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风波后,苏晚在班级里的处境变得有些微妙。一方面,她数学课上惊艳的表现和王老师毫不掩饰的赞赏,让她迅速在“学霸”圈子里站稳了脚跟,几个勤奋的同学开始主动向她请教问题。另一方面,关于她和江燃在天台“被抓”的流言,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漾开了一圈圈涟漪。
“哎,听说了吗?三班那个新来的转学生,跟江燃在天台…”
“真的假的?她胆子这么大?不怕被冻死?”
“看不出来啊,表面乖乖女,一来就盯上最硬的那块骨头?”
“说不定是江燃主动的呢?那女生长得挺清秀的…”
“嘘!小声点!别被林薇那个小喇叭听见!”
这些细碎的议论,像小虫子一样钻进耳朵。苏晚尽量屏蔽,但林薇却气得不行。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午休时,林薇一边愤愤地戳着饭盒里的鸡排,一边压低声音控诉,“那些人嘴巴怎么那么碎!什么叫你盯上江燃?明明是那个核爆源先撞的你!还泼你一身奶茶!天台那次…那次…”她卡壳了一下,狐疑地看着苏晚,“话说回来,你俩在天台到底干嘛了?张阎王怎么会抓到你们?”
苏晚无奈地把天台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隐去了保温杯被丢的细节和自己的怀疑,只说是走错路碰上了江燃抽烟被抓。
“所以…是江燃自己扛了?”林薇惊讶地张大嘴,“太阳真打西边出来了?他转性了?还是…”她眼睛滴溜溜一转,凑近苏晚,神秘兮兮地说,“他该不会对你…嗯?”
“别瞎猜!”苏晚脸一热,立刻打断她,“他那种人…怎么可能?他就是嫌麻烦而已!两个人一起被抓更麻烦,他一个人认了省事。”这个理由,她说服林薇,也在努力说服自己。
“也是…”林薇泄气地靠回椅背,“那种冰山,估计连七情六欲都没有。不过,”她又精神起来,“他居然没把你推出去当挡箭牌,也算他还有一丁点…呃…人性未泯?”她努力找了个褒义词。
苏晚被她逗笑了,心里的烦闷也散去一些。她拿出物理书开始复习,准备下午的测验。刚翻开,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便签纸从书页里掉了出来。
她捡起来打开,上面是几行清秀工整的字迹:
To苏晚同学:
听说你数学很好。这道竞赛题的第三问,我尝试了几种方法都觉得不够简洁,能否请教一下你的思路?打扰了,谢谢。
—沈言
沈言?苏晚对这个名字有印象。是隔壁四班的班长,也是学生会的副主席。开学典礼上作为新生代表发过言,温文尔雅,成绩优异,是老师们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正当她拿出草稿纸准备解题时,教室后门传来一阵骚动。江燃走了进来,黑色耳机已经摘下挂在脖子上。他的目光扫过教室,在看到苏晚手中的便签纸时微微停顿,随即面无表情地走向自己的座位。
“天呐!沈言学长居然主动给你递纸条!“林薇完全没注意到江燃的到来,仍然沉浸在兴奋中,“他可是出了名的高冷,平时连话都很少跟女生说!苏晚你太厉害了!“
她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清晰。苏晚尴尬地拉了拉林薇的衣角,示意她小声点。余光里,她看见江燃从塑料袋里取出牛奶,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撕开吸管包装,动作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优雅。
“我敢打赌,沈言学长肯定对你有意思!“林薇压低声音,却掩不住兴奋,“他长得帅、成绩好、家境优渥,比某个只会摆臭脸的校霸强一万倍!”
苏晚被她夸张的反应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只是问个题目而已。”她看了看题目,确实有难度,涉及超纲的数学归纳法技巧。她拿出草稿纸,认真写下自己的解题思路和关键步骤,字迹清晰工整。写完后,她想了想,在末尾加了一句:“仅供参考,如有错误,欢迎指正。—苏晚”
她把便签折好,准备下课找机会还给沈言。刚把便签夹回书里,就感觉一道存在感极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下意识地抬头,正好撞上最后一排江燃的视线。
苏晚却莫名觉得那目光像探照灯,让她夹着便签的手指微微发烫。她赶紧低下头,把注意力集中在物理公式上。心里却忍不住嘀咕:他…看到了?管他呢!
“你要亲自送过去吗?“林薇八卦地眨眨眼,“四班就在我们隔壁,现在去说不定能偶遇沈学长哦!“
苏晚摇摇头,把便签和解题过程重新叠好放回纸袋:“等下课再说吧。“
她刚要把纸袋收进抽屉,突然感觉一道锐利的目光落在自己手上。抬头望去,江燃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过道上,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阳光从他身后照过来,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让人看不清表情。
“让一下。“他开口,声音低沉冷冽。
苏晚这才发现自己挡住了他的路。她连忙侧身让开,纸袋却不小心从手中滑落,“啪“地一声掉在地上,薄荷糖撒了出来,滚到江燃脚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苏晚看着那颗翠绿的薄荷糖停在江燃纯白的球鞋旁,形成鲜明的对比。她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洒落的奶茶,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出乎意料的是,江燃弯腰捡起了那颗糖。他的动作很慢,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阳光下近乎透明。起身时,他没有立即把糖还给苏晚,而是拿在手里端详了片刻。
下午的物理测验如期而至。题目难度不小,苏晚沉浸在解题中。做到一道关于电磁感应的综合大题时,她卡住了。题目设计得很刁钻,常规思路似乎都行不通。她蹙着眉,反复读题,试图抓住关键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周围的同学也大多被这道题难住,教室里响起一片轻微的焦躁叹息和笔尖划过草稿纸的沙沙声。
就在苏晚几乎要放弃,准备先做后面题目时,一个极其微小的声音从斜后方传来。
“右手定则,切割磁感线的有效长度。”
声音很低,语速很快,带着一种不耐烦的意味,仿佛只是随口抱怨了一句。
苏晚握着笔的手猛地一僵!右手定则…有效长度…她脑中灵光一闪!立刻重新审视题目,瞬间找到了突破口!她顾不上思考声音的来源,立刻埋头奋笔疾书。
当她流畅地写完最后一步推导,长舒一口气时,才猛地意识到——刚才那个声音…是江燃?!
她下意识地、极其轻微地侧过头,用眼角的余光瞥向后方。
江燃依旧维持着那个懒散的姿势,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漫不经心地转着笔,眼睛看着窗外,仿佛刚才那句关键的提示只是她的幻听。
苏晚的心跳,却漏了一拍。他…在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