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海上初猎

冰冷的海水裹着浓稠的血腥气,一波波冲刷着海兽小山般的尸体。苍趴在滑腻的鳞甲上,每一次喘息都牵扯着全身崩裂的伤口,剧痛如锯齿般撕扯神经。失血的眩晕如潮汐反复冲刷着他摇摇欲坠的意识。然而,体内那股源自骨髓深处的滚烫洪流,正以前所未有的狂暴姿态奔涌咆哮,蛮横地驱散着虚弱与彻骨的寒冷。

伤势清晰得如同剥皮——左肩近乎被獠牙贯穿,右腿外侧筋肉翻卷,白骨森然,昨夜在村口勉强接续的肋骨再次发出濒临破碎的呻吟。但相应的,那股修复的力量也更加凶猛!

深入骨髓的麻痒混合着灼烧感,在每一处伤口下疯狂滋生。翻卷的皮肉如活物般蠕动、收拢;断裂的血管被无形之力粗暴接续;新生的毛细血管在炽热洪流催化下如毒藤蔓延;碎裂的骨茬被强行牵引、复位,新骨质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沉积、硬化!

痛楚并未消失,高速修复带来的神经刺激反而将其放大,尖锐而繁杂。苍的脸上却无一丝痛苦,只有一片冰冷的专注,甚至带着一丝近乎残酷的享受。他强迫自己保持清醒,感受着痛苦,更感受着痛苦之下,那新生的、更加强韧的力量在血肉筋骨中沉淀、滋长。

嗤啦!他撕下破烂的衣襟,用坚韧的海兽背鳍皮切割成条,死死勒住几处流血最凶的豁口,尤其是右腿外侧那恐怖的创面。捆绑带来更强烈的压迫痛感,却有效扼制了生命力的流逝。

做完这一切,他抓起一块冰冷腥气的生兽肉塞入口中,用尽气力撕咬、咀嚼。粗糙的纤维摩擦着喉咙,浓烈的血腥味充斥口腔,胃部痉挛着抗拒。苍的眼神如寒冰,毫无动摇,如同吞咽沙砾,将蕴含着原始能量的血肉强行咽下。食物入腹,瞬间被那股炽热的洪流包裹、撕碎,化作丝丝缕缕滚烫的热流,补充着剧烈消耗的元气。

船。漂浮的兽尸只是暂时的栖身之所。他需要船。

目光扫过血色的海面。破碎的舢板木板和一些杂物在猩红中载沉载浮。苍深吸一口气,忍着周身钻心的疼痛,再次滑入冰冷刺骨的海水。每一次划动,伤口都如盐腌火燎。但他动作不停,如同不知疲倦的机械,将一块块相对完整的木板拖拽回兽尸旁,再用切割下的海兽筋腱和背鳍皮条,将它们粗暴地捆绑、固定。

过程缓慢而痛苦。阳光从刺目变得柔和,再染上黄昏的橘红。苍身上的伤口在飞速结痂,新生嫩肉却异常脆弱,反复的动作让血痂崩裂,渗出新的血珠。他毫不在意,眼中只有那正在成形的、勉强能被称为“筏子”的简陋漂浮物。

当最后一根皮条被死力勒紧,一个由几块厚木板和兽皮筋捆扎而成、仅容一人蹲坐的粗糙筏子出现在兽尸旁时,苍几乎虚脱。他爬上筏子,剧烈喘息,汗水混着血水砸落。

筏子随浪起伏,远不如舢板平稳。苍毫不在意。他抓起一块生肉,继续沉默撕咬,目光如鹰隼,扫视着染血的海面。海兽流出的鲜血,是最浓烈的信号。

哗啦!哗啦!

几道较小的背鳍破开水面,在血水外围逡巡,贪婪嗅吸。鲨鱼群!被同类的死亡与浓重血腥吸引而来。

苍停下咀嚼,冰冷的目光锁定其中一头离得最近、体型最大的灰鲭鲨。它按捺不住贪婪,试探性地加速,三角形的背鳍如同死神的镰刀,划开血色海面。

“来!”沙哑低吼,反手拔出腰间那把已有些弯曲的军刀。刀身沾满凝固血污,寒光未减。没有恐惧,只有冰冷的、对战斗和力量增长的原始渴望。磨刀石!肉食!

灰鲭鲨猛地加速,血盆大口张开,森白锯齿毕露,狠狠噬向筏子边缘的苍!

