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错误的美德

长信金融的晨会比往常更早。

窗外天色尚暗,玻璃幕墙外是未散的夜色,会议室里却已坐满了人。政府基金竞标进入最后冲刺阶段,整个团队熬了三个通宵,眼下一张张脸都泛着青白,咖啡杯堆在桌角,像一排疲惫的墓碑。

颜书瑶——站在投影前,激光笔的红点停在金禾信托方案的第17页。

“他们的年化收益率虚高了1.2%。”她的声音很轻,却让所有人抬头,“如果按照市场实际波动率计算,这个项目三年内会爆雷。”

幻灯片切换,一组对比数据浮现。左侧是金禾公开的报告,右侧是她重新计算的模型,两条曲线在前12个月完美重合,随后突然分叉——金禾的线条平稳上升,而她的那条急转直下,像断崖。

会议室鸦雀无声。

“你怎么能确定?”李维突然开口。他是竞标组的另一位负责人,袖扣闪着冷光,“金禾有顶级精算团队。”

颜书瑶没有立刻回答。她点开下一页,展示了一份被涂黑的内部邮件截图。

“因为他们删除了原始模型里的黑天鹅参数。”她放大邮件末尾的签名栏——周昌远三个字清晰可见,“有人故意忽略了极端市场风险。”

赵明哲坐在长桌尽头,指节抵着下巴。晨光终于透进来,落在他的眉骨上,切割出一道锋利的阴影。

“秦小姐。”他忽然问,“这些数据是哪来的?”

空气凝固了一秒。

“公开财报的附注里藏着线索。”她迎上他的目光,“只要知道金禾的习惯——他们总喜欢把真实成本放在第42页的小字里。”

这个答案半真半假。那些数据确实存在,但没人会像她这样熟悉金禾的做账风格——除非曾经是其中一员。

赵明哲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然后垂眼合上文件夹。

“调整我们的方案。”他对团队说,“针对这个漏洞发起攻击。”

散会时,颜书瑶注意到李维匆匆离场的背影,和他口袋里露出一角的手机——屏幕还亮着,停留在短信界面,最后一条的发送对象是“L.M”。

刘蔓的缩写。

午休时间,颜书瑶故意留在空无一人的会议室。

她将一份文件“不小心”遗落在桌上——那是她精心伪造的“金禾内幕”,包含几页模糊的财务报表照片,和一段剪辑过的录音,内容像是周昌远在指示下属篡改数据。文件袋半开着,露出醒目的红色标记:“绝密-勿外泄”。

然后她去了洗手间,用手机调出办公室监控。

23:17,一个身影溜进会议室。

李维的动作很快。他翻拍了文件,还特意检查了录音文件的属性信息——这正是颜书瑶想要的。那些伪造的元数据会显示,这些资料来自“秦雪”的私人云端。

鱼咬钩了。

次日清晨,金禾信托突然召开了临时发布会。

颜书瑶在办公室电视上看到了直播——周昌远站在闪光灯前,宣布“发现重大商业间谍活动”。他展示了几页文件,赫然是她昨晚留下的伪造资料,但关键部分被打了马赛克。

“长信金融有人窃取我司机密。”他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冰冷刺骨,“我们已经掌握证据。”

团队一片哗然。赵明哲立刻召集紧急会议,所有人被要求上交电子设备接受检查。

颜书瑶安静地坐在角落,看着IT部门挨个搜查电脑。当轮到她的工位时,她主动交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备用手机——里面干干净净,没有任何可疑记录。

“秦小姐。”赵明哲忽然走到她身边,递来一杯热茶,“你看起来很冷静。”

茶是菊花枸杞,淡金色,热气氤氲。她接过杯子,指尖与他短暂相触。

“因为我知道谁是内鬼。”她轻声说。

赵明哲挑眉。

她拿出自己的私人手机,调出一段视频——昨晚李维不仅偷拍了文件,还潜入机房拷贝了核心数据库。监控清晰地拍到他插入U盘的瞬间,以及随后拨通的电话:“东西拿到了,老地方见。”

“有趣的是。”颜书瑶放大通话记录的时间戳,“这个电话打完后20分钟,金禾就修改了他们的竞标方案——正好避开我们原计划的攻击点。”

赵明哲的眼神变了。他低头抿了一口茶,再抬头时,嘴角竟带着一丝笑意。

“你知道我最欣赏你哪一点吗,秦雪?”

她等待下文。

“你总是比所有人多想三步。”

李维的办公室被封锁了。

人力资源部带他走时,男人面如死灰,却始终没有辩解。颜书瑶站在走廊拐角,看着他被保安押进电梯——临关门时,李维突然抬头,与她四目相对。

那眼神不是愤怒,而是……怜悯?

她的后背窜上一阵寒意。

当晚,颜书瑶收到一条加密信息:「他知道你是谁。——L」

林嘉怡的警告。她立刻清除了公寓里的所有电子设备痕迹,却在检查门锁时发现了更可怕的事——有人来过。她的衣柜被人翻过,虽然衣物恢复了原样,但领带的折叠方式变了;床头那本《证券分析》里夹着的头发丝也不见了。

最致命的是,她藏在空调滤网里的备用手机被人动过——电量从78%变成了100%。

他们找到了她的安全屋。

凌晨两点,颜书瑶站在金禾信托大厦对面。

十九层的灯还亮着。通过长焦镜头,她看到周昌远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刘蔓正弯腰对他说什么。突然,周昌远猛地将茶杯砸向墙壁——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震动。

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照片:杜志明坠楼现场的近距离特写,尸体手中攥着一张纸条,上面隐约可见“HSBC”和“7JXK”的字样。

紧接着是第二条消息:「明晚8点,码头仓库。一个人来。——D」

D?杜志明?

镜头里,周昌远突然转向窗户,仿佛能穿透夜色直视她。颜书瑶迅速收起设备撤离,却在转身时撞上一个胸膛——

赵明哲静静地看着她,手里拿着一份档案袋。

“聊聊?”他轻声说,“颜书瑶。”

档案袋里滑出一张照片:五年前的金禾年会合影,年轻的颜书瑶站在角落,而背景里,赵明哲的父亲正与徐天耀握手。

本章关键点

双重陷阱:颜书瑶利用假情报引诱李维暴露,却不知自己也被反向调查

身份危机:赵明哲何时识破她的伪装?他与金禾有何旧怨?

神秘邀约:“D”是谁?杜志明真的留下更多线索吗?