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山与海的博弈

“苏余！”

齐昀的声音淹没在滔天浪声中。

沙滩上，变异的水母随着浪潮不断涌来，一时之间，整个沙滩变成了黏腻的炼狱。

记者们吓得面色惨白，有人死死捂住嘴巴压抑尖叫，有人颤抖着往后退却，却被更多涌上来的水母逼到绝境。

一位女记者瘫坐在沙滩上，浑身颤栗，她身旁的摄影师徒劳地用三脚架拍打着逼近的水母，却被不断涌来的浪潮打翻在沙滩上。

另一侧，齐昀利落地挥动着雕刻刀，行云流水地斩断沿途的水母触须。

蟹阿三在他的肩头疯狂挥钳：“鱼姐快跑！这些水母打了兴奋剂！”

苏余却只是茫然地站在原地。

她清晰感觉到水母触须缠绕在腿上，每一次收缩都会注入更多的神经毒素。

神经毒素沿着血管游走，在皮下勾勒出无尽的纹路，带来蚀骨的灼痛。

就在灼痛达到顶点时，苏余恍惚听见海浪声中夹杂着一个熟悉的呼唤，那声音很轻，却穿透了水母群发出的嗡鸣。

“苏......鱼......”

这时，海面突然暗了下来。

海面之下，一道巨大的阴影缓缓浮现，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苏醒。

深海的轮廓让她莫名心悸，仿佛在凝视另一个自己。

一时之间，缠绕着她的水母突然集体僵直，像被某种力量牵引着，纷纷朝着深海的阴影飘去。

水母离开的瞬间，苏余的身体和灵魂也被慢慢剖开，意识在一点一点地剥离。

她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指尖微微颤抖。

“鱼姐快醒醒！”

蟹阿三的声音都变了调，“水母的毒素在侵蚀你的神经...”

它话未说完，苏余的耳畔突然爆发一阵嗡鸣，紧接着，视野像是被打碎的万花筒，光怪陆离的色彩不断扭曲，将她拖入混沌的漩涡。

下一秒，苏余的瞳孔骤散，整个人陷入了无意识的状态。

齐昀的脚步顿住了，心中闪过一丝慌乱。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苏余被重重封印的记忆洪流，正试图冲破枷锁。

她当然，不只是一条小鱼......

失去意识的苏余悬浮在浪尖，发丝随着海风张狂扬起。

“哗！”

她双目失神，手往下压，汹涌的海水瞬间化成水链，将滞留在岸上的水母层层围裹。

只听到“啪”的一声脆响，数万只水母同时被绞碎，化作漫天荧光。

然而荧光还未散尽，更大的异变已然降临。

海面开始沸腾。

直径十米的漩涡拔地而起，乌云与海浪相接形成通天水柱。

蟹阿三八只脚都在发抖：“这、这不可能...”

它在父辈口中听说过的大海的力量，此刻正出现在它的面前。

在湍急的水幕之后，海面之下的阴影缓缓升起，立于苏余身后，轮廓与苏余的身形完美重合，却又比她高大数倍。

【叮！咸鱼系统提示！】

【能量过载警报】

【共感承载量已达临界值】

【继续觉醒将导致躯体崩解】

苏余失去了自我意识，对系统的尖锐警报置若罔闻。

她立于风暴中心，缓缓抬首，眼中透出俯瞰众生的漠然。

仿佛世间万物都不值得入眼。

“背离大海之人，”

她的声音变成了陌生的双重音调。

“终将付出代价！”

一语落地，苏余抬手一挥，浪尖化成海矛，直指岸边。

齐昀呼吸一滞，眸中掀起一场无声的海啸，他太熟悉这力量了，熟悉到灵魂都在共鸣。

七十年前那场海啸中，他就是这样看着她站在浪尖，以同样的姿态审判众生，最终被大海的力量反噬，化为泡沫...

岸上的记者们挣脱了水母的束缚，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忽然看到头顶悬着千百把利刃，吓得四散奔逃。

陈烬的喊声淹没在浪涛中：“全体撤离！重复，全体撤...”

又一道巨浪呼啸而起。

“去！”

意识模糊的苏余一声令下，海矛破空，裹挟着大海最原始的怒意，精准地对准了沙滩上每一个仓惶奔逃的活物。

“小心！”

陈烬一把拽过吓呆的周越，海矛擦着他们的头皮飞过，击中身后粗壮的椰子树干。

只听一声沉闷的爆响，坚实的树干瞬间化作齑粉。

另一侧，齐昀朝着风暴的核心奔去，在距离苏余咫尺之遥处，他猛地单膝跪地，将随身的雕刻刀深深插入沙滩。

一瞬间，刀柄上的古老纹路突然泛起血光。

“Sulimos。”

随着齐昀的低喝，整片海域突然静止。

时间在这一刻出现了短暂的裂隙。

“轰！”

突然间，沙滩崩裂，坚实厚重的山岩从沙滩深处硬生生拔出！

一整座高山在他一念之间巍峨成型。

“砰！砰！砰！”

海矛撞上山体，炸成漫天碎雨，亘古的山体悍然挡下来自大海的致命杀机。

漫天水雾中，齐昀的袖口被气浪撕成碎片，露出小臂上正在渗血的鳞状纹路。

“Sulimos？”

“苏利莫斯？”

风暴眼中，苏余的动作猛地一滞，翻涌的血色眸子里，闪过一丝极其短暂的茫然与剧痛。

这个名字像一把滚烫的钥匙，强行撬开了她记忆深处最黑暗的闸门。

苏余瞬间清醒过来，她感觉自己的视野撕成两半，一半看到齐昀浑身是血地站在海底神殿前，一半看到现实中的他正朝自己奔来。

【警告！共感过载】

【记忆碎片强制载入15%…载入失败…载体濒临崩溃…】

“呃啊——！”

系统提示结束的瞬间，苏余眼中的血色褪尽，身体一软，如同断线风筝，直直从高空坠落。

齐昀飞身跃起，在千钧一发之际，稳稳接住坠落的她。

“刚、刚才那是……”蟹阿三哆嗦着从齐昀手臂爬下，钳子抖得活像见了鬼。

它一只海洋生物，打死也想不到能亲眼目睹一座高山凭空拔地而起！

“先离开这里。”

齐昀冷声打断蟹阿三，目光如刀扫过远处撤退的Pano人员。

“她中毒太深，必须立刻清毒。”

他一把抱起苏余，转身瞬间，眼角余光扫过沙地，瞥见沙中的雕刻刀隐隐露出细碎的裂纹。

“时间不多了。”

这把伴随他多年的雕刻刀正在崩解，如同他体内日渐枯竭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