。冰冷的雨水抽打在脸上，怀里的玉佩传来最后的暖意，手中拉着母亲颤抖冰凉的手。

韩立的目光穿透雨幕，投向南方——那是远离黑石村，通往传说中可能有“仙人”出没的苍莽山脉的方向！

活下去！变强！杀回去！黑虎帮的王老五虽死，但真正的仇敌才刚刚浮出水面！父亲的尸身之辱，母亲的血泪之仇，韩立眼中燃着冰冷的火焰，玉佩在胸口隐隐发烫，仿佛呼应着他决绝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