苍未躲!他等的就是此刻!

在鲨鱼巨口噬咬筏子的瞬间,苍的身体如同蓄势已久的毒蛇,猛地向前扑出!动作依旧狂野,带着以伤换命的凶悍!他放弃脆弱的筏子,目标直指鲨鱼相对脆弱的吻部上方!

噗嗤!

弯曲的军刀带着全身力量与体内奔涌的炽热洪流,狠狠贯入鲨鱼双眼之间的皮肉!

“吼!”鲨鱼吃痛,巨大头颅疯狂甩动!苍死死抓住刀柄,身体被带得在空中剧烈摇晃!另一只手五指如钢钩,带着撕裂一切的意志,狠狠抠向鲨鱼被刺伤的眼眶!

腥臭血液喷溅!鲨鱼剧痛翻滚,苍趁机拔刀,身体重重砸回摇晃的筏子,带起大片水花。他看也不看那头翻滚沉入血水的鲨鱼,冰冷目光瞬间锁定了另一头趁机袭来的目标!

杀戮,在夕阳余晖下持续。

苍如同不知疲倦、不惧伤痛的杀戮机器。每一次扑击都伴随新的伤口——手臂被利齿划开,小腿被撕咬掉一块皮肉。但每一次受伤后的反击都更加凌厉、致命!体内滚烫洪流在剧痛刺激下奔腾不休,修复伤口的同时,将更强大的力量沉淀。动作从僵硬笨拙,渐渐带上了一丝野兽般的流畅与精准。

当最后一头鲨鱼拖着肠子沉入海底,海面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暗红与漂浮的碎肉。简陋的筏子几乎被染成暗红,苍更是如同从血池捞出,新伤叠着旧痂,狰狞可怖。

但他蹲踞在筏子上,剧烈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血腥气,胸腔如同破旧风箱。然而,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如同淬火的寒星,里面燃烧着永不熄灭的冰冷火焰。

力量!更加澎湃的力量感充斥全身!疲惫欲死,但苍能清晰感觉到,经过这场与海兽、鲨鱼群的连续血战,身体强度、反应速度、尤其对那股血脉力量的引导和运用,都上了一个台阶!军刀挥动间,破风声更加凌厉!

割下鲨鱼肉补充体力。夜幕再次降临,繁星缀满墨蓝天幕。苍盘膝坐在血筏之上,开始尝试主动引导体内那股炽热的洪流。

意念沉入体内,不再被动接受修复,而是尝试“呼唤”、“引导”那股力量,让它按照意志,在四肢百骸中流转、冲刷。

起初艰难。力量桀骜不驯,如奔腾岩浆,难以驾驭。强行引导带来的是经脉欲裂般的剧痛。汗水如小溪从额头、脊背淌下,混合血污,滴落筏子。

他死死咬牙,忍受非人折磨,意念如最坚韧的钢丝,死死缠绕炽热洪流,一点点尝试控制流向。

一夜过去。

第一缕晨光刺破海平面,苍缓缓睁眼。眼中布满血丝,深处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清明与掌控感。

抬起相对完好的右手,五指张开,意念微动。

嗤!

一缕极其微弱、近乎透明的白色气流,如灵蛇般倏然从他掌心劳宫穴窜出!寸许长,一闪即逝。但那清晰的力量外放感,让苍的嘴角极其罕见地扯动了一下。

一夜折磨,并非徒劳。他初步摸到了主动引导、外放这股力量的边缘。微弱,却意味着无限可能!

低头看向腰间弯曲的军刀。伸出手指,尝试将一丝微弱气流引向刀身。

嗡...

刀身发出比之前清晰许多的震颤。弯曲部分似被无形力量强行矫正一丝!附着其上的厚厚血痂,在微弱白气流过时,迅速干涸、剥落,露出下方寒光更甚的锋刃!

“还不够...”苍低声自语,眼中燃起更炽热的火焰。他需要更强的对手,更极限的压力,来压榨这血脉更深层的力量!

起身,血痂簌簌掉落,露出粉嫩新皮。迎着初升朝阳,苍驱动简陋血筏,载着满身杀气与一颗只为力量而生的冰冷心脏,驶向波光粼粼却危机四伏的海域深处。

“恶鬼”苍,开始了他在东海最原始、最血腥的狩猎与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