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奇上前一步，警惕地打量着金牙：“住处我们自己找。想打听点消息。”
“消息？”金牙脸上的笑容更盛了，金牙闪闪发光，“那您可找对人了！这聚集区犄角旮旯，就没有我金牙不知道的！上到刘郡主今天穿什么颜色的……呃，下到哪个耗子洞里藏着好东西……”
他意识到差点说漏嘴，赶紧打住，话锋一转，“不过嘛，这消息也分三六九等，价钱嘛，自然也不同。”
赵青的目光落在金牙脸上，那平静无波的眼神让金牙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寒意，脸上的笑容都僵了一下。
“昆仑庇护所，刘婧。她的势力，规矩，最近的动向。还有，”
赵青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聚集区里，谁说话算数？除了昆仑。”
金牙眼珠飞快地转动，心里飞快地盘算着。
这几个人气势不凡，问的问题也够直接够狠，显然是冲着核心情报来的。
他伸出三根粗短的手指，晃了晃：“这个数。每人三天的标准口粮，或者等值的武器零件、药品、烟酒也行！先付一半定金，听完觉得值，再付另一半！童叟无欺！”
“三天的口粮？你他妈怎么不去抢！”吴磊眼睛一瞪，拳头捏得嘎嘣响。
聚集区里，三天的标准口粮足够一个成年人勉强维持生命，在黑市上价值不菲。
“哎哟，这位爷，话不能这么说！”金牙一副委屈的样子，但眼神依旧贪婪，“这可是掉脑袋的消息！刘郡主的事儿，是那么好打听的吗？我这可是提着脑袋做生意！”
他指了指自己脖子上一条狰狞的旧伤疤。
郑奇看向赵青，赵青微微颔首。
郑奇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三块用油纸包着的、压得极为瓷实的杂粮饼子。
这是堡垒应急的高热量食物，一块顶普通人一天的口粮。
金牙看到那三块饼子，眼睛都直了，一把抢过去，放在鼻子下贪婪地嗅了嗅，又用指甲掐了一点尝了尝，脸上露出狂喜：“好东西！够硬够实在！”
他飞快地把饼子塞进怀里，左右张望了一下，把赵青几人往他那个油腻的窝棚里引。
窝棚里更是气味难闻，堆满了各种来路不明的破烂杂物。
金牙把帘子拉严实了些，点燃一盏昏暗的油灯，压低了声音，脸上那市侩的笑容消失了，换上了一副凝重又带着几分畏惧的神色。
“刘婧？嘿，那就是个活阎王！”金牙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别看她是个女的，漂亮得跟画里走出来似的，心比昆仑山上的石头还硬，手比深渊里的链锯还黑！”
“她是大夏皇族，正儿八经的郡主！不过听说在皇族里也不怎么受待见。
末日来了，她带着一帮子死忠的皇家卫队，硬是杀进了这卧龙岭，占了这昆仑基地！里面原本的驻军和官员？哼，要么被她收编了，要么……”
金牙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眼中闪过一丝惧意。
“她的规矩？简单！她刘婧的话，就是规矩！整个昆仑，里三层外三层，都是她说了算！外面这聚集区，就是她放出来吸血的蚂蟥窝！她手底下养着至少三百私兵，装备精良，心狠手辣，只听她一个人的命令！我们叫他们‘血牙卫’！”
金牙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讲述禁忌的兴奋和恐惧：
“最近？血牙卫出动得可勤快了！西边七十里外的‘青石寨’，听说是个小庇护所，有点存粮和几个懂点机械修理的好手。
半个月前，血牙卫突然杀过去，说是‘征调’人手物资，抵抗兽潮。结果呢？青石寨没了！
领头的不听话的被当场宰了，剩下的人连带所有家当都被押进了昆仑里面，再没出来！像这样的小地方，这几个月被‘征调’的，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
“她需要人，更需要物资，尤其是武器、药品、还有懂技术的人！胃口大得很！”
金牙的语气充满了对强权的畏惧和底层蝼蚁的愤懑，“这聚集区？呵，就是她放养的一群羊！平时让那些依附她的大小头目管着，抽血扒皮，榨干最后一点价值。
真到了她需要的时候，一声令下，管你是人是鬼，统统拉走填坑！前些天还在抓壮丁加固内城的防御工事呢，累死打死都没人管！”
“至于聚集区里谁说话算数？除了昆仑，那就是‘疤脸’张和‘老鬼’孙！”
