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固步自封

一堵...遮天蔽日的围墙。

那围墙由巨大的石块堆砌而成,目测便有着四十几米的高度;石块之间比树还粗壮的缝隙中,充斥着深灰色的、如同水泥一般凝固的材质。

它如此高大,甚至将半个天空都遮蔽起来;残余的月光之下,整个城市的外圈都因此显得暗淡几分。

“这就是那家伙把你们当成是先遣队便衣的原因了。”

女猎人轻笑着。

她棕褐色的皮肤在月光之下并不黯淡,甚至因为块头大的原因,似乎正逸散出一种特殊的从容气场。

“除去怪物,没有生灵能够穿越那堵围墙:绝对没有。”

怪不得。

了解到真相之后,姜羽反而没有先前那么感觉到荒诞了:他和安青昼一直称自己为从外界来的“考古学家”,这在那堵围墙前,显然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他松了一口气。

“不过,你们应该感到庆幸的是,我并不在乎你们是如何钻进这围墙之中的。”

“或许你们借助了某件魔法容器的力量,又或许你们是其他神明的使徒;这些对我来说都无伤大雅。”

她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姜羽的手臂。

“不怕我是怪物,或者是什么邪神的使徒吗?”

女猎人轻笑一声。

“我能够成为先遣队的二把手,正是因为我拥有无比敏锐的战斗直觉:你和她现在不可能杀死我,这就足够了。”

她显得格外自信。

三人很快便来到了那城墙的脚下;直到那一刻,望着直入夜幕深处的围墙,姜羽才彻底意识到,单凭一己之力想要翻越,是一件多么不可能的事情。

女猎手挥了挥手,围墙上的火光便闪烁几分,然后放下一条用藤编织的软绳梯来。

她双腿一蹬,庞大的身躯便几乎是飞行一般,在那绳梯上轻盈地连续跳跃起来。

“更何况,你们可能不知道,先遣队是为了彻底杀死那个预言中的末日而生的。”

“我们这群人和那些终日躲在教会之中的修女不同;我们不会惶惶终日地等死,也不会花费千百年的时间修建高耸的围墙,企图保护整个村子。”

“我们只会杀出一跳血路;因此我们需要团结任何可以团结的力量。”

绳梯上,她单脚踩在藤蔓的结节处,压低身段,对两人伸出手来。

......

“所以你为什么不把我也录取了?”

“这和昨天晚上说的不一样啊!”

回到第三天的现实之中,姜羽有些气愤。

此刻,大部分人都已经见证了安青昼被先遣队录取的消息;他见到那些人纷纷扰扰地离开中央街道的酒馆,就偷偷从后门又拐了回来。

原来的计划不是这样的。

因为昨天晚上的变故,城镇的胃病显然已经记住了两人;想要再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显然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但姜羽总不可能真的宣扬自己是通过“千年虫”,时间回溯来到此地的。

这听上去是如此荒谬,就算他一字不差地将那些经历复述一遍,估计也不会有人会信。

“所以,如果想要在这里继续活下去,你们最好是能够搞到一个合理的身份。”

那天晚上的女猎手这么说着。

她将两人带到城墙之内的一所监牢之中,把钥匙交给姜羽,然后又装模做样地上了锁。

“不过,想要做到这种事情并不算难就是了。”

先遣队似乎是一个拥有相当地位的组织;从先前那家伙能随意给人安排罪名和群众的反应便能看出。

“我会装作不认识你们的样子,将你们录用。”

“只要进了先遣队,所有人都会忘记你们干过的事情;它们只会把一切个体的责任都归到先遣队上,然后背地里暗暗咒骂。”

“所以,明天一早你就越狱,然后带着你妹妹——我不管她是你的谁,让她伪装成你妹妹,来城镇中央的酒馆找我。”

“我会在那里大肆张扬地录用你们。”

这就是计划的一切了。

“所以,至少给我个理由啊!为什么不录用我!”

此刻,酒馆之中,姜羽感觉到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当然,这种无力大多来自他正被女猎人单手拎起的后脖颈;他尝试着踢了踢腿,奈何对方的肌肉如同砖块一样坚硬,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挂在了一堵墙上。

可这不对吧?

明明昨天晚上你都看到了,我的能力也很突出啊!

他都准备好成为先遣队的一员,然后大肆一番作为,在完成完美人生计划的同时,顺便帮助这个村庄躲避灾难了。

什么叫做面试通过了,但还没到第二天上班就被辞退啊?

“为什么要给你理由?”

粗壮的女猎人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她绝对是故意的。

“如果实在要让我再羞辱你一番的话,那就是因为你。”

她指了指姜羽那双灰青色的眸子。

“你的那股气质,那股语气装作情感充沛,实际上整个人都平淡如同白开水一般的气质让我非常不舒服。”

“你太虚伪了,我教不会虚伪的士兵什么;实在想要继续你那一份伪善,就去别的先遣分队首领那里看看吧。”

这也太侮辱人了。

不过,幸好,介于女猎人的压迫,今日的酒馆之中本就是一些做报纸的、或是无事可干的人。

现在那些人得到了安青昼被女猎人高调录用的消息,早就急得流向陈镇之中了,因此酒馆中并没有什么人看到他被羞辱。

不知道对方脑子搭错了哪根弦;或者,姜羽觉得,这家伙就是单纯看自己带着安青昼,有些不爽而已。

“行吧,那我只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了。”

“还河东河西呢,路边蹲着去吧你。”

女猎手嬉笑着,提起姜羽的衣领一甩,便把他扔出了酒馆之中。

幸好安青昼还是担心自己的,他这么安慰着,拍了拍自己屁股上的灰尘。

问题并没有完全解决。

尽管安青昼已经被录取,但他还是需要去为两人搞到一个合适的身份;那路子对方已经指明了。

“去城市的最外围北侧,也就是你们昨天所处的城市对角;那里有一个贫民窟。”

“会有人卖死掉孩子的身份给你,这样一切就都合理了。”

他叹了一口气,突然感觉在这围墙高耸的城镇之中生活,还不如之前骑着行李箱风餐露宿呢。

人潮避让着散开,他转过头。

酒馆门口,熙熙攘攘的装饰树立着;是几束莫名的橘黄色野花,还有精心布置的、被挂在屋檐上的风铃。

这就是他和安青昼先前,第一次到访这村庄时见到的那座特殊的石头屋了。

谁能料想到呢?在七十五年前,那荒芜的废墟之中是如此热闹和斑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