金牙掰着手指头，“疤脸张手下有一帮亡命徒，控制着西边那片窝棚区，主要收‘保护费’和倒卖些见不得光的玩意儿，比如……”
他指了指外面那个卖器官的棚子方向，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恶心笑容。
“‘老鬼’孙资格老，据说灾变前就在这附近混，门路多，手里捏着几条能偷偷进出昆仑内城夹层的‘老鼠道’，还控制着聚集区里最大的一个净水点。想弄点昆仑里面流出来的‘好东西’，或者想偷偷送人进去，都得找他。不过价钱嘛，嘿嘿……”
金牙搓着手指，露出金牙，“这两位爷，也得看昆仑的脸色，给血牙卫上供！说白了，都是刘郡主养的狗！”
金牙一口气说完，紧张地看着赵青：“老板，这消息，绝对值这个价了吧？剩下的……”
赵青没说话，郑奇又拿出一块同样的杂粮饼子递过去。金牙如获至宝，飞快地揣好，脸上又堆起谄媚的笑容：“几位老板大气！以后在这片有啥需要，尽管找我金牙！保证……”
他的话被外面突然爆发的一阵巨大骚乱声打断！
“杀人啦——！”
“抢东西！快跑啊！”
“疤脸张的人疯了！”
凄厉的尖叫、愤怒的嘶吼、绝望的哭嚎、金属碰撞的刺耳声瞬间撕裂了聚集区污浊的空气，如同滚油泼进了冷水！
赵青猛地掀开油腻的布帘。只见外面狭窄泥泞的“街道”上，已经彻底乱成了一锅沸粥！
二十几个凶神恶煞的汉子，手持砍刀、铁棍、甚至还有几把土制的霰弹枪，像一群红了眼的疯狗，从西侧的窝棚区冲杀出来。
他们见人就砍，见摊就砸，疯狂地抢夺着一切看得见的东西——行人怀里抱着的食物袋，摊位上摆着的工具零件，甚至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破衣服！
领头的是一个脸上有着巨大十字形刀疤的光头壮汉，他挥舞着一把沾血的厚重开山刀，狂笑着将一个试图护住半袋米的老妇人一脚踹飞，老妇人撞在旁边的窝棚上，没了声息。
“疤脸张！是疤脸张的人！”金牙吓得脸色惨白，尖叫一声，哧溜一下就钻回了窝棚最里面，缩成一团。
暴徒们显然有备而来，目标明确地冲向聚集区里几个相对“富裕”的角落——一个用铁皮围起来的小型物资交换点，一个挂着“净水”牌子的棚子，甚至还有老鬼孙手下控制的一个存放“货物”的隐蔽窝棚！
“把吃的都交出来！”
“挡路者死！”
“杀光这些昆仑的狗！”
暴徒们狂吼着，砍刀劈开血肉，铁棍砸碎骨头，霰弹枪喷出致命的铁砂，将试图反抗或只是挡路的无辜者瞬间扫倒。
鲜血泼洒在泥泞的地面和肮脏的窝棚墙壁上，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压过了原有的恶臭。
人群像受惊的羊群一样四散奔逃，互相践踏，哭喊震天。整个聚集区外围瞬间变成了血腥的屠宰场。
混乱如同瘟疫般急速蔓延，眼看就要波及到赵青他们所在的区域。
几个暴徒已经红着眼，挥舞着滴血的砍刀，朝着他们抬着的金属箱子冲了过来！
“妈的！”吴磊怒吼一声，全身肌肉瞬间贲张，皮肤下泛起一层明显的古铜色金属光泽，就要上前迎战。
雷烈的手已经按在了腰间——虽然武器被收缴，但他靴子里还藏着一把淬毒的短刺。郑奇脸色煞白，但还是咬牙挡在箱子前。
赵青的眼神骤然变得无比锐利，如同冰封的刀锋。他一步踏前，挡在队伍最前方。就在冲在最前面的一个暴徒，脸上带着狰狞嗜血的笑容，手中砍刀高高扬起，朝着一个瘫倒在地、抱着婴儿绝望哭喊的女人狠狠劈下的瞬间！
一道银色的闪电，撕裂了混乱的人群，撕裂了污浊的空气，也撕裂了时间！
快！
无法形容的快！
那抹银色并非光芒，而是极致的速度在视网膜上留下的残影！它从聚集区深处、靠近昆仑内城入口的方向激射而来，所过之处，混乱奔逃的人群如同被无形的巨力向两侧猛然推开！
噗嗤——！
利器切割肉体的沉闷声响，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那个高举砍刀、距离女人头顶只有寸许的暴徒，动作猛地僵住。他脸上的狞笑甚至还没来得及转变为错愕。一道细细的血线，从他粗壮的脖颈上浮现。
下一刻，斗大的头颅冲天而起！断裂的颈腔里，滚烫的鲜血如同喷泉般狂涌而出，溅了地上那对母子满头满脸。无头的尸体晃了晃，沉重地栽倒在泥泞中。
直到这时，人们才看清那道“银色闪电”是什么。
那是一柄刀。
一柄造型奇古、狭长笔直、刀身泛着森冷银辉的直刃长刀。刀身纤薄，刃口在昏暗的光线下流动着秋水般的寒芒，此刻刀尖斜斜指地，一滴浓稠的鲜血正顺着那近乎完美的刃线缓缓滑落，滴入脚下的